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

文_姜钦峰

前世今生

文_姜钦峰

姜钦峰，“70后”，再不读书就老了。当过警察，现供职于图书馆，以推广阅读为己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南昌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作品集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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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的作者是以色列的尤瓦尔·赫拉利，牛津大学历史学博士，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历史系教授。这么牛的头衔已经让人望而生畏了，再加上写出了一部风靡全球的史学巨著，很容易让你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头形象—真相很残酷，赫拉利生于1976年。同为“70后”，人家已是史学泰斗，而我只能默默地为他“点赞”。

以往读过的中外史书都是以人的视角回顾祖先的历史，把人类默认为世界的中心和主宰。《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采用的是上帝视角，好比一颗间谍卫星从太空俯瞰地球，密切关注人类的一举一动。这种视角上的变化，带来了更加广阔的视野和思路，气势非凡。首先，国家和种族的界限不存在了，大家都是两条腿走路的人。其次，众生平等，大家都是住在地球上的邻居，人类与其他各种生物平等竞争，人类祖先通过长期艰苦奋斗，再加上一点点运气，终于走到了食物链的顶端。因此，作者把人类称作“一种也没什么特别的动物”。

十几万年前，地球上至少有六个人种，为何今天只剩下我们这一支？金钱和宗教从何而来？为什么说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是商人逐利的结果？为什么地球上几乎每一个社会都有男尊女卑的观念？现代人的时间观念是如何形成的？为什么几乎全世界的男人都穿得像乌鸦，把西装作为制服……要解答这些问题，只摆事实是不够的，还要讲出足够的道理，才能令人信服。本书融合物理、化学、政治、经济、文化、心理以及人类学和生态学等各种学科，多角度、全方位地解读人类的前世今生，作者的许多观点新奇而大胆，让人眼界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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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拉利坚信，人类社会的许多现象都可以从源头上寻找线索。要想了解人类的天性、历史和心理，就得回到那些狩猎、采集的祖先头脑里面，看看他们的想法。黑猩猩是人类的“表亲”，如果两头公猩猩要争夺首领宝座，就要建立自己的拥护集团。为了寻求支持，它们要花大量时间深入族群中走访慰问，互相拥抱、抚摸、理毛，拍拍对方的背，亲吻别家的黑猩猩宝宝。是不是觉得眼熟？你没记错，美国总统竞选就是这么干的。

肥胖已成为全球性问题。天下的胖子都不傻，明知道高热量食品有害无益，为什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如果从人类演化的角度来分析，这个问题就非常有趣了。人类大规模搬迁到城市里生活只有区区几百年的历史。在此之前的数十万年甚至几百万年，人类都是在野外狩猎或采集，吃了上顿就不知道下顿在哪里。如果石器时代的人在野外发现一棵结满了甜美的果子的果树，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猛吃一顿，直到吃不下为止，否则等附近的狒狒也发现了这棵树，那就一个果子也吃不到了。于是，这种想大口吃下高热量食物的本能就深深植入我们的基因里。在整个人类历史上，人类手有余粮的日子其实非常短暂，只相当于一瞬间。如今，我们的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可是“贪吃基因”并未消失，我们的DNA还记得在草原上食不果腹的苦日子。

再说女人关心的问题—为什么全世界都存在男尊女卑现象，女人能否迎来彻底翻身解放的那一天？“肌肉理论”相信，男人是靠强壮的肌肉迫使女人就范的。赫拉利不同意这种观点，他认为肌肉的力量与社会权力无关—各国的政治领袖、黑社会老大，并非由最强壮的男人担任，而多半是瘦弱的老头，体力好的反而是劳动人民居多。他认为，男女社会地位的差别，是由于人类在数百万年的演化过程中，男人和女人发展出了不同的生存和繁殖策略，致使男人愈强，女人愈弱，父权制度才越来越稳固。

男人必须彼此竞争才能得到使女人受孕的机会，久而久之，那些野心最大、攻击性最强的男性的基因传了下来；女人在怀孕和哺乳期间，因为无法获得食物，需要男人来帮忙照顾，为了确保自己和孩子生存下去，女人只有同意男人提出的各种条件，比如做饭、拖地、洗衣服、孝敬公婆、老公“偷吃”假装没看见……所以，只有愿意顺从男人的女性的基因才能传下来，那些争强好胜的女性基因渐渐消失了。这对女人确实很不公平，可正如作者所说，“历史从无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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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用火、制造和使用工具被认为是将人类与其他动物区分开的标志。然而，即使在掌握了这两种技能后，人类依然长期处在食物链的中端，经常受到狮子等大型动物的威胁，日子过得很艰难。赫拉利提出了全新的观点：人类真正全面超越其他动物，是从学会撒谎开始的。

科学研究早已证明，语言并非人类的专利，动物也有语言交流，能向同伴发出“老虎来了”之类的警告。相比之下，人类的语言则要丰富得多，他会告诉你：“妈呀，我看见鬼了！”“这种药包治百病！”“股市4000点，牛市才刚刚起步。”动物的语言只能描述客观事实，仅限于实话实说，只有人类能够表达从来没有见过的或者自然界根本不存在的事物，而且讲得煞有介事、活灵活现。不要小看这种胡编乱造的本领，就算大批互不相识的人，只要相信某个虚构的故事，就能互相认同，汇聚成强大的力量。

宗教、国家、人权、法律、道德，以及各种主义，都是人类想象出来的。大家相信同一套故事系统，才能彼此合作，组成国家或组织。人类社会的秩序都是通过想象建构的，但是任何统治者绝不会承认自己的理论系统是出于想象和虚构，他们会向全国甚至全世界庄严宣告：这就是宇宙的真理，历史的必然。故事是可以加工改编的，早期人们都坚信君权神授，神圣不可侵犯；后来人们又相信人生而平等，一切权力属于人民，同样神圣不可侵犯。人们相信不同的故事，就会走上不同的道路。中国的洋务运动为何会失败？当时的晚清政府完全可以购买或照抄西方科技，却依然打不过西方列强。赫拉利分析，其根本原因是清朝无法认同西方人相信的那套故事—司法系统和社会政治结构。美国能够迅速赶上英国，是因为他们和英国共享一套最重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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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昨天、今天，该唠唠明天了。人类的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赫拉利显然是个快乐的青年，对未来相当乐观。他认为世界上不会再发生像二战那样的全面战争，不是人类比以前善良了，而是世界变化太快，形势所致。过去的财富多半是田地、奴隶、黄金和牛羊等实物，无论要占领或抢劫都十分方便。现在，财富的形式变成了人力资本、科技知识以及银行账户等，想要抢夺或占领都非常困难。

书中举了一个例子。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最初以金矿起家，现在经济重心已转移到了硅谷和好莱坞。假如某国派出百万大军侵占加利福尼亚州，结果会如何？侵略者会几乎一无所得。加州的主要财富是点子和想法，也就是那些谷歌工程师，还有好莱坞编剧、导演和明星。敌军坦克还没开到日落大道，这些人早就搭上飞机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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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拉利的确是不世出的奇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而且学贯中西。书中提到了大量中国历史，孔子思想、秦始皇、郑和下西洋、康熙皇帝等，他都如数家珍，信手拈来，让人备感亲切。如果你认为这是因为中国文化已经强大到让西方人无法回避的程度，那真是高看自己了。这其实是为中国读者专门打造的中文版本，借鉴了好莱坞大片的本土化营销策略，多撒了些中国作料下去，给其他各国的译本也照此方法办理。当然，这更加显示出作者雄厚的学术功底。

《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是一部宏大的人类简史，从认知革命、农业革命到科学革命，回顾人类走过的历程，脉络清晰，气势恢宏。这是一部有温度的著作，历史在这里不再是一串冷冰冰的数字，它让人类重新审视自己。天地何其广大，人类多么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