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尔夫大跃进

PIERRE-PHILIPPE BERSON

眼前的这个11岁的姑娘勉强与她的高尔夫球包等高。她叫罗君怡（音译），带着玫瑰色的发卡，胖乎乎的脸上挂着微笑，她将开始这一天的训练。今天她要在被篷布遮羔的体育馆里练习发球，篷布可以减缓如炮弹出膛一般的球速。“她现在已经可以打到230米的距离了，我们现在训练她的流畅性，以便争取更远的距离。她有着不可思议的天赋。”教练左毅（音译）笑着说。旁边还有两位教练在观察着罗君怡的一举一动，一位负责她的平衡问题，另一位负责分析她的力量。三双眼睛紧盯着这个小姑娘的每一个细节，她被认为是中国高尔夫运动的希望。

罗君怡是什刹海体校最有天赋的高尔夫球手。这家占地数公顷的体校位于北京，里面云集了各项运动中中国最好的运动员。罗君怡6岁来到这里接受训练，每天练习5小时，一周七天不停歇。“我喜欢高尔夫！我想成为世界头号运动员。”她一边调整着腕上的玫瑰色手表，一边冷静地说道。在什刹海受训的高尔夫球手大约有30多人，年龄在8-14岁之间。“他们是中国最具天赋的运动员。对于他们来说，高尔夫球不是消遣，而是他们未来的职业。”左毅严肃地说。

中国一直对奥运会奖牌有着极度痴迷，高尔夫将成为2016年里约奥运会的比赛项目，他们也因此希望成为高尔夫强国，什刹海正是这一雄心计划的策源地。高尔夫是这里新开班的项目之一，至今只有短短的三年时间。1958年什刹海体校在中国共产之父毛泽东的倡导下建立。但是毛泽东很反感高尔夫，认为这是富翁的运动，是个人主义的象征，是资产阶级腐朽的产物。

不过如今在在世界巡回赛上，中国高尔夫球手的身影已经屡见不鲜。2013年大师赛上，年仅14岁的关天朗以两天比赛超出标准杆4杆的优秀成绩成功晋级大师赛第二阶段。同年，12岁的叶沃诚更是成为晋级欧洲巡回赛最年轻的高尔夫球手。为什么中国球手会如此早熟？在中国，高尔夫球的发展史甚至比1975年出生的泰格·伍兹还要年轻，实际上这项运动始于1983年。在此之前，它在中国是被官方禁止的运动。高尔夫球场要么被关闭，要么被充公，要么被摧毁。比如上海的高尔夫球场就变成了动物园。直到改革开放，高尔夫才在中国重生。

最近20年来，中国的经济增长率始终保持在10%左右，国力大涨，高尔夫也趁势得到了发展。最近几年，中国的年轻一代对高尔夫有着疯狂的迷恋。“十年前，我们还会因为没有足够的参赛者而无法无法组织巡回赛。现在我们有135名选手参赛，选手水平也在逐年提高。”离北京不远的涿州高尔夫俱乐部的经历彭峰（音译）说道，中国青年锦标赛每年都会在这里举行。

高尔夫成为了中国新贵们的宠儿，他们为此在孩子身上不惜血本。索菲·张今年12岁，每周打20小时，她有专门的教练、健身师，每周还要弹数小时钢琴以强健手指力量，改善抓力。“我刚付了120万元，让她成为了尼克劳斯俱乐部的终身会员，还有些比我们家有钱的家庭真的是为孩子一掷千金。”妈妈刘羽琦（音译）说道，她曾是一名演员，如今是初创公司的老板。

他们一家住在北京郊区顺义的富人区，那里大块的翠绿草坪让人想起了美国的郊区。每年刘羽琦还会把孩子送到加利福尼亚的棕榈泉接受紧张的训练。“我和莱克西·汤普森一起打过球，她还在我的手套上签名。”小索菲骄傲地说道。显然能与女子世界TOP10的选手一起打球至今仍让她感觉兴奋。

曾在麻省理工就读的刘羽琦对索菲的学业也极为看重，并把她送入北京一家选拔极为严格的国际学校就读。“索菲的英语和汉语都很棒，她已经做好了未来参加PGA巡回赛时用英语接受采访的准备。”刘羽琦用半戏谑半严肃的口吻说道。

中国已经成为了职业高尔夫球手的理想国。博比·米勒是最早嗅到机会的外国球手。20年前，这位前美国巡回赛的球员离开了家乡夏威夷岛，来到中国首都担任私人教练。“彼时我是北京唯一的高尔夫球教练，现在北京大约有15名教练，课时费突飞猛进。所有人都想打高尔夫，这成了成功的象征。中国人对待高尔夫很认真，在计划生育政策的影响下，父母们希望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予他们的子女。”博比·米勒分析道如今他的收费标准是900人民币/小时。

对于球场建设者来说，中国是个利润丰厚又充满锋线的市场。2004年中国国土资源部宣布禁止新建新的高尔夫球场。原因？可用耕地是属于人民的，需要得到保护……但似乎很少有人遵守这一法规。新球场在全国各地不断涌现。2002年中国共有172做高尔夫球场，如今则高达600座。作为高尔夫热的象征，中国拥有长时间位列世界最大高尔夫球场的观澜湖高尔夫球场。

对于共产党的干部来说，风向变了。很多官员开始打高尔夫球，并以此拓展人际网络，并在电话簿里不断添加新认识的朋友。不过他们现在最好不要公开出现在高尔夫球场上。打球并没有被严令禁止，但政府人贵需要低调行事，以免惹恼中央。“还是会有政府的人来打球，他们都有会员卡，但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都用假名。”一名北京高尔夫球场的前工作人员说道。

近几个月，新一轮风潮开始席卷高尔夫球。4月，政府宣布关闭66家高尔夫球场。这一决定与中共中央主席习近平的反腐行动有关。一方面被驱逐，一方面又蓬勃发展，高尔夫既给中国带来了荣耀，又受千夫所指。这一现象并没有让在中国生活过十年的美国ESPN电视台的前记者唐·瓦什本感到吃惊。“高尔夫球的发展是现代中国的象征。中国有句谚语：‘山高皇帝远。也就是说规矩并不重要……我们以为中国是一个专制国家。但当你踏上这片土地，才会发现我们的印象已经过时了，中国人也有很多无政府主义者。这个国家国土面积庞大，很难让所有人都遵守规则。”瓦什本在纽约接受电话采访时说道。

对于里约奥运会来说，什刹海体校的学生们还太过年轻。这个只有3年高尔夫球历史的学校希望能在2020年奥运会或2024年奥运会上培养出奥运冠军。虽然在政策上受到种种限制，但高尔夫运动依然在中国蓬勃发展，并不断涌现人才。“高尔夫成为奥运会比赛项目改变了一切。中国人很在乎奥运奖牌，他们会用尽一切力量去争取赢得比赛。”瓦什本预测道。

在什刹海罗君怡正在苦练，年仅11岁的她渴望被书写进奥运会历史，并成为世界级高尔夫明星，在她玫瑰色的发卡下隐藏的是对胜利和荣誉的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