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镜子的深处永无止境(外六章)
2015-11-22江苏郝茂军
江苏 郝茂军
一面镜子的深处永无止境(外六章)
江苏 郝茂军
夜晚是盛开的黑色花朵,所有的光都是它的蕊。
你听时间的虫子在唧唧叫个不停。孩子们在仰望星空。
有什么可以当作烧红的铁,在黑暗的深处不停地煅打?
“它们还悬浮在空中”——它们还在复制更多的情节。
“噢,我所知道的太少,在这个日渐暗淡的世上,我和冬天的树站在一起。”
是的,我们不比黑暗干净。
我们悬浮在空中,如一缕逐渐消淡的花香。没有人知道我们最终到了哪里,没有人注意到这样的过程一直发生。
我们在黑色的深处,看见往昔的自己。一面镜子的深处永无止境。
缓慢的下午时光
缓慢的下午时光,被风吹得越来越轻盈。
故乡的水泥路上复制着我的身影。我心甘情愿被复制。在这个可以随手丢弃的时代里,能够复制下一丝快意的心情也是幸运的。
枯草之下就是黄土。我想起一些已逝去的人,他们属于故乡的昨天。那些荒芜的地方都是墓地。
吴昌龙这位百岁老人是孤独的,我见到他我想起了我那早已入土多年的祖父,而他还在健康地活着。活着的还有他那几间没有倒塌的土坯草房,房前房后的几株老树。我提起了我的祖父,他想起了我,那样亲切慈爱的笑容,让我漾出了泪水。我走不出时光的缓慢,我走不出故乡的记忆。
我知道了可以留住时光的只有心灵,只有感动,只有那些可以视为亲人的乡邻。春风吹过,故乡又会逐日绿起来……
五 月
桑葚红到发紫最好吃。我趴在五月的桑树上。我喜欢这棵给我美好的树,在门前只有杏树是它的朋友。我也喜欢杏树,杏子黄的时候麦子也熟了。我和小伙伴们去湖里拾麦子,地阔天高,而我们并不觉得自己缈小。爬上湖里空旷处那个水平架上,感觉离天就近了很多,向四下张望,心就飞翔起来。
老 屋
我记得老屋,我还可以回想起老屋里所有的摆设。可我早已找不到它了,连老屋墙角上的一块苔藓也不可能。
老屋早已卖给潘姓人家,那里现在已经是一幢楼房,一切除了陌生,我找不到相似的地方。还好南面的东西土路还有依稀的样子,再南面不远处的王庄小学还有亲切的红砖围墙。
一年比一年陌生了,一年一年我还想回来,一年一年我就老了,一年一年故乡就不认识我了。
有着时代气息的麦草
散乱的麦草,并不影响我们热爱。
在上面打滚翻腾追逐,这些有着时代气息的麦草,在五月里格外金黄。
我记得连串奶奶弯着八十多岁的腰身,在湖里捡拾遗落的麦子。她一把把扎好的麦把上那些麦穗是那么的小,她是那样小心地兜在前衣襟里,生怕仅有的几粒落在地上。
看着大人们用铁铲挑起堆放麦草,一座座草堆是那么可爱。真想站在高高的麦草垛上尽情眺望和欢叫,这诱人的向往却很难实现。
这些有着时代气息的麦草垛,早已退出视野和生活。我还清楚记得,用麦草烧火烙出的大饼最香最好吃,金黄的火焰照亮我妈年轻时的脸庞。
割 草
分产到户的时候,我还小,只能割些草喂那头从队里分来的小黄牛。大多数是和小伙伴们一起,有时是自己一人,到村子周边的湖里(田野)去割草。
湖里随处可见三五成群割草的孩子,哪里也找不到好草可割,而我们并不急,几个人在一起尽情地玩耍,玩够了才会急急忙忙寻草,而大一些的还在打扑克。
要是时间够,我们会把割好的草在有水的地方洗干净,凉在岸边,差不多快干时才一把把按在背箕里,这样显得多,且新鲜好看。后来我自己经常到西湾底苇地里割草,那里草好,非常茂盛青葱,割也割不完。只是那些草在苇荡深处,芦苇茂密没有路可走,好多人不敢进去,怕迷路。
有一次我按了紧紧一背箕,费了好大劲背了回来,我妈夸我之后又责怪我让我下次不要背这么多了,会累坏的。直到现在我妈还记得那次,说我背回的草她背都有点吃力,恐怕有七八十斤吧,比我当时的体重还重。
这个夜晚只是一句多余的话
小雪初停。这个夜晚只是一句多余的话。
我看见辽阔的记忆里渐次飞翔的时光。古人的柴门和炉火,再大的风雪也只是诗里的意境。
而在电脑中,我虚无的身影奔忙穿梭,疲惫的现实中哪些才是我语言的色彩?抵达,或者远离,其实都是同样的结果,于内心的那份感知和从容。
清纯的样子会是这场小雪吗。无数次自问,又无数次沉默,我有多少没有污染的词语可以写上蓝天。想起一些人和事,想起一些被时光简化了的生活,我能够做到的只有聆听,让那些极小的声音打开我的灵魂,让一瓣瓣雪花的凉意走过我的目光。
在这黑白的夜晚,我还要一遍遍洗去生活的沉重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