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娘的秘书雏形

■梁 宁

《西厢记》中红娘形象有鲜明的个性。无论在生活或感情上都对莺莺有很大的帮助，贴身丫鬟犹如秘书，遇到事情能迎刃而解，具备了秘书的基本素质。她善于运用说话技巧，机智灵动，忠于莺莺，表现出她对封建婚姻礼教的不满。从秘书的角色来分析红娘在语言和行为的巧妙之处，探讨她对崔张婚姻的重要性。

引言

《西厢记》叙述了书生张君瑞和相国之女崔莺莺的爱情故事，他们几经周折后在红娘的帮助下有情人才能终成眷属。从语言上来看，红娘正如秘书一样善于沟通，她能注意言谈举止的礼貌恭敬和用语的谦恭得体，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应变能力，反映灵敏迅速。从工作能力来看，她奉老夫人之命监管莺莺，以防她有越轨之举，可见其责任心极强，对待事情的态度很认真。从为人处世方面看，她极富有正义感，厌于出尔反尔的老夫人，至“赖婚”后，她便为张生建言献策，为莺莺传书递简，还为莺莺保密。

一、红娘具备秘书的基本素质

（一）红娘思维敏捷、头脑灵活，对老夫人交代她的事情认真对待。

如在《西厢记》第二本第一折中有：

【天下乐】红娘呵，我则索搭伏定鲛绡枕头儿上盹。但出闺门，影儿般不离

【红云】不干红娘事，老夫人着我跟着姐姐来。

这段话是张生和莺莺相识后，老夫人让红娘管制着小姐莺莺，怕莺莺有违反礼教之举。从莺莺埋怨红娘“但出闺门，影儿般不离身”的话所知，红娘是在坚守本职工作。在莺莺的心目中，红娘有时简直就是老夫人的影子。红娘并没有因为和莺莺的关系好而放松监督的过程，莺莺不理解老夫人的用心良苦而埋怨红娘，红娘并没有生气，到反是找理由，底气十足地向莺莺说是老夫人叫她这么做的。

（二）富有正义感，乐于助人。

在《西厢记》第二本第一折中：孙飞虎兵围普救寺，要掳莺莺为妻。老夫人向众人说谁要是有退兵之策的，就让莺莺与他为妻。于是张生写修书一封，招来白马将军，退却半万贼兵。眼看张生和莺莺马上就要有好结果了，但老夫人又突然“赖婚”。这使得莺莺的看法有变，从原来奉老夫人之命对莺莺“行监坐守”转变成维护张生和莺莺的爱情。老夫人 “赖婚”后，红娘立即采取行动，表示她已经开始同情这对有情人不能在一起的痛苦。

从以下三方面可以看出来红娘是一个贴心的丫鬟：首先是张生因老夫人赖婚而失望，红娘劝他少吃一盏酒。这看似平常的一个举动，但是对于红娘来说，看到张生的烦恼与苦楚，再喝下去恐怕是“举杯消愁愁更愁”。其次是她知莺莺深慕于琴，和张生对好暗号，月下隔墙吟诗并大胆地对张生吐露心声，红娘明白莺莺的心，所以并没有阻拦之意。最后是在莺莺听琴中，红娘说了两句话：“姐姐，你这里听，我瞧夫人，一会便来”、“夫人寻小姐哩，咱家去来”，目的是既留有空间给他们，又可以把风，让崔张二人放心相会。

之前红娘为张生进言献策，剧情发展到第三本第一折时，为莺莺传书递简，满腔热情，不为报酬，红娘用坦率真诚的心帮助张生和莺莺。如：

【末云】小生久后多以金帛拜酬小娘子。【红唱】

【胜葫芦】哎，你个馋穷酸倈没意儿，卖弄你有家私，莫不图谋你的东西来到此？先生的钱物，与红娘做赏赐，是我爱你的金资？

（三）要能忍受怨言，经得起委屈

在《西厢记》第三本第二折中，莺莺在将简帖儿反复看时，突然发怒道：

【旦云】小贱人，这东西哪里将来的？我是相国的小姐，谁敢将这简帖来戏弄我，我几曾惯看这等东西？告过夫人，打下你个小贱人下截来。

面对莺莺突来的怒气，她没有直接去找老夫人告发张生和红娘传简，她只好又把老夫人搬出来吓莺莺，说是要去告诉老夫人。莺莺听到又改变了态度，说刚才是逗她玩耍的。面对莺莺心情的跌宕起伏，她勇敢机智的沉着应对，不慌忙失措。

（四）既要忠实地按老夫人的指示办事，又要敢于提出自己的意见。

在《西厢记》的第四本第二折里，“拷红”成为本戏剧的冲突的高潮。在老夫人的逼打下，红娘交代了莺莺和张生的交往过程。也正是从这里开始，作为红娘敢于说出真实内心的分界线。前面她小心翼翼的、默默无闻的帮助张生和莺莺，而现在被老夫人发现她所做的事情后，她只能选择勇敢机智的坦白。原本红娘是要被老夫人审问的，但她凭借智勇双全的胆量，围绕“信者人之根本”来陈述利害，变被动为主动。红娘大胆指出夫人的过错，在一番理直气壮的话后，老夫人醒悟：

【夫人云】这小贱人也道得是。

红娘被叫成“小贱人”这么卑微的称呼，眼看还要挨打，面对这种情况，她仍处变不惊，可见她很有胆量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禁锢。

二、红娘掌握秘书的沟通技巧

在《西厢记》中，红娘作为一个封建社会里身份卑微的丫鬟，剧中与她说过话的人是有层次可分的。有以名门贵族、一家之长为代表的相国夫人，有以反抗封建礼教,争取婚姻自由为代表的文弱书生张生、相国之女崔莺莺，还有以有权有势的小人浊民为代表的郑恒。对于不同的人物身份，红娘采取不同的应变方式，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都大相径庭。

（一）与老夫人的沟通技巧

老夫人对于红娘来说是她的主子，在“赖婚”前，红娘对老夫人很尊敬。维护老夫人的权威，听从指挥，服从老夫人的命令。剧中第一本的楔子里，红娘对老夫人的态度是“谨依严命”，老夫人派红娘做事，红娘听从指挥，表现在：第一是老夫人让红娘去问长老何时给老相公做好事；第二是红娘在和张生说话时维护老夫人，说她治家严肃；从第一本第三折开始，老夫人唤红娘为小贱人，让小贱人回话。红娘并不因为这个称呼的改变而有心理上的不平衡。这使红娘给大家的印象是乖巧、听话、服贴的侍女。在“赖婚”后，她还是很尊重老夫人的，但多了一份骨气。第五本第二折里，红娘说道“这早晚怕夫人寻”。可见她畏惧老夫人，毕竟红娘帮助张生和莺莺月下隔墙吟诗，是封建保守的老夫人绝对不允许之事。第四本第二折中，老夫人让红娘跪下，她却说“红娘不知罪”。接下来是红娘善于用事实说话，把问题的导火线指向老夫人，振振有词，句句在理，顿时让老夫人哑口无言，只好理亏不辨。

（二）与莺莺的沟通技巧

崔莺莺在封建家庭成长的相国小姐，这使得她性格深沉、含蓄，乖静的外表之下有颗对自由爱情向往着的炙热的心。红娘是自幼服侍莺莺的，所以对她的个性有一定了解。她对莺莺情同姐妹般，自然也会揣摩人心，这表现在第一本第三折中，红娘替莺莺祷告，愿她寻个姐夫。这句话点到莺莺的心头上。情窦初开的年纪，有想法但又不敢太过表现，都归功于红娘大胆、活泼乖巧、心直口快的个性，把莺莺的心迹展露无余。在第三本第二折中：红娘对莺莺说：“小姐，你性儿忒惯得娇了！”。红娘的这句话是评价莺莺的，她敢于说出她的娇惯，说明红娘真切、随和待人，并不把莺莺当做一个高高在上不可攀的形象，她这么说也拉进了她们之间亲密的主仆关系。

（三）与张生的沟通技巧

红娘对张生的说话方式，是随着剧情的发展而变化的。她第一次和张生说话时，首先是表现得谦恭得体。在第一本第二折里，和张生打招呼“先生万福”，还有“何劳先生动问”。可见在相国家中做丫鬟，对礼仪礼节方面要求也很高。而在接下来的谈话中，红娘说话的态度大有变化。

【末云】敢问小姐常出来么？

【红怒云】先生是读书君子，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红娘向张生问了好之后，张生开始和她交谈，问及小姐红娘居然发怒了。便引用了孟子的话来说明古代交际礼俗，她认为张生违反了“四勿。”封建社会中的女子思想保守，对于涉及到男女之间的话题时便认为是犯了言谈大忌。

凡事涉及男女之间的话题，她都认为是有违礼数的。

【末云】小姐，你来也。【搂住红娘】

【红云】禽兽，是我，你看得好仔细着，若是夫人怎了。

【末云】小生害得眼花，搂得慌了些儿，不知是谁，望乞恕罪！

【红唱】便做道搂得慌呵，你好索觑咱，多管是饿得你个穷神眼花。

张生由于兴奋而慌忙，把红娘误当做莺莺搂入坏中，红娘顿时骂出：禽兽。可见她说话不遮遮掩掩，对于不合乎规范礼节的事情，她绝不容忍。体现她稳重而又纯洁。

（四）与郑恒的沟通技巧

【越调】【斗鹌鹑】卖弄你仁者能仁，倚仗你身里出身；至如你官上加官，也不合亲上做亲。又不曾执羔雁邀媒，献（敝下巾）帛问肯。恰洗了尘，便待要过门；枉腌了他金屋银屏，枉污了他锦衾绣裀。

【调笑令】你值一分，他值百分，萤火焉能比月轮？高低远近都休论，我拆白道字辨与你个清浑。

【红唱】君端是个“肖”字这壁着个“立人”，你是个“木寸”“马户”“尸巾”。

郑恒是崔家的准女婿，和莺莺订有婚约。如不是因父丧未满两人应该已经结为正式夫妻了。当红娘听到郑恒说到悔亲时，她就说出孙飞虎掳莺莺的事，还赞扬张生救了他们一家，以保如今太平无事。以上红娘责备郑恒的话，每一句话不带脏字，运用对比的方法，让郑恒显得特别渺小。虽不符合礼貌上的规范，但是表现了她以公正的言辞对郑恒和张生做出评价，也说明了红娘是不畏权势的人。

三、红娘对现代秘书角色的影响

（一）具备智能素养

德国的埃尔文·库希勒博士在他的《选才19法》中把人称作是“有智慧的变色龙”，因为人在外部环境或内在驱动力的影响下，彼一时的行为表现会迥异于此一时的行为表现。正如红娘在《西厢记》里，表现得灵活通便、机智敏捷。符合以下几种方式的善变：

语言表情的善变。瑞士心理学家荣格创立的“人格面具”理论指出，每个人实际上都有着各种人格面具，人格面具所起的作用与演员戴用的面具所起的作用是相似的。红娘在面对不同的人进行交际的时候，做到了准确的选用不同的人格面具。她在帮助张生和莺莺时，莺莺由于不信任她，带来简帖后反遭痛骂，加之张生埋怨她，她和张生说：“不济事了。”张生说：“小娘子不用心，故意如此。”这一切，令红娘伤心、甚至气氛，这让她觉得此时已“左右做人难”；但她还是热诚的帮助他们。

这和现实中的秘书一样，在处理某些问题上，难免会和同级或者上级产生矛盾，此时，秘书应该本着服务的精神，控制语言，避免怒形于色。秘书要戴上能让人接受的面具，顾全大局。

（二）具备人际素养

处理人际关系交往，从管理的观点看就是沟通，是指两人以上的有关资料、意见或感情的交换。它从信息角度体现了协调、指挥、沟通等管理职能，所以处理人际关系式一种管理行为，是沟通、协调等管理职能的具体体现。

红娘的形象具有“咄咄逼人”的力量，在她面前，老夫人固然显得“外强中干”，在张生和莺莺面前显得却很幽默。在“拷红”时，她预先估计了情况，决定“与他个知情的犯由”。到夫人那里，先说明 “他俩个经今月余则是一处宿”，然后说出各种理由，最后老夫人不得不承认既成的事实。她给张生外号，管他叫“傻角”、“花木瓜”、“银样镴枪头”。红娘在第三本中第二折中说张生：

他症候吃药不济。病患、要安，则除是出几点风流汗。

红娘看出张生害相思，便故意营造这么一个轻松调侃的语言环境。

在现代秘书中，需要向红娘学习的是处理好人际关系。秘书必须具备协调、合作、礼仪等素养，有建立和维持良好的人际关系的高超智能。

（三）具备语言素养

秘书人员语言交际的基本要求有：用词通俗，表达浅显；思路清晰，自然流畅。红娘在交际中，词语大多通俗化、口语化，这样便于沟通感情，传递信息。说话时，也有清晰的思路，善于组织自己的语言。

在文中，对于红娘的语言，多用白描，如：“没意儿”、“倚门儿”、“纸条儿”、“乖性儿”等，儿化音使红娘的形象更增添一份活泼的气息。

现代秘书也应该有自己的说话风格，加强语言修养，提高语言艺术。

总结

在《西厢记》中，通过对红娘的分析，从宏观来说：红娘乐于助人，勇敢机智，敢于冲破封建礼教。在矛盾的冲突中刻画了红娘富有正义感，促成了张生和莺莺的美满的婚事。从微观来说，红娘在剧中有成人之美的艺术形象原因在于她体现了秘书的雏形。结合现代秘书的素质来看，她具有秘书的素质，掌握秘书的沟通技巧，还有作为秘书该具备的基本素养。在莺莺身边，既要悉心照料又要出谋划策，随着剧情的发展还要亲自操持，运筹帷幄。可见她具有多方面的“综合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