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质相剂 情韵相兼——欧阳黔森早期诗文掠影
2015-11-22郭征帆
■郭征帆
欧阳黔森,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文联副主席,贵州省作家协会主席,以小说和影视剧的创作享誉文坛。代表作有短篇小说集 《味道》,中篇小说集 《白多黑少》,长篇小说《非爱时间》 《雄关漫道》,长篇电视剧 《绝境逢生》 《奢香夫人》等。这些作品屡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蒲松龄短篇小说奖、贵州省政府文艺奖、乌江文学奖等荣誉,正因为如此,研究者们关注较多的是他的小说和影视作品,对于他初涉文坛的早期诗歌与散文缺乏研读,本文就是对他早期诗文的一些拙见。
1994 年贵州民族出版社出版的 《有目光看久》,是欧阳黔森早期诗歌散文的合集,最能体现作者的创作追求与风貌。这本集子里收录的作品内容上各有侧重,形式上各具特色,恰如一粒粒晶莹剔透的珠宝,被 “有目光看久”的无形光绳串成一个有机的艺术整体,正如他与友人合作的一首很美的歌中唱到: “有目光看久,犹如一根光绳系手。”
《有目光看久》的作品,带有鲜明的高原特色,这种高原特色是以下三种内涵的综合体现。
首先它是作家对贵州这块土地的独特自然地理环境的强烈的主观感悟。其次,它是作家对贵州少数民族人文环境和氛围的深刻理解与阐释。其三,它是作家在以上两种背景之下,对贵州地质矿产事业的艰辛与光荣,及自身经历、感受的艺术表现。欧阳黔森19岁参加工作,成为贵州省地矿局103 地质队的一名地质队员,地质工作的艰苦是常人无法想象也无法忍受的。他爬过悬崖,差一点跌进万丈深渊;他攀过高山,险些葬身虎口。那些艰苦的岁月,磨炼了他的意志,他常常自豪地说: “在山野找矿八年,哪样苦没吃过?能吃地质队员的苦的人,没有过不去的困难事。”所以,他在早期诗文中更多表现的是作为一名地质工作者的情怀。
如《高原梦》,这是一首近百行的抒情长诗,它的气势和联想会让读者看后赞不绝口,拍手称奇。他把祖国比喻成东方的巨人,把青藏高原比喻成巨人的头颅, 把黄土高原、云贵高原比喻成巨人的一对美丽而丰满的乳房。更奇妙的是,作家独具匠心地把长江和黄河比喻成巨人的两道目光。 当诗中写道:“一泻千里的两道目光/掠过沧桑沉浮的版图/严厉而慈祥/只有这博大而有神的目光/才有着生命力的色彩/一道绿色/一道黄色/于是东方古老的江河民族/梦在其中, 情在其中”。我不禁被这种恢宏的气势、深刻的内涵所震撼。
又如 《勋章》: “一条腿的代价/并没有换来一座矿山/这成了你终身的遗憾/毕竟与山为侣十几年,常望远山而泪眼朦胧/你说这算不得英雄泪/这份上还能说这话/同志们叫你好汉/常回来与你举杯/痛饮悲欢……”。诗歌流露出一种震撼人心的悲壮感。成功者固然是英雄、劳模,但这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地质队员则是在地质找矿生涯中默默无闻,不为人所知,他们付出了青春和血汗,甚至生命。诗人巧妙地抓住这种一般很少为人所注视的角落与层面。它的艺术感染力,远远超过了一些正面歌颂地质队员的作品。 《血花》更是这类题材的佳作。 《血花》描写的是一位司机大年三十夜冒险送久居深山的地质队员回家团聚,由于路滑坡陡,他为了队员们的安全,不幸撞山身亡的故事。诗中写道: “他毅然朝山壁撞去//公伤的队员们/死也不肯让救援的人们/抬下山去/内疚的望着那/永远不会被授予烈士的遗体//血花开在血地里/鲜艳灼人”。 红的血、 白的雪,红白相映,达到了高层次的艺术效果。司机是违章开车,他是不忍心看队员们那久居深山思乡急切的面孔,才决心违章一试。然而,他永远不会被授予烈士,难怪诗的结尾悲壮地写道: “他从此孤零零/躺在这路边/只有词牌一块/小心路窄坡陡/曾处恶心事故/多少年过去/每当老队员从这里经过/眼睛总被那朵鲜艳的血花灼痛”。
《勋章》 《血花》 《中国矿产图》 《勘探队员之歌》都是描写地质队员悲壮故事的作品,这几首诗以悲为肉,以壮为骨,生动反映了地质人几十年风风雨雨创业的艰辛。欧阳黔森是一个性格豪爽、感情丰富,艺术感受十分独特的人,他的创作有一种逼人的气势,从 《山之魂魄》 《隆起与沉焰》 《那是中国神奇的版图》就可以感受出来。这些诗都以博大的气势和流畅的韵律取胜,犹如一股掠空而过的高原风,让人惊颤不已。
《有目光看久》中的散文也很耐读,它们像诗化的散文,又如散文的诗化。 “十八块地”系列散文如同一坛陈年窖酒,味醇而香浓。这种艺术效果,并不取决于它所存在的外在形式,而在于它那撩人心魄的内涵;在于作家在今天以一种貌似轻松放纵的眼光和笔调,回首往事,关照过去。在通篇充满幽默、风趣的描写中,读者可以鲜明地感受到那潜藏于作品深处的,萌生于那个特殊时代背景和社会生活环境中的,多年来郁结于心的那团丢不开、忘不了,解不散的青春期情绪。 此外 《我家的大黄狗》 和 《黄狗与花狗》,把儿童时代的故事写得妙趣横生。 《初上梵净山》 《我的第一个组长》,是描写作家参加工作初期的生活感受。 《最后一匹军马》是一篇很有特色的作品。这篇文章虽然是写马,其实是写人,写老营长,写老营长的老营长,写两位老营长的后一代,从这匹马身上,反映了一代人的经历,其实,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因而这篇作品具有一种感人心魄的力量。
欧阳黔森曾自言: “爱上文学是一件伤心的事,但与文学无缘却又是一件不幸的事。伤心与不幸之间我选择了前者,并且执着而固执。 我不想多说这条路如何让人伤痕累累,就是想说,一句艰辛后准没词了。很多人问我是怎样走上文学之路,我从来都是笑而不答。”许多人都曾经有过文学梦,实际上是他们心灵中深藏的梦想:发现美,带人到一个美丽的地方。作家就是表达了这个发现,表达了他们心灵与现实不断碰撞后产生的火花。欧阳黔森用他深邃的哲思,灵动的椽笔,为我们点燃了这火花,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光辉和这光辉闪烁的无穷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