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外五章)
2015-11-22四川潘玉渠
四川 潘玉渠
街上人来人往,河流般的风景,壅塞着视线。
十月的风,单薄而冰冷。一如久已淡漠的往事,无法裹紧世界消瘦的身体。
我时常认为——
自己可以冷眼旁观,旁观城池与山水自行运转;旁观那些似真似假的喟叹,得到最终的慰藉。
我也坚信——
汽笛可以唤回沉溺多时的面孔;一个灵魂健全的人,便能轻易撬开偏见压在身上的峰峦。
置身一隅,岂论江湖深远?
旁观,又何必牢记那些恍若烟云的身影。
一个人往返,只需静静地兜紧胸膛里的雨水,聆听自己空旷的心跳而已。
过故人庄
过故人庄,鸡犬相闻。
我,不是孟浩然。人无法与诗篇同不朽,恰是时光残忍的一种佐证。因为,潦倒的肉身竟抵不过虚无缥缈的灵魂。
这在俗世,显然是本末倒置的。
重阳节又近了。城市里的菊花哪有乡间的馨郁。
没有故人的故人庄,便成了一口冷寂的井。我徒然地路过这里,徒然地自我哀伤,感觉到有些温暖的东西正在加速下沉——
连一抹影子都漂浮不起。
今日无酒,还能与谁话桑麻?
庭院早已颓败,唯有一檐的秋风秋草,灌进了眼睛……
碎 念
蓝白相间的天空,是一块蜡染的布料——呈现着不祥的族群。
乌鸦骑着猫头鹰周游列国,亦算王者;狐狸擅长催眠;毒蛇在洞穴酝酿私心。你愿做兔子,还是豺狼,森林都无异议!
上帝与撒旦是一对孪生兄弟。一个挥洒万丈光芒,一个散布沉沉的黑夜。
内心的海岸线,在犹疑不定的风涛中绵延万里。隐喻中的暗礁与珊瑚,正是为人生定调的音符——
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像风一样轻
沉甸甸的过往,一如融化不了的坚冰,从脸庞渗出霜来。
身后的视野总是空旷的。不管我如何怀念,如何忽略残酷的时光,在记忆里蛰伏的盐碱,都会将内心侵蚀得异常贫瘠。
要让心情由隐晦转为晴朗,只能自我宽慰——
骗自己前方有湖蓝色的天空,有白色的月光和莲花,有清澈而寂静的夜,还有涅槃的火凤凰。
像苦行僧那样,为自己找一个可靠的说辞,让自己沦丧,痊愈,再沦丧;让那些已然兜不住的妄念,被远远地流放;让自己变得像风一样轻,一样轻……
旧时光
我们习惯将过往从心底打捞出来——
曝晒,把玩,乃至煎煮烹炸。
我们松懈地把守内心的城池,让闲愁一遍遍地殃及池鱼。
我们惦念的山水,有着旧年画的古拙;而现代化的街衢,却涂抹了太厚的脂粉。
从来就不存在牢不可破的堡垒,包括岁月与青山。我们愿重走当年的路径,用干净的怀想来修补缺憾与罪责。
而不是——
在繁华的都市,盲目地左拐,右转。
早 课
在墙上,暗黑色的时辰,正在兀自拨动。
十月的韧带——
柳枝如鞭,抽响了黎明前的那段浑浊。
窗帘开始泛光了,晨风乍暖还寒。
对于内心,我们拒绝作壁上观。我们希冀着湮灭的温暖,重新回归;消散的光明,再次崛起。
万物怡然自得,人间如一张空白的稿纸——
这是最浅显的道理。我们还懂得,春夏秋冬会在北国与江南间变幻;草木枯荣是一件极其琐屑之事……
潘玉渠,1988年生于山东枣庄,现居四川金堂,课余散文诗写作。有作品见诸《散文诗世界》 《星星》 《诗选刊》 《延河》 《中国诗人》 《四川文学》 《散文诗》等刊物,部分作品入选多种年度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