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中小型生活用纸企业生存发展调研分析

李广森

当前中小型生活用纸企业生存发展调研分析

Research and Analysis on the Development of Small and Medium Sized Tissue Paper Enterprises

李广森

编者按：在生活用纸产能过剩，大企业强势扩大市场份额的形势下，中小型生活用纸企业特别是草浆厂的生存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这是产业优化升级必须经受的阵痛，企业要走出困境唯有升级改造。本文是生活用纸专业委员会委托业内知名专家李广森先生对当前中小生活用纸企业生存状况的调研，供业内同仁参考。

受生活用纸专业委员会委托，近期我对北方和南方的部分生活用纸企业进行了调研，大体情况如下：

1 北方和南方生活用纸企业的发展沿革情况

由于历史上造纸业在北方比较发达，北方的生活用纸企业起步比较早，在上世纪70年代以河北为主要产区，尤其是保定地区，单是满城就有上百家大大小小的卫生纸厂，陕西也有近100家卫生纸厂。这个时期东北三省只有少数纸厂设有卫生纸车间，大多采用生产其他纸种的尾浆作为原料，如女儿河纸厂、营口造纸厂、秦皇岛纸厂等。后来北京造纸四厂用地弄花、车肚花棉短绒生产如意牌卫生纸，产品质地柔软很受消费者欢迎。河北满城的企业则在附近保定604厂帮助下，利用棉浆抄造钞票纸的下脚料尾浆生产卫生纸，为北京如意牌产品贴牌，销路很好。而陕西、甘肃、新疆、宁夏则用100%漂白化学麦草浆生产卫生纸取得成功并发展很快。

为什么2000年前后，西北地区的麦草浆卫生纸会在几年时间内发展到年产52万t呢？

这主要是高盈利的市场杠杆所起的推动作用，当时每吨卫生纸的纯利润可达千元以上，所以有些原来生产有光纸的企业纷纷转产卫生纸，因为卫生纸不需要施胶，所以无需用松香、明矾或硫酸铝等化工原料，工艺相对简单。即便卫生纸的后续加工比较复杂，而且由于纸张定量低，纸机产量低于有光纸，但由于销路好，企业不受拖欠货款困扰，资金周转期与文化用纸的几十天甚至100多天相比大为缩短，企业财务费用较低。卫生纸成了朝阳产品，鼎盛时期，汉兴等企业的产品要先付款，排队取货，基本实现零库存。

再看南方的企业：南方生活用纸企业的发展是在改革开放以后的90年代初期，当时包括海南海口和文昌等地的卫生纸厂主要使用废纸脱墨浆为原料，后来从广东新会、东莞、中山、江门等地逐步发展到汕头，随着广东的维达、中顺等企业的快速发展，在产量、成本、产品质量，尤其是技术装备等方面的优势超过了北方企业。由于这些企业地处沿海，进口木浆原料运输到岸便利。高速纸机上生产的全木浆生活用纸产品在产品质量等方面显现出巨大优势，在管理方面的先进理念也使北方许多企业深感差距较大。在员工工资待遇方面，当时北方只有少数企业普通员工的月工资可达800～1,000元。而笔者当时曾赴广东、海南工作了两年多，月工资可达3,500～4,000元，这在陕西是不可能的。所以大量工人，技术人员都奔向南方，且大多是技术骨干，这对南方生活用纸企业的发展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南方企业的地域优势也很明显。以陕西西安为例：进口木浆的运输从最近的港口连云港起运距离也超过1,100km，而广东的汕头、东莞则可直接到岸，单是运费吨浆就相差600元，而据上海、广东的业内人士测算，每吨木浆卫生纸的利润仅约为500～600元，那么单是原料的运费就把利润全部抵消。即使加强管理节能降耗，也很难将这部分支出消化，所以吨纸利润达到100～200元已是很不错了。当然北方也有离口岸近的，如天津、河北、山东、辽宁等地，我这里主要指陕西、河南、山西、宁夏、甘肃等内陆及西北地区。此外，南方大型生活用纸企业的装备先进，管理到位，人员素质较高，自然环境较好，面巾纸等高附加值产品的比重较大，所以南方企业发展势头比北方好是有道理的。

2 草浆厂的低成本优势消失

原料资源对企业发展的影响很大。过去陕西是小麦主产区，尤其是关中地区麦草产量非常大，一般算法是粮草各半，即每亩收400～500kg小麦，相应的小麦杆大约也是400～500kg。关中有几十个县，每个县的麦田少的有40万～50万亩，多的可达80万～90万亩，所以麦草收购季节，农民送麦草到纸厂常排长队，有的一两天交不了草，吨草价格300元左右，还要扣除水分和杂质（泥沙）。烧碱法制浆每吨漂白浆一般用3t麦草（山东泉林的亚钠法制浆每吨漂白浆用麦草2.6～2.8t），当时每吨漂白浆的成本为2,000多元，包括麦草原料、人工费、电、碱、汽、毛毯、网等物料的费用。后来随着经济发展，农民卖草的积极性逐渐降低，而由专业收草运草人经营，这样一来距纸厂近的农村草源被这些专业户控制，价格不断上涨，还有人在麦草中加水和加泥砂，使纸厂单是麦草原料一项的成本就增加了上千元，更为严重的是由于麦草中杂质多影响到浆的质量，增加了设备磨损，导致吨浆成本上升到3,500元，甚至更高。

在人员工资方面，1998年时吨纸抄造人工费为100元左右，加上管理、制浆、维修人员工资不超过300元。以奥辉纸业为例（当时我任第一副总经理总工程师），1,880mm纸机车速140m/min，每天产量3.5～4t，每台机每班2人，3班为6人，吨纸抄造工资为102元，102×4=408元/天，408元除以6人次，抄纸人均费用68元/天；每7～10天换网一次，平均停机时间为4小时，毛毯每月换一次要停机6小时（3班轮转均摊包括清洗），实际（不含设备故障）人均月工资在1,300～1,500元左右。而现在吨纸抄造工资在200元左右，如果月工资达不到2,600元，没有人愿意干。反过来讲，假如每台纸机每天生产5～8t，即使每吨纸的抄造工资仅为130元，人均月工资仍然可达3,000元，这就是企业从低车速圆网纸机转向宽幅纸机从而提高产量的道理。如广西华美纸业纸机幅宽达3,800mm以上（产量等于2台1,880mm纸机的产量），其目的很大程度上是提高单机产量、降低单位产量的人工成本。

而新月型和BF型纸机车速一般在1,000m/min以上，单机产量是普通圆网纸机的5倍甚至10倍，这样一比较，差距就一目了然。由于草浆成本低的优势逐渐消失，利润空间逐渐缩小。在河南，近两年新上的卫生纸机亏损也在显现，如河南一家纸厂6台卫生纸机刚安装生产半年就停产了。河南小纸厂如此，陕西也面临同样问题。过去说船小好调头，作为造纸行业这个头又能调向哪里呢？再说船大抗风浪，我国几个大品牌生活用纸企业，如维达、恒安、金红叶、中顺仍在稳定向前发展，单从超市看这些企业的产品仍然是消费者首选品牌。说明大企业抗风险能力明显强于小企业。

3 环保压力

当前中小型生活用纸企业面临的不仅是管理、原料、装备、成本方面的问题，更多是来自环保的压力。中小型企业大多使用普通圆网纸机，近年也有企业增加了BF型或新月型纸机（如陕西兴包增加2台BF型纸机，河北满城港兴增加2台BF型纸机，雪松增加1台新月型纸机等），但总体没有达到规模效益。在我国生活用纸行业中小型企业为数众多，大多从乡镇企业发展起来，当初环保压力不那么大，因为企业少，污染也小，但随着经济发展，社会上对环保越来越重视。我国对空气、水、固体废弃物的污染控制越来越严格，从造纸行业的污水排放指标多次修订就可以清楚看到，无论从COD、BOD、SS等指标看，还是从总排水量指标看，如果没有完整有效的废水处理系统是达不到排放要求的。以一个具体例子说明：原西安奥辉纸业年产能5万t，制浆造纸工程投资1.2亿元，而环保设施投资接近1亿元（含热电联产），而且吨纸污水处理的运行费达到70～100元（包括絮凝剂、营养盐等化学品，电费，人工费等）。然而大量的投入使中小型纸厂本来就脆弱的资金链很容易断裂（如汉兴公司）。而金红叶等大型纸厂，它们以全木浆为原料，只要白水处理、纤维回收、白水充分利用，排放水就容易达标，如果使用二级生物处理，可以达到更严格的排放指标。

广西同样是以非木浆（蔗渣）为原料，而且拥有近2,000台普通圆网纸机，是我国近几年区域生活用纸发展最快的地区，这是为什么呢？据我了解广西有两大优势，一是蔗渣原料比较充足，水资源丰富；二是发展思路正确。

先说原料，它们使用蔗渣浆生产卫生纸及擦手纸等产品。由于广西糖厂多，榨完糖剩余了很多蔗渣，还有丰富的水资源，这对发展造纸是有利的。再说发展思路正确，广西的纸厂大多自己不制浆，主要使用商品蔗渣浆，如南宁横县六景工业园区十几家卫生纸厂都外购漂白蔗渣浆为主要原料。集中制浆，分散造纸，这很符合造纸行业发展战略，对草浆应是集中制浆（集中治理）从而避免了过去家家都制浆，一个厂即使规模不大也污染一条河的现象。集中制浆可达到集约化生产，也可降低成本。据了解，目前每吨绝干蔗渣浆的价格约为3,500～3,800元，比木浆低20%～25%，而纸的售价比木浆纸低20%左右，这样的价格优势使广西造纸企业具有较大的生存空间。另外由于纸厂不制浆，环保压力大大减轻，仅是白水处理设施的环保投入就小很多。看来一个地区的发展思路是很重要的。

4 抓住机遇升级改造走出困境

大企业扩产和外行业的进入使我国生活用纸产量呈井喷式增长，虽然市场消费水平持续增长，但供需失衡已是不争的事实。这样的情况，在我从事造纸行业的50年中已经有过多次，大体是每5～7年一次低潮，面对低潮是放弃还是把困难当机遇，变压力为动力，这是对每个企业家的考验。过去我说过，一个成熟的企业家应该是在企业兴旺的时候不趾高气扬，反过来在企业处于低潮遇到困难时不垂头丧气，把当前的困难看成是发展前进中的困难。因为优胜劣汰这个自然法则是永恒不变的。企业要改变落后的局面，就要在企业管理、企业文化的建设、人员素质的提高，工艺技术的创新，机器装备的改造，尤其是产品质量稳定等各方面努力，哪个方面落后，就在哪方面下功夫，利用这个机会改革，无论有多少问题，相信解决的办法总会比困难多。这是笔者粗浅认识，仅供企业同行们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