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冬天(四章)
2015-11-22成都外国语学校胡华强
成都外国语学校 胡华强
学苑诗风
走过冬天(四章)
成都外国语学校 胡华强
走过冬天
一
父亲在葫豆发芽的秋末走了。那个冬天来得比哪一年都早都凛冽。
母亲站在屋檐下看雪。雪花在竹林里旋转着像母亲做饭时的炊烟。但是那天,母亲只痴痴地看雪,忘记了做饭。
我站在母亲的身边。我们努力地将视线延伸到竹林外的山野。那里,父亲是否也在看雪?
二
你走之后便是一夜黑。天亮之后,白色掩盖了你的一切气息。
冬天从来就让我绝望。泥泞会扰乱所有可资识别的脚印,白雪却扼杀一切辨别的企图。
开春的时候我才明白——那是时光冻结了我们的思念,保鲜了我们的爱情——现在该发芽开花了!
三
这座陌生的城市,我是冒着风雪走进城门的。那时,锦水已经沉睡,西岭迷蒙在我失魂落魄的脚步中。
灯光能够照彻冬夜的黑暗却不能温暖彳亍的影子。多少次疯狂的行走,把目的忘却,把目标忘却。
只在心里带着一扇十一层楼的窗户的微弱灯光作为太阳。
我似乎听到过遥远的夜雨在呼唤睡梦中的花儿……我似乎看见了簇拥的人群在高呼——锦官城!锦官城!
四
钟声消失在河的对岸。雾气迷蒙了深冬里反常的红花。
从天而降的故事开始在严寒里盘根错节地酝酿死亡的情节。子夜里凝固的诗句,总会变成雪花乘着梦的翅膀飞到遥远的北方去飘落。
惊蛰那一天,有一场丰沛的夜雨从远方快递而来,让我签收。
天净沙
马致远,我知道你那一串文字是在书写秋天。
但是我要固执地把它移到冬天,那分明就是一个无雪的冬日。
小桥旁的人家有母亲生起的炊烟。流水已瘦,枯藤叶落在菜园边的篱下。
从散曲的字里行间,还翩然跑出一只摇尾的黄犬。在清癯的黄昏,欣赏久违的一抹落霞。
老树,是在春天就已老去。昏鸦之昏其实也不分季节。
就如那断肠人,经过无尽的长亭和短亭,走在天涯何时不断肠呢?
马致远,请原谅我。我还要让那个断肠人刚好到家。
马比流水还瘦的时候,家便是梦的驿站。
瘦水成冰的时候,驿站便是梦的家。
有古道就有天涯。谁不是在西风中渐行渐远又渐近老家!
只要一出发,天涯就是家。天涯断肠人,断肠终回家。
在这个被我借到冬日的黄昏之后,我再安排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掩埋所有旅途上的足迹和悲吟。
雪落天涯,雪落老家。暂给乡思的冬夜落一片宁静的夜话。
寒风中的曼陀罗
在寒风中,在银杏叶簌簌地飘落的意境里,在一个雾气迷蒙的冬日。
一串串妖冶的喇叭,摇曳着细瘦的腰身,在清寒中悬挂。
翠绿与玉白的神秘融合,优雅着魔幻般的蛊惑。
微微地战栗,无声地喘息,招引怜惜的眼光一次次地抚摸。
那满含异域情调的名字,分明正晃动着露脐的腰肢,摇响着中亚细亚浪漫的脚铃。摄魂的眼波让一队队驼铃迷失在茫茫沙漠的深处。
但是,曼陀罗,我要你是一只从《聊斋》里出逃的狐!
在我乡下的丛林邂逅。醉你!迷我!
——你不回去,我不敢回来!
拣拾阳光
在这个季节,阳光已成珍品。
被雾霾和阴雨一路劫掠之后,还会有多少逃逸的温暖可以洒落人间?
我在这个阴暗的角落已独坐很久。
在午后那个短暂的时分,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越窗而入。
在睁眼的刹那,我看到了一地欢快跳动的阳光。
她们从金黄的银杏叶上悄然滑落,有的消失在挑台润湿的灰土里,有的在我脚边的地板上,仿佛母亲在晒坝上铺开的谷粒,在乡风的吹拂下追逐着欢笑。
在喧嚣围困的深秋,我拣拾金黄的谷粒盛满我寂寞的包裹。
我将它捂成一炉炭火,温暖迎面扑来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