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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晏彪 民族情怀在文字中觉醒

2015-11-26王碧清

中华儿女 2015年18期
关键词:满族少数民族作家

王碧清

他的眉宇间含着一股凛冽、又带有几分英气,微红的面色中夹杂着风霜,一双深邃的眼睛,平和凝重中透着坚毅的光;长而挺拔的鼻子下一张紧闭的嘴,衬着略带尖形的下颌,给人一种畅游在文学海洋中的自信、自在与自足的感觉。随行一把豹纹斑竹扇,扇子正面四个字“真水无香”,是他1998年第一本散文集的书名,扇子的另一面也为四个字“中国创造”,是他即将出版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的书名,扇于手中,悠悠荡荡,略显惬意潇洒。

他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秘书长、《民族文学》杂志社副主编、满族作家赵晏彪。现在,他还兼任全国少数民族影视题材遴选委员会秘书长、少数民族影视作品审评委员会委员,致力于探索、繁荣少数民族影像事业。

他曾在散文集《真水亦香》中写道:“为文学、为民族、为祖国,我将询问一生。”30年来,小说、散文、报告文学,他都有所获,从皇城根下的风云人物到文笔细腻灵动的生活散文,再到满族人物传记、少数民族电影剧本,他始终坚持创作激情,同时也秉持着心静如水,思绪似泉的写作状态。

曲折之处拥抱文学

儿时的赵晏彪体弱多病,为了改变身体状况,他成为少年体校的一名运动员。也许是满族人天生能征善战的血统,再加上赵晏彪的刻苦勤奋,很快,他成为某区四百米纪录的保持者、北京市中长跑前三甲。他的教练回忆说,没想到,他会成为作家。

高中毕业后,赵晏彪被学校安排到北京郊区顺义县插队。临别前,父亲送了他两本书:一本厚厚的《康熙字典》,一本《诗词引用解析》。每有空闲,他就一页一页地背诵父亲送给他的这两本书。而这,成为他创作积累最初的记忆。

插队的日子虽然苦,然而每天早晨五点,他和同屋的体校同学依然准时起床跑步,风雨无阻,冬夏不歇。直到今日,晨练仍然是他的习惯。

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赵晏彪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报考了北京体育学院(现为北京体育大学)。然而,由于通信地址有误,他始终没有等到期待中的复试通知书。看着体校的队友 一个个踏进了大学校园,他羞愤极了,便将自己关在屋里,借笔纾解愁肠,一首又一首的诗歌脱笔而出,竟然写满了整整四面墙。

1978年春,体育路走不通,他只得选择了回城,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被分配到中国化学工业部下属的某研究院。但同是被分配到研究院的10余人,有的去了实验室,有的当上了干部,而他却被分到了车间。他的失望与低落,母亲都看在眼里。她问儿子:“你有自己的梦想吗?”赵晏彪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喜欢文学,想当作家。”

这时,他抬头迎向了母亲的目光,却听到了令他终身难忘的话:“想当作家,就要付出努力,要多读书,多写多练习,别怕失败……凡事都有一个过程,不管你成功与否,不要泄气,要勇往直前地走下去,一个人能成功,他做事的风格一定是坚持到底,半途而废不是我的儿子,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母亲不仅没有质疑他的梦想,还鼓励儿子努力坚持。那一刻,赵晏彪的胸膛如熊熊烈火燃烧沸腾。1980年代,正是文坛创作的又一高峰期。赵晏彪开始白天专心工作,夜晚在楼道里装了200瓦的大灯泡,通宵阅读写作,夏天时常被蚊子咬,冬天时常冻得不敢坐下。

1985年,赵晏彪的散文《幽州书屋一瞥》在《北京日报》副刊上发表,其他文章也陆续见诸报端,而他也顺利调入《北京工人报》并加入北京作协。在《北京工人报》工作时,赵晏彪负责编辑“红叶”副刊。“红叶”以大作家的稿件为主,影响力大、传播广泛。很快,他便成为副刊圈子里的名编。随后,赵晏彪被“挖到”《中国化工报》,担任《文化周刊》主编。

在他担任《文化周刊》主编的8年时间里,赵晏彪组织了众多的名家稿件。“编辑的过程不仅是我学习的过程,更是提高创作水平的过程”,赵晏彪一直行走在编辑与写作的双轨路上,佳作不断。他的小说《孝顺》获《北京晚报》小说大赛优秀奖并入选中学语文补充教材,他的散文《玉兰花瓣》获首届北京写作节大赛一等奖被选入初高中课本。

一路走来,母亲始终温润如玉,在他最迷茫无助时给予他支持与鼓励,他写下了《母亲的哲学》,一起收录在他的另一部散文集《真水亦香》中。

辉煌的延续

由于赵晏彪长期生长在北京,周围都是汉族同胞,他自己并没有觉得“满族人”的身份有何不同。直到2007年,赵晏彪被调到《民族文学》杂志社,才开始关注自己民族以及其他少数民族。

他一面陷入回忆,一面和记者分享:“满族人是渔猎民族,有他们的优点,比如渔猎时的铁律‘不猎杀幼崽和孕兽、打渔不用密网、伐木不伐幼苗。虽然这是一个偏远的小民族,但曾两次入主中原。这些成绩离不开满族人的优点,而这些优点也渗透到许多优秀的满族人当中。”

赵晏彪的曾祖父曾创办了中国第一家电影院——北京大观楼电影院,后因“驱逐鞑虏”,曾祖父失去了电影院,一家人的生活逐渐变得清苦,但却始终秉承“懂礼、守信、讲德、与人为善、宁愿别人负我,我绝不负别人”的为人准则。

赵晏彪的父亲更是一位非常善良、宽宏的满族老人。他的父亲十几年坚持救济家中揭不开锅的同事老齐。老齐曾经哭泣着感谢父亲的帮助,却又在“文革”时期反口哭诉父亲的“恶行”、甚至举棒挥向父亲。对此,父亲却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只是说“恨不止恨,唯爱止恨”。耳濡目染,赵晏彪的文字,充满着善良与美好,大度与从容。每一个文字都带着温度与氧气,既温暖清冽、又滋养心灵。他曾写下散文《父亲的毒酒》,讲述父亲的经历与淡然。

随着对自己的民族越来越深的认识,赵晏彪决定回去寻根。没想到,2009年哈尔滨寻根祭祖之行,他遇到了自己第一个想要书写的满族杰出人物——衡焕儒。

在哈尔滨拉林满族镇,赵晏彪心怀敬畏走访了各个满族乡,为写作积累素材。偶然通过满族住持释果杰,他知道了北京市大兴区西红门镇御苑满族联谊会会长衡焕儒——一位站在改革开放潮头的农村建设者、愿意自掏腰包解寺庙燃眉之急的慈善者、带领乡亲走向富裕却几经起落的满族书记。

回到北京后,他与衡焕儒会长一见如故,相聊甚欢。历时10个月,报告文学《衡焕儒风雨六十年》完成。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建功读后评道:“这是一部充满时代精神和现实意义的作品,却不是一本逢迎时尚之作;这不是一本花里胡哨、谀词满篇的‘歌德之作,而是一部朴素平实、带领我们领略深刻人生的作品;再次,这不是一本浅尝辄止之作。”

谈及与衡焕儒的相识相交,赵晏彪深有感触:“衡焕儒曾说的一句话,我特别感同身受‘作为满族人,不能一直在说我们的祖宗,祖宗的辉煌不代表我们,过去的耻辱也不代表我们,我们只代表现在、代表自己。所以,我们也应该书写现在。我要把优秀的满族人物记录下来,让他们的辉煌成为一种延续。”

始作俑者

2009年,第二届北京国际电影节,赵晏彪受邀作为民族电影展的专家参加筹备会。会场上,大家讨论了少数民族电影未来的发展方向。赵晏彪发言时,直言不讳:“民族电影展如果按照现在这样的搞法,第三届之后就会搞不下去了。现在我们播放的影片大都是五、六、七十年代的片子,明年播放八、九十年代的片子。后年呢?以后怎么办呢?还有什么可播的?我们一定要有自己的编剧队伍、自己的片子。”

看着大家疑惑的眼神,他继续说:“要有自己的片子,首先要做剧本、第二步要能够拍电影、第三步才能说你的电影节能办久远。”大家听后一片哗然,纷纷质疑,做剧本?谁懂剧本啊。拍电影?钱在哪儿呢?当听到赵晏彪提议办剧本征文大赛时,又质疑“能收得上来吗”?当赵晏彪回答:“中国作协和《民族文学》就是不缺作家,只要有好小说,就可以改编剧本,而且现在有许多作家在创作剧本,以《民族文学》和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做支柱,跟北京市民委合作,搞一个全国少数民族体裁的剧本征文,我保证不缺剧本,一至三年是剧本征集,三到五年内一定可完成从剧本到拍摄出我们自己片子的飞跃。”有的人嘀咕,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北京市民族事务委员会党组副书记牛颂是当时民族电影展的主席,他听了赵晏彪一席话非常激动,对赵晏彪说:“我支持你,咱俩就这么干了!”说干就干,电影展结束之后两人相见恨晚共同商量了许多细节。一番调研商议后,由北京国际电影节民族电影展组委会、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北京市民族事务委员会联合主办的首届全国少数民族题材影视剧本遴选在2010年顺利推出,经过赵晏彪与同事们的协力宣传推广,第一年就收到了200多部剧本,最终评出了5个电影剧本奖、5个电视剧本奖。

从第二届全国少数民族题材影视剧本遴选开始,已经有几部优秀的剧本被制作成电影。获奖剧本蒙古族电影《德吉得》被选为第三届北京国际电影节民族电影展特别推荐影片,并被列入中国少数民族电影工程扶持名单。

随着少数民族电影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各地少数民族作协和作家们的呼声越来越高,2013年10月,由国家民委、中国作协牵头立项的重要文化项目——中国少数民族电影工程在北京正式启动。赵晏彪与牛颂负责核心组织工作,并设立了公益版,为每个少数民族制作一部电影;升级版,将优秀的、获奖小说改编成电影、走进院线;国际版,按照国际一流标准制作、推出剧本,拍摄电影,扩大影响力。

“《夜莺》就是我们第一届少数民族剧本遴选的优秀剧本,由我国和法国的一流团队共同制作,还获得代表中国内地竞逐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资格。”尽管赵晏彪的语气平静,对过往成果讲述得云淡风轻,但是民族电影经他的努力实现了如此的飞跃,令人闻之心生敬意。由于资金问题,21个没有影像的少数民族剧本仍然没有突破,赵晏彪四处打报告,无奈之下亲力亲为,写出了三部中篇小说,包括哈尼族的《哈尼飞燕》、水族的《鱼图腾》、仡佬族的《西迁轶事》。

如今,有人说起“少数民族电影工程,始作俑者,赵晏彪、牛颂也”,更多的是褒奖之意、赞叹之情。赵晏彪关于少数民族电影的发展目标——“让文学有出路,让电影电视有素材,让导演有好本子,让观众有好的影片看,形成一条真正的文学影视产业链”,也如嫩芽冲破新土般充满着活力与生命力。

约赵晏彪主编是件难事,他每个月平均出差两三次,几番打电话约他都在外地。尽管他一年有多半的时间在外讲课、组织笔会、基地挂牌等活动,他却总是早起晚“耕”,潜心创作,始终不辍。正如他的“人生三境”一样:好友者,不以生死易心;嗜书者,不以忙闲作辍;为文者,不以顺逆改志。今年,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和少数民族体裁中篇小说集即将出版。

提到民族、提到创作,赵晏彪总是格外轻松欢畅:“作为作家,他的使命,是创新与创造,是激励与热爱,是扬善惩恶,更是心灵与心灵的对话,这是作家的职责。我曾在巴马县溶洞中看到几千年才形成的晶体,很美丽,很壮观。文学亦贵在坚持,坚持下来就会像晶体一样。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我的文字会留下多少,但一定是一种生命不息、创作不息的状态。”

“年轻跌得颜面无,何为天命何为输?幽州书屋偶一瞥,文学大道无坦途。危岩万仞看风光,险峰千壑望大树。人生挫折人常遇,几君攀得最高处。”这首诗是赵晏彪写给儿子的,但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的写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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