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简单的话
2015-11-26VikkiMount
Vikki+Mount
傻气的生日卡在我们家很常见。而表达爱意的感性卡片则受到轻视,并对此感到有点难为情。此刻回想过去,我不记得我们曾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在我还不到29岁时,我爸爸退休了,爸妈从澳大利亚的维多利亚市搬到了昆士兰。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竟然搬到离我如此遥远的地方生活,我的朋友们对此都感到惊讶。我只是耸耸肩,完全不感到担忧——反而把这当成是个可以到温暖的地方度假的机会。
但在他们退休六个月后,我母亲打电话来说有个坏消息:爸爸得了癌症。“但不要担心,”她说。那是淋巴癌,医生跟她说那是最容易治愈的一种癌症。经过化疗,他将会在几个月后完全恢复健康。然而,两个月后,我到昆士兰看望他们时,父亲的容貌变化让我感到震惊。他很虚弱,很瘦,因化疗而掉光了头发。虽然他只有65岁,但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20岁。
看到这让人伤心的一幕,百般滋味涌上了心头。我还没了解清楚情况就扑到他身上拥抱他、亲吻他,并第一次说出:“我爱你,爸爸!”他似乎有点吃惊,但他还是略显尴尬地说他也爱我。
激动的情绪并没有收敛,我以同样的方式扑向母亲,同样向她表达了爱意。然后,我慢慢地松开怀抱,期待着她的回应。但她没有任何回应。相反的,她好像笼罩在恐惧之中。我感到伤心、委屈,难以理解这般抗拒的反应。我做错了什么?她怎么了?
转眼间,假期就结束了。我回去上班时,无意中听到一位同事给她母亲打电话。她最后说:“我爱你。妈妈。”就那么简单随意。在她家里,互诉爱意显然是一件轻松的事儿。为什么我家不能这样呢?我顿时热泪盈眶,跑到卫生间痛哭一场,感觉心都要碎了。这不正常!我要彻底改变这个关于爱的问题。
我的机会来了,下周日,我和母亲进行每周一次的通话。我们一阵寒暄并彼此说了近况后,我深呼吸,问道:“你爱我吗,妈妈?”一阵短暂的迟疑后,她粗声说道:“你知道我爱你的。别犯傻了。”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不记得你有对我说过。”
“哎,在我家,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但我希望在我们家能听到这句话。从现在起,我希望我们聊天结束时能对彼此说‘我爱你。跟爸爸也一样。”
我母亲勉强同意了,那是我第一次在我们通话最后说“我爱你,妈妈,”她回应:“我也爱你。”在短时间内,“我爱你”变得容易说出口了,后来说得很自然了,我们每次说再见都要说这句话。生日卡和圣诞卡也不再乏味,变得充满情感。当我看到妈妈在给爸爸的圣诞卡上用冬青叶拼写出“我爱你!”时,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同时,爸爸勇敢地完成了癌症治疗,确诊一年后,让人欣慰的是,病情得以缓解。又过了一年,淋巴癌复发,但他再次勇敢地战胜了它。
不幸的是,压力和担忧击垮了母亲,2000年5月,她被诊断出患有胰腺癌。我得知只有百分之五的病人可以治愈。
确诊五个月后,妈妈被送往医院。几天后,我才能休假去看望她。她的情况很严重,但仍有希望治愈,我每天早上打电话去了解她的情况。一天早上,我在电话中听出她精神不错,但那天晚上,我的直觉告诉我要再给她打个电话。
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在电话中,护士遗憾地告知我,母亲的病情急剧恶化。她可能熬不过那个晚上。
我知道自己赶不及坐飞机到那边,于是让护士把手机放到母亲耳边,让我跟她说说话。“她几乎没有了意识,”护士回答道。“她不太可能听到你说话。”但我不在乎,我就是想跟她说话。
她把电话放在母亲耳边后,我就开始边抽泣边不停地对她说我爱她,希望她能听见。最初,我只能听到电话那头“嗯嗯”的声音,但后来,就像奇迹一般,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说:“爱你……爱你,亲爱的。”这是她陷入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再也没有说过话了。我母亲在第二天清晨四点去世了,我父亲陪在她身边。
我对她的去世感到万分难过,但让我吃惊的是我的处理方式十分恰当。当然,失去母亲让我极度痛苦,流了很多眼泪,但最后听到充满爱意的话语让我心里好受了一点。我以最好的方式作了道别。
渐渐地,爸爸现在适应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独自生活。现在我们家只有我们俩人了,我们变得更亲密。
去年,爸爸再次被诊断出患癌。这次是皮肤癌,目前,他已做过两次放射治疗。我不知道爸爸能否在最新的这场战争中胜出。他79岁了,不再像从前一样强壮,但他仍然同样坚决地坚持战斗。但我确信的是: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我们的将来如何,爸爸和我对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定是“我爱你”。我对此深信不疑。
王容摘自《疯狂英语·阅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