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埃文斯

Charlie+Turner

坐在BBC二台早晨节目的制作室中看着他一边处理制作人员准备的如山数据，一边阅读多媒体频道瞬息万变的精华报道和消化当天报章内容，我越发明白一件事——多任务作业果然难不倒克里斯·埃文斯（Chris Evans）。

他尚须兼顾音乐播放和淡出时机，处理好节目的每一环节，争分夺秒把播放目录上的项目逐一办妥，趁着音乐播放期间还得回答我的提问，却丝毫不见得脑力超负荷，佩服佩服。

这是高度讲究组织力和创意的混沌场面。可想而知，你必须异常努力才能令节目听起来好像毫不费劲。可是要想成为每天跟一千一百万人谈天说地三小时的国民“人肉闹钟”，若要避免节目中途出现尴尬的停顿，你最好还是事先计划一番。

埃文斯看来却不是事事有计有划的人。他在英国传媒业屹立多年，最新动向大家也许早已风闻——埃文斯现已接下可能是世上最不得了的电视节目主持一职。

另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克里斯·埃文斯乃爱车之土，而且爱车成痴。他现有的精美藏品可谓不拘一格，包括了一辆LaFerrari一辆阿斯顿DB5敞篷、一辆劳斯莱斯Corniche、最后一辆出厂的328 GTS（巴西大奖赛后赠予晏塞尔）、一辆大众T5Camper Van（名唤Buzz）、一辆原版戴姆勒Dart警车，以及……20世纪60年代电视中的飞天万能车“Chitty Chitty Bang Bang”，后者尤其适合打开话匣子。

他的旧爱则有一辆迈凯伦F1、三辆法拉利Galiformia Spyder（其中之一原属传奇影星詹姆斯·柯本所有）、一辆千金难求的法拉利250 GTO，以及多辆足以令任何车痴大呼有车如此不枉此生的杰作。所以就着这一点开始访问应该错不了。

就谈谈你和汽车的恋情吧。这段情从何开始？

我的答案通常是《夏威夷神探》（Magnum P1）和法拉利308 GTS。可是事后回想，其实应该说是《夏威夷神探》、有XJS出场的《三个侦探》和其他警匪剧集。《C15行动》绝对是其中之一，剧中出现的RS2000在我眼中简直天上有地下无。所以答案应该是电视剧使然。

CT：你的第一辆车是……埃文斯：我的第一辆车是妈妈买的。那是一辆MINI，号牌VJA 879K，火红色的车身，今天依然健在。我去年试过把它买回来，无奈对方开天杀价。我拥有的第二辆车是Mkill凯旋Spitfire，漂亮到不得了，唯独毛病百出，但我们还是修好了它如常驾驶。

我买下的第三台车是MGB双座敞篷，其实当时根本玩不起。那时我是跑江湖的唱片骑师，时常要带备大型扬声器往返工作现场。其他唱片骑师都会买一辆面包车，我却没有那样做，反而买了一辆MGB双座敞篷。所以每次去酒馆打碟，我都得来回六趟，每趟运送一个扬声器，然后再处理唱片、灯箱和其他装备。不要紧啦，因为我可以敞着篷开车，是以并不介意多费功夫。

我曾经以为自己在人生后期才迷上汽车，可是细想之下，我所买的车似乎总是为我人生带来有违理想驾驶生活的负面影响。这些车毫不实用，毛病频生，保险费太高，总之不是我消受得起的玩意。

CT：然则汽车凭什么得你另眼相看？埃文斯：就在于那份浪漫，那份令我联想起偶像史蒂夫·麦昆、詹姆斯·迪恩、“Bodie and Doyle”，既时髦又神气的感觉。我没有迷上手表或时装，却对汽车无法自拔。昨晚我不必观看网上片段就已因为五辆车大感兴奋，拍成网上汽车节目的话想必可以长达几个小时吧。

CT：但你认为《夏威夷神探》是促使你爱上法拉利的契机吗？

埃文斯：我是有这种想法，也相信确有其事，维伦纽夫、27号法拉利赛车等等也是原因，因为他们都是红色的酷帅汽车和酷帅人物。

CT：你是十足十的法拉利狂，所买法拉利为何是白色的？埃文斯：嗯，初次拥有法拉利，你会对它敬若神明，心想“天啊！这是法拉利啊”，其实万万不该这样想。你必须拥有它，不能让它主宰你。所以当我想到为Children inNeed筹办“Magnificient Seven”时，詹姆斯·柯本作为龙头的Cali Spyder明明一身黑色，队中却缺了一辆白色车。加上我喜欢约翰·列侬，喜欢White Album，遂就此决定……何况白色法拉利非常出众。

许多人说“哎哟！它们不应该用白色呀”，只因为他们见过的法拉利不够多。除了真正称得上古典的型号，现在的我自觉很难被红色法拉利打动。

CT：哪一辆车叫你最后悔？

埃文斯：从无后悔，因为它们都是经验教训。犯错自有其妙，因为那是世上最好的教训。错误教会你如何避免重蹈覆辙，是金钱买不到的规谏。你可以为教训付出，却不能直接用钱买教训。我因为汽车而损失的最大一笔金额是700万美元，事缘我用1200万买下柯本那辆法拉利，后来以500万脱手，因为那台发动机原来被掉了包。我当初没有做好本分调查清楚，才会蒙在鼓里。不过其他到手的汽车都为我带来无尽喜悦，范吉奥用以夺得世界锦标的860Monza更有点喜出望外。好一辆超帅气的战车。

CT：想试任何车，我们也有办法。令你最心痒的车是……埃文斯：DB10，詹姆斯-邦德的新座驾。那是我目前最恨不得一试的车，但坊间尚有许多好东西。坦白说，只要是路虎或宾利出品，我都会引颈以待。我知道它们都比较大型和浮夸，可是每次看见劳斯莱斯在古德伍德展示的工程技艺，都会忍不住兴起“我也想来点这个”的念头。不过世上也有一些体积比较小，又耐人寻味的独立创作。我喜欢那些改变我对汽车看法的事物，比如发动机自动启停功能，混合动力技术及其发展前景也深深吸引着我。

其实随着速度和动力水平远远超乎实用水平，新颖汽车设计还可以有多大发展空间呢？汽车的速度一直越来越快，路面交通却也越来越繁忙，法定车速上限就算不减也无增。那种感觉就像超跑生产商知道一些我们懵然不知的事，否则他们何必继续劳师动众呢？另一个摩登时代的大讽刺是现今F1车速明显低于速度至上的黄金时代。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发展，尤其是考虑到赛车已比从前安全。这件事很值得大家探讨。

此外，宾利和旗下可能威胁揽胜豪华越野车王地位的添越Bentayga说不定会冒上亵渎之名。

CT：你对此有何看法？

埃文斯：跟我的一贯看法相同。听说汽车生产商打算离开自己的胜场，我都会心想千万不要啊，大家就是因为你擅长这一套才喜欢你呀，但我总是想错了。多样化才是这个游戏的重点，就连保时捷、劳斯莱斯、法拉利也无法置身事外独沽一味，迈凯伦也开枝散叶推出540和570S。听说兰博基尼粉丝很快就可以开Urus接送子女上学呢！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失声尖叫，大哭一场，抑或干脆抽身离去。

另一方面，我却绝不介意好像本田那样重新推出NSX。当年从头到脚一身铝合金的杰作，现在摇身变成超复杂的四驱混合动力超跑。好啊！岂止无任欢迎，我简直等不及识荆。至于福特明年趁着勒芒夺魁50周年派出GT重演法拉利对福特的经典大战，我认为他们目前推行的计划都押对了宝，—方面让毫不实际傻到家却作价宜人的Mustang首次以右舵版姿态出阵，同一时间继续雄霸廉价家庭式客货包办市场，而且他们的确深谙忠于掀背跑车和RS市场之道。

CT：所有车痴心目中都有一个梦幻车库三才阵，花名册还会持续更新。这个阵你会怎样摆？

埃文斯：第一辆是我家一把年纪的1960年250 SWB法拉利California Spyder。第二辆是我从未开过的迈凯伦F1，姑且重申一遍绝非银色，附送一个呵欠。最后是那辆妈妈贷款500英镑买下来给我启蒙的MINI。

CT：敢问原因。

埃文斯：你犯不着解剖一辆车（你要的话当然可以这样做），只需要顺着直觉扪心自问。我觉得Cali Spyder是有史以来最漂亮的汽车。迈凯伦摩登得无惧时间考验，考虑到欧洲法例和监管大大限制了新奇创意，今后只怕再难造出这类妙品。那辆MINI则对我尤具意义。

CT：好，现在谈谈TopGear。你曾经表明“不会接手”，现在却接了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埃文斯：我真的没有想过会接到那通电话。坦白说，我自己也因此大吃一惊。我最初排除了自己接手的可能性，皆因不想参与当时发生的闹剧。后来情况却起了变化，我也不必踩着谁人的坟头或脚指往上爬。那时我正在忙于准备《TFI Friday》，跟Will倾谈时，他提出“你何不接手”。这一问犹如当头棒喝，因为问题其实并不在于“何故”，而是“何不”。

我心想自己要是靠拍摄电视节目谋生，又喜欢汽车和接受世上最大的挑战，接手又有何不可呢？所以20分钟之后，我便回电说“好，这份差事我接下了”。

CT：这是你有生以来最重大的挑战吗？埃文斯：毫无疑问是我事业生涯中最重大的挑战。当我继承Terry的节目时（意指原本由Terry Wogan主持的BBC二台节目），外界都说我“珠玉在前，小心相形见绌”。现在这些人又拿出同一番话。我并非要批评他们对或错，那些言论只不过是可以预料的风风雨雨。话又说回来，Jeremy非常高大，又岂止珠玉在前……

CT：作为粉丝之一，你认为这个节目本身有一套助你实践所想的办法吗？

埃文斯：嗯，我迄今为止的做法，跟我每次遇上新事物时其实如出一辙，就是不会往后看。看了这个节目多年，我当然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回忆，但我必须将之搁在一旁，因为我们必须从心目中的起点出发。

这并不代表节目得彻彻底底重新起步，但我们须敢于发问，“嗨，我们想做些什么？想实践什么？基于什么原因想将之实践？我到底希望看到怎样的节目内容？”我们应该这样开始整件事。一旦做到这一点，下一步就是整合队伍。

现时大家正就主持人选议论纷纷。坦白说，主持人选绝非我心目中最后考虑的一环，可是相对于导演、制片、助理制片、灯光、摄影、剪接、制作经理、制作统筹、场务等人选，始终不是当务之急。我得首先组成这支队伍，因为制作班底不全的话，找谁当主持也无补于事。

CT：成军一事要多快办妥？埃文斯：差不多到位了，非常接近最后一步。

CT：你打算何时开始拍摄？埃文斯：快将开始，一个月内肯定错不了。

CT：这样不就需要及早觅得主持人吗？埃文斯：是啊。更重要的是我们知道制作人员应该做什么，如何安排编采、外景、录像室，诸如此类，因为我们已经定下大家最想拍摄的故事。

CT：主持选拔又如何呢？纯属噱头吗？

埃文斯：不，绝非噱头。首先因为我这一生再无余暇搞噱头，TopGear也不需要靠噱头。我安排试镜的唯一原因，是试镜发掘了James May和Richard Hammond。

这是人所共知的经验之谈。无论《OpprtunityKnocks》、《New Faces》、《The Voice》，抑或《XFactor》，这些节目都让我们知道坊间卧虎藏龙，有不少能人异士在自家睡房或车库独辟蹊径。我们若不发掘这些人才，岂不笨到家。你无法预知有何发现，说不准会觅得一两个奇人。所以试镜并非噱头，因为你并非早有属意的人选，否则试镜便会真的变成噱头，所谓选贤其实只是为了试镜而试镜，所以我们不会那样做。

CT：然则新一辑节目不乏好主意吗？

埃文斯：大家都知道汽车工业是多产工业，每个星期世上某处都会冒出新款汽车。正如我早前提到，材料和内容任何时候都找得到，足以每个星期上菜招呼大家。此外，每个人都有不同构想，我就试过在电话上听着摄影师一口气提出20个主意。所以坦白说，构思点子其实不成问题。正如我所说，难处反而在于组织。你必须有条不紊，做到人得其位，位得其人，理顺时间表和流程。这一切安排得当的话，自然水到渠成。

CT：你宣布接手之前几天已着手撰写大纲，真有其事吗？埃文斯：我在那之前做了一点意识流练习。意识流关乎构思概念，有助你形成节目的运作次序。运作次序则关乎节奏和间歇，所以构思是有趣一环，实际上可能只是在酒吧或其他地方突然灵光一闪。运作次序是乏味一环，但我们必须弄清楚这部分才知道应该招聘哪些入手。

既然要招聘人手，就得在正式聘用对方之前知道对方需要做什么。这个道理适用于制作队伍，也适用于节目主持，因为我们有大量人才可资挑选。

CT：节目中有否必须保留的环节？

埃文斯：没有必须这回事，但某些东西会保留下来。我不能清清楚楚告诉你是哪些东西，只能说倒洗澡水时把小宝宝一并倒掉，绝对是愚不可及的行为。

CT：意思是你会承袭某些既有元素，以之为核心重新塑造这个节目吗？

埃文斯：对。我就TbpGear做了大量数据搜集，节目在1977年开始播放时只是BBC米德兰分部每月一次的地区性节目，后来才被带到伦敦，在我之前已历经34位主持。因此就某一角度而言，你可以说At！节目有点像《Doctor Who》，但愿不会真的变了Doctor Who吧……

CT：TopGear是英国国民热议的话题，许多报章专栏皆就其今后发展各抒己意。你会观看这些评论内容吗？抑或干脆置之不理？

埃文斯：我可以假装自己无视这一切，但我当然无法置若罔闻，因为这是天塌下来一样的大事件，根本不可能无视，置之不理反而不智，因为你必须爱屋及乌。那就像宁静祷文的道理，“去改变你力能改变的事，接受你无力改变的事，以智慧区分可为不可为”。

CT：你有一个大受欢迎的电台节目，又正在写书，今秋还得打点一系列TFI活动，你是怎样应付下来的？

埃文斯：我们所谈的电视节目，一辑内容全长18个小时。我们的电台节目一集有三个小时，是今天三个小时，明天再来三个小时。18个小时的内容，就电视制作心态而言好比天长地久，但所谓天长地久，到头来还不是18个小时！你的确需要十分认真做好内容，事无大小一丝不苟，敬业乐业讲究深度、质量、承担和热情，但也不过是18个小时。我们可不是要拍《世界之战》第四五六七八集啊！

当我放下《The One Show》和写作正式开始拍摄TopGear，工作应该不会像今年这么繁重。去外地拍摄节目内容，搭飞机远赴不同地方工作，将会是我这五年来最难得的休养机会。说真的，我现已急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