陈伯钧与毛泽东的革命情谊
2015-11-30张瑞安
● 张瑞安
陈伯钧与毛泽东的革命情谊
●张瑞安
陈伯钧(1910-1974),原名陈国懋,四川达县人,1926年考入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1927年随毛泽东参加秋收起义并开辟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在革命战争年代,陈伯钧矢志不移紧跟毛泽东的革命步伐,与毛泽东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深受毛泽东的演讲感染,陈伯钧跟随毛泽东上井冈山
1926年,为适应革命发展的需要,培养革命军事人才,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左派成立了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称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而此时正在四川省立第四师范学校学习的陈伯钧,因不断参加学生运动而被当局开除,当他听到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在重庆招生的消息,立即投身报考,如愿以偿地考入了黄埔军校第6期。
在武汉火热的革命气氛中,陈伯钧如饥似渴地阅读进步革命书籍,积极倾听革命家的演讲,还聆听了毛泽东的精彩演说。毛泽东用亲身实践加上丰富的理论思考,对中国革命的前途和命运进行了科学、细致的分析,并号召大家支持农民运动,将农民组织并武装起来,打倒地主土豪劣绅,推翻旧政府的统治,建立新政权。毛泽东的演讲让心中充满革命激情的陈伯钧产生了极大震撼,他由衷地钦佩毛泽东的远见卓识,进而对共产党的政策主张产生很大兴趣。
1927年,代表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利益的蒋介石背叛大革命,年轻的陈伯钧一度痛苦和迷茫,但他很快认识到:要想打倒强权,建立平等政权,只有中国共产党可以办到。这个信念使陈伯钧在日后的革命战争中表现非常勇敢。5月,国民革命军独立第十四师师长夏斗寅叛变,陈伯钧和军校同学被编入中央独立师,在武汉卫戍司令叶挺的指挥下,向叛军发起攻击并将叛军击溃。陈伯钧还在咸宁前线申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8月初,陈伯钧随教导团参加了南昌起义时,因起义提前,教导团在九江被张发奎缴械。此后,陈伯钧加入到第二十军独立团任团部副官,负责新兵训练。8月中旬,陈伯钧随独立团到达铜鼓,准备参加湘赣边界的秋收起义。9月10日,负责领导秋收起义的毛泽东,从湖南浏阳来到铜鼓。在肖家祠堂,毛泽东召开了独立团排以上干部会,阐述了当前形势和党的任务,宣布了起义计划。在征求与会干部发言时,陈伯钧敢于表达自己的主张,他的一口四川话引起了毛泽东的注意。会后,毛泽东亲切地询问他的年龄、籍贯和经历之后开心地说:“好啊!上过黄埔军校,还入了党,我们党很需要你这样的干部。”并夸奖陈伯钧说:“人小志气大,有革命抱负,好啊!”
根据部署,独立团改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第三团,陈伯钧任该团第三营第六连第一排排长,留在毛泽东身边工作。9月12日,陈伯钧随第三团向浏阳白沙镇挺进。由于日夜兼程长途奔袭,毛泽东的身体十分虚弱,陈伯钧和其他同志一商量,做了个简易担架。为了不耽误部队行进,毛泽东只好坐上去,他风趣地对陈伯钧说:“只好烦劳你做一回轿夫了。”在攻打白沙镇时,陈伯钧带领全排战士勇猛冲杀,击溃了当地敌军。但在攻打浏阳东门市时,第三团突然遭到敌人火力的猛烈袭击,其他各团也遭受了重大的失利,余部被迫退到文家市。毛泽东把队伍集合起来鼓励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只要我们能够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就能够逐渐取得革命的胜利。”陈伯钧在这关键时刻,没有动摇,跟随毛委员继续南下。部队到达三湾,毛泽东主持了“三湾改编”,将师缩编为一个团,陈伯钧任第三营第八连第一排排长。
陈伯钧
10月3日,毛泽东决定联络井冈山上的袁文才、王佐武装,为革命队伍寻找立足之地。他派陈伯钧、游雪程、徐彦刚上井冈山,到袁文才部任连、排长,做袁部的改造工作。出发前,毛泽东在水口朱家祠专门与陈伯钧等促膝谈心,告诫他们:“到那里要好好同人家合作,要搞好关系,听袁营长的话,注意了解当地情况,传播革命种子。”
陈伯钧等到职后,集中在步云山进行军事训练。不久,脚伤未愈的毛泽东也来到茅坪养伤。在这里,毛泽东与陈伯钧了进行多次谈话,还到练兵场上检查战士们的军事训练。陈伯钧后来回忆说:“在我们操练空闲的时候,毛委员还开玩笑地对我们说,《封神榜》上有个土行孙,还有个哪吒,他们会入地土遁、腾云驾雾,为什么你们没有那样的本事呀!”陈伯钧心神领会,加强了“能打能走”的训练。
1927年底,陈伯钧任连长时,曾带领袁部一个班的兵力,护送毛泽东下井冈山去茶陵寻找主力部队。下山第二天,陈伯钧让这个班战士回山归建,只和毛泽覃带几名战士继续护送毛泽东。经过一天急行军,他们在距茶陵约3千米的小村庄住宿。这时传来国民党围攻茶陵城的枪声。夜间大家轮流放哨,毛泽东便与陈伯钧一起担任下半夜到拂晓的警戒。夜半时分,茶陵方向的枪声逐渐稀落下来,撤出茶陵的红军部队不向井冈山撤退,却往南向水口方向撤退,后来证实是团长陈浩叛变所致。毛泽东预感事态严重,决定立即向南追赶部队。毛泽东在路上问陈伯钧:“假若后面敌人追来怎么办?”陈伯钧立即回答:“我同警卫员在后面打掩护,你们只管往前走好了。”他们终于在掌灯时分赶到水口,追上大部队,随即召开干部会议,将陈浩等人撤职,押回井冈山受审。同时还决定部队折回井冈山,向宁冈县砻市开拔。为此,毛泽东又命陈伯钧连夜抄小道往砻市送信给永新县委,做好迎接大部队的准备。陈伯钧圆满完成任务,受到毛泽东的表扬。
经过这场生死与共的考验,陈伯钧取得了毛泽东的信任,他们之间的革命情谊进一步加深了,因此,在随后成立工农革命军教导队时,毛泽东任命陈伯钧为副队长兼党支部书记,叮嘱他好好读书,带好队伍。毛泽东将培养红军干部的重任,交给了陈伯钧这样的年轻军官,说明他对陈伯钧是何等的信任。陈伯钧也没辜负毛泽东的期望,每天以教导队为家,认真带队操练,苦学战斗技能。毛泽东也非常关心教导队的成长,不仅经常抽空给教导队上课,而且听取陈伯钧的汇报,耐心地指导陈伯钧等人的工作。年仅17岁的陈伯钧,在毛泽东的鼓励和培育下,在井冈山艰苦的战争环境中日益成熟起来。
1937年,陈伯钧(左)与毛泽东(右)在延安。
毛泽东的“刀下留人”铸就了陈伯钧对党的忠诚和感恩之情
1928年春,陈伯钧在一次战斗中缴获了一支手枪,因枪有锈斑拉不动枪栓,教导队长吕赤开玩笑说:“什么破枪,‘半斤铁’,扔掉算了!”陈伯钧舍不得扔,把手枪零部件拆开,找来煤油反复擦拭,终于鼓捣好了。一天,吕赤外出归来,刚迈进院子,陈伯钧笑着迎上去,持枪比划说:“我这枪可不是‘半斤铁’了。”随即拉动了枪栓。他万万没想到枪栓带动撞针,击发了一粒尚未退出的子弹。“砰”的一声枪响,吕赤应声倒地。陈伯钧顿时惊呆了:同是四川老乡、黄埔军校生,又一起上的井冈山,平日里朝夕相处感情甚笃的亲密战友,竟突然倒在自己的枪下……陈伯钧跪倒在地,呼唤他的名字,但一切已无可挽回。上级机关随即将陈伯钧关了禁闭,等候上级处理。黄埔军校的同窗好友、时任第一师第二团参谋长的徐彦刚怕陈伯钧想不开,陪他住了两个晚上,劝导他相信毛泽东会对此事作出公正的处置。
吕赤之死,让毛泽东极为难过,但他弄清情况后并没有马上作决定,而是找来士兵委员会主任张令彬,以征询的口气说:“你们吕队长被陈伯钧误杀了,你看不杀陈伯钧好不好?”张令彬说:“很多人都要求杀。”毛泽东说:“如今已死了一个黄埔生,要再杀一个黄埔生,就失去了两个军事指挥员。陈伯钧不是故意伤人,我看还是不杀为好。你回去做做工作,开个士兵委员会,讲清不杀的道理。”张令彬便回教导队向学员们转述了毛泽东讲的道理。接着,毛泽东通知部队集合,向大家说:“吕赤是个好同志,陈伯钧也不是坏人,他是跟吕队长开玩笑,枪走火误杀了人。他们一个是黄埔军校出来的,一个是黄埔武汉分校出来的,表现都不错,军事上也有一套。这样的人我们很缺呀!我们能不能只追悼一个人?否则另一个人还不好追悼呢!你们看怎么样,我讲得对不对?”
毛泽东讲的话既不失法度军纪,又入情入理,使本来力主枪毙陈伯钧的人逐渐平静下来。但仍有人问毛泽东:“难道陈伯钧杀了人就不了了之吗?”毛泽东严肃起来:“当然不能不了了之。我们不让他偿命,但是要惩罚他的。吕赤同志未能完成的工作要由陈伯钧一个人加倍完成。另外再罚他一百板子,大家同意不同意?”看到大家沉默不言,毛泽东让警卫员找来竹板子,在大家的监督下对陈伯钧执行惩罚。实际并没真打一百板子,打了二十几下就收住了。他当时不喊不叫,心悦诚服地接受了处罚。据陈伯钧事后讲,毛泽东并非搞体罚,而是通过此种羞辱形式,一方面教育惩戒自己,另一方面为平息大家的情绪,将陈伯钧调离教导队,到第一团第一连降为副连长。
在红军初创的艰苦卓绝时期,毛泽东成功地说服大家,从枪下救出了一个有过失的同志。正是在井冈山的火热斗争中,陈伯钧与毛泽东结下了生死情谊。
悟透毛泽东的游击战术,陈伯钧屡战屡胜
1928年1月,工农革命军攻打遂川时,陈伯钧率教导队负责押运胜利品和俘虏。2月,攻打宁冈县城,陈伯钧率领教导队负责攻打西门。4月下旬,朱德、陈毅率领的部队到达宁冈砻市,与毛泽东率领的井冈山部队会师,成立工农革命军第四军,陈伯钧任第三十一团第一营第一连连长。5月中旬,江西国民党军发动第三次“围剿”,陈伯钧率部在毛泽东“声东击西”的战术指导下,进至高陇,打死敌团长刘胡子,占领永新城。随后,他又参加了毛泽东指挥的龙源口战役,三占永新。
7月中旬,中共湖南省委代表错误地把红四军第二十八团和第二十九团调往湘南后,毛泽东指挥第三十一团,用四面游击方式,与江西国民党军11个团在永新县城附近周旋,进行“永新困敌战”。陈伯钧在永新北乡作战时,被子弹打穿了左大腿,送回井冈山治伤。8月下旬,国民党湘军将领吴尚的一个师乘机进犯井冈山。留在小井养伤的张子清、陈伯钧参加了团长朱云卿、党代表何挺颖主持的干部会议,大家一起指挥红军取得了黄洋界保卫战胜利。
1929年1月,毛泽东决定红四军从井冈山向赣南出击,留彭德怀的红五军坚守根据地。陈伯钧被留下,协助红五军工作。1930年初,红六军成立,柯武东任第一纵队纵队长,陈伯钧任参谋长,接着便与毛泽东指挥的红四军一起夺取水南。陈伯钧骁勇善战,率部猛打猛冲,全歼了号称“铁军”的唐云山旅。在追击敌军于乌江时,他不幸右腿负重伤。1930年7月,中共赣南特委决定成立红二十军,任命正在医院治伤的陈伯钧为该军参谋长。10月2日,腿伤刚好的陈伯钧指挥部队发起了攻打吉安的战斗。在螺子山战斗中,陈伯钧再次负伤。打下吉安后,陈伯钧见到阔别近一年的毛泽东,要求回红四军工作。毛泽东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而是让他暂时养伤读书,同时兼任红军学校第三分校学生总队政委,负责培训红军干部。
1930年12月,陈伯钧被毛泽东、朱德委任为红三军第七师师长,投入中央苏区第一次反“围剿”战役。按照毛泽东、朱德采取的“诱敌深入”的方针,陈伯钧率部首先在龙冈打响了围歼张辉瓒师的第一枪,与红四军和红三军一起取得了全歼该师、活捉张辉瓒的重大胜利,受到了毛泽东的嘉奖。战后,陈伯钧参加了毛泽东、朱德主持召开的干部总结会,对毛泽东的运动战思想有了深刻领悟。
1931年5月和7月,陈伯钧接连参加了中央苏区第二、三次反“围剿”战斗。次年4月,参加了攻占漳州的战役,并升任红十五军军长。1932年10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宁都召开扩大会议,对毛泽东的军事战略战术进行了错误的批判,并免去了毛泽东红一方面军总政委职务。随后,“左”倾中央还在部队中撤换了一些领导干部,陈伯钧因忠实执行毛泽东的战略方针,被免去军长职务,调到瑞金红军学校学习。
1933年1月8日,在第四次反“围剿”战斗中,红五军团参谋长赵博生牺牲,中共中央军委决定陈伯钧接任。时任军委副主席周恩来嘱咐说:“你是井冈山的老同志、老党员,在军事工作上你要多负责任,打得好打不好都要找你是问!”陈伯钧上任后,协助军团长董振堂、政委朱瑞,坚持运用毛泽东提倡的运动战,先后取得了黄坡战役、草台岗战役的胜利。陈伯钧将战斗胜利的原因归结为成功地贯彻了游击战术。
1934年10月,陈伯钧跟随大部队开始长征。遵义会议后,毛泽东重新执掌红军指挥权,陈伯钧也回到红五军团担任参谋长。毛泽东率红一、三军团北上后,陈伯钧与朱德等人留在西康。1936年7月,陈伯钧调任红六军团军团长,挥师北上。10月15日,当得知红六军团到达甘南、即将与一方面军会师时,正在陕北的毛泽东挥笔给陈伯钧写了一封短信:“闻你在六军,为红军庆得干才!你的身体好否?同志都想念的。我们都好,相见之期不远,愿共努力!”领袖对爱将的关切之情,溢于字里行间。
毛泽东非常注重磨砺陈伯钧的修养修为
陈伯钧虽是知识分子出身的将领,但性如烈火、心直口快、疾恶如仇。
1937年秋,八路军第一二〇师第三五九旅驻军洛川。西北地区已近初冬,天气越来越寒冷,而部队寒衣尚未解决,作为旅长,陈伯钧十分焦虑。17日,恰好摩托学校一位司机开车去延安领公款解决部队冬衣问题,但司机不仅不同意会计搭乘,反而出言不逊,拒绝了陈伯钧的批评,情急之下,陈伯钧给了司机一个嘴巴子。旅长打人之事被传得沸沸扬扬,毛泽东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将陈伯钧叫到延安,就打人一事对陈伯钧作了严肃批评,指出根源是“主观性太强,客观性太差,此其一。其二是由于一切问题尚未完全提到原则性来看,再具体一点说,就是对片面与全面,局部与整体的关系未确实了解并统一起来。”
毛泽东的批评和教导,使陈伯钧很快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诚恳地说:“打人行为表面上看是脾气急躁所致,实则是个人修养修为不足造成的。”毛泽东又和他谈了关于个人修养、思想及工作方法上的问题,谆谆告诫他说:“对待一切问题都要讲原则,时刻都要以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的标准去要求自己。”谈话结束后,毛泽东提议陈伯钧去党校学习。
1937年4月,陈伯钧(后排右一)与红六军团主要干部合影。
在党校学习的日子里,毛泽东与陈伯钧见面机会很多,并常有书信来往。他们二人公谊私交愈加深厚。1937年9月,陈伯钧的二哥陈笃斋从四川来延安看望陈伯钧,毛泽东亲自设宴招待,临别时还送了300元旅费,希望他回川后利用其社会关系,做些抗日统一战线工作。毛泽东对其二哥的亲切接待使陈伯钧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不久,毛泽东在百忙之中抽空给陈伯钧写信说:“你那些兄弟应用好的态度去影响他们,争取他们的转变。”同时关切地询问陈伯钧的学习情况。陈伯钧在回信中详细报告学习情况,并将一些不能领悟的理论问题向毛泽东寻求帮助指导。1941年10月1日黄昏,陈伯钧收到毛泽东一封信,教诲陈伯钧“以不浮、不露、不躁‘三不’为戒,再加上深刻和切实的精神,着重实行,则过之改必易”,要求他改掉暴露于外、喜形于色、不够深刻和稳重的缺点,培养全局观念、勇于牺牲自我。陈伯钧从此用毛泽东的“三不”指示为戒,努力加强个人的思想道德修养,他曾在日记中告诫自己:“心直口快,夸夸其谈的老毛病,今后在自我修养的日程上应随时注意痛绝之。”
在毛泽东的督促和指导下,陈伯钧政治上更加成熟,在党和军队中负起了更大的领导责任。他先后担任军事学院副教育长、陕甘宁边区保安司令部副司令员、第三八五旅副旅长、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副参谋长等职。抗战胜利后,他先后任北平军调部中共热河小组代表、合江军区司令员、东北军区第一前方指挥所副司令员、十二兵团第一副司令兼四十五军军长。1949年初,他以湖南军区第一副司令的身份,组织第四十六、四十七两军进行了著名的湘西剿匪战,为建立和巩固新生的人民政权作出了重要贡献。
1955年12月,陈伯钧被授予上将军衔,及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勋章和一级解放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