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奇社,慢板的美景
2015-11-19黑麦
黑麦
卡奇社乐队主唱颗粒(左)和编曲于鸿飞
第一次看到卡奇社的专场,是2007年鼓楼的MAO,当时他们刚刚踏上一场名为“蜜月”的全国巡演,那是卡奇社自2006年正式出道以来最完整的一次演出,也是卡奇社一周年的纪念。主唱颗粒和编曲于鸿飞(fly)并非情侣,“蜜月”是一个比喻,因为那是一支初出茅庐的乐队最单纯的一段时光,青涩且完整,灵感几乎伴随着整个巡演的旅途,“它如同一场不期而遇的蜜月”。
那天的台下挤满了观众,他们安静地注视着舞台上的二人,刚刚成为歌迷不久的人群轻声合着主唱的歌声。当《日光倾城》的前奏响起时,人群里响起了一阵欢呼,那是一次齐声的高声合唱,唱到“天空之下我们轻的像羽毛”时,于鸿飞含蓄地笑了一下。令于鸿飞和颗粒没有想到的是,这首他们曾经修改过数次并不看好的这首歌,竟然成为他们的主打曲目。
那时候,卡奇社创作的灵感主要来源于一些能刺激到他们的文字或者画面,有一阵,于鸿飞喜欢读帕拉纽克的《恶搞研习营》,他认为好的音乐都是能唤起人们的画面感的,而卡奇社的音乐正是这样仿佛自然流淌的色彩和图像。他说:“我在创作上他们也不给自己什么压力,也许有时候一天能出10首歌,有时候可能10年出不了一首,我不想只追求数量,只是想做出真实的声音。”
2000年时,于鸿飞从艺校变相退学,开始和高中同学尝试着组建乐队,水中、Fancy World是他最初的两支乐队。在经历过一些翻唱和创作尝试之后,于鸿飞开始想要做一支相对自我的、简单的乐队。“我在2004年底开始接触编曲,因为乐队的成员常常有不同的想法,当时编曲对我来说是个诱惑,因为我可以在电脑上完成我自己的创作和整个制作,这对于一个刚刚起步的音乐人来说太‘带感了,我可以随意发挥自己的想象,那个时候有朋友建议我为音乐找合适的女声。”
2005年初,于鸿飞开始寻找主唱,他在一个朋友的唱片中听到了一个别致的声音。他将自己的一首音乐DEMO给了与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的这位女孩,女孩也很快完成了歌词与演唱部分的旋律,不久这位名叫“颗粒”的女孩成了他的主唱。在于鸿飞看来,颗粒是一个自由随性的女孩,饱具灵性、水到渠成的唱腔,自然而然的歌词形成了她独有的演唱风格。二人试图尝试一些新鲜的,有一点儿流行、摇滚,声音优质的,而不是一味模仿的音乐。某天,于鸿飞在家弹起吉他,颗粒在旁边唱了起来。“那首歌就是卡奇社的第一首歌,名叫《猫咪》。”于鸿飞说道。两个人开始以“分别创作”的方式组建起卡奇社。颗粒一直从容地保持着她自己的个性与精神世界,她对音乐有着自己的见解和思想,她的天赋让她的创作力和音乐想象力都在这里得到自由的展现,这也恰恰符合她的性格,似乎一切都是随心随性,没有什么固定的框架,也不需要刻意去安排,只要感觉好就行。于是,于鸿飞和颗粒眼中的青岛、蓝天、猫咪、大海,咖啡馆里的小说、黄昏下的路灯、街上的行人……都被写进了音乐。
2009年后,卡奇社似乎遇到了音乐人的“普遍困境”,与公司的不同理念、演出的减少,最终导致了经济上的压力。“了解我们的人都知道我们并不是高产的乐队,那个时候很多公司也像当时的独立音乐人一样在寻找更好的生存方式,机会也不像今天这么多,所以那时我们选择了离开。离开一段时间。”于鸿飞说。此后的颗粒回到青岛,于鸿飞来到福州和妻子开了一家小酒吧,“可能每个喜欢音乐的人都有这样一个想法,开一家自己的小酒吧,我就这样从一个不会喝酒的人变成了调酒师,生活由此朝另外的方向行进。其实我挺喜欢酒吧这个场所,它让我和音乐产生了某种新的关系,它让我看到了很多人的生活,看到了夜晚的另一面,它像一部不间断的电影剧集,给我不同的灵感。”
2015年,虾米音乐的寻光计划再次拉近了卡奇社成员的职业音乐状态,他们又开始写歌、创作、录音。“我们现在开始和不同的乐手排练,准备跨年演出。”于鸿飞说,“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只是顺其自然地发生了。”很长一段时间,于鸿飞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会给乐队起卡奇社这个名字,在最近的一次排练时,颗粒开玩笑地说,卡奇社的名字好像就是“卡在了奇怪的社会”的缩写,于鸿飞觉得这个讲法挺恰当的。
“十年一晃而过,留下几首歌”
——专访于鸿飞
三联生活周刊:还记得你是怎么接触上音乐的吗?
于鸿飞:与很多“80后”一样,从听打口带摇滚乐开始的,那些音乐就像刚刚认识的新朋友,总会给我带来很多想法。我在初中的时候就组过乐队,成员各自分工,我是鼓手,可是那时候我连鼓都没碰过。
我从来没有学过乐器,家里也没有人是做音乐这一行的,虽然家里有些反对,但是我总会想方设法去学习。我还记得我的第一把吉他,是花58块钱从二手市场买来的,奶奶给我的钱,我不敢告诉我爸,每天放学后就去奶奶家练琴,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接触上音乐的。
早期玩过朋克音乐,自己做主唱,写了很多今天看起来很幼稚的歌,后来鼓手去参军了,我就接替鼓手,总之那个时期把金属、英伦、车库音乐都玩了一遍。也算是接触过当时最流行的音乐风格了。
三联生活周刊:为什么卡奇社选择了流行音乐?
于鸿飞:其实到现在我们也没有为卡奇社选定过音乐风格,我觉得这就是我们自己喜欢的音乐,它流行是因为相对好听,我们本身的创作是独立的,两种想法的相互碰撞产生了这样的音乐,或许我们都不是那种特别张扬的人,所以音乐会显得单纯一些。其实所谓的“流行”中包括了很多元素,它可以是电子、摇滚、民谣的,摄取了不同的元素而已,总之这种选择是多元的,不是刻意的。
三联生活周刊:卡奇社最早出现在青岛,你和颗粒成长的城市,后来你到了北京,现在又去了福州,这三个城市对你和你的音乐有什么不同的影响吗?
于鸿飞:我觉得音乐和城市的关系是密切的。我出生在青岛,它曾经是个小城市,这里给我的最初印象是单纯、怡静、松散、慵懒,所以卡奇社成立之初我们做的音乐都很轻松,这个情绪一直延续到现在。后来青岛这个城市开始发展了,我离开了那里,后来也离开北京,去了福州,好像一直在寻找有些“出世”的生活。青岛近些年有了变化,让我觉得熟悉又陌生,当过年的时候和朋友们聚在一起,才会觉得这个城市变得清晰了一些,变得缓慢了些。
很多人说《日光倾城》是写青岛的,也有人说像是写西藏的,其实歌词是颗粒在从北京回青岛的路上写的,它有一种流动,是一种离开大城市的感觉。这也是我喜欢福州的原因之一,它很市井,发展缓慢,似乎给了我更多的时间去生活。这可能也是我给酒吧起名enjoy的原因吧。
三联生活周刊:现在卡奇社开始重组?
于鸿飞:其实我们也从未结束,偶尔有些演出,我和颗粒一直和音乐保持着密切的关系,我偶尔会去成都和星期三旅行乐队排练,也会和朱婧汐做一些音乐。我们前不久在虾米发布的《蜚》、《涟漪》和《云》都是这些年来积累下来的音乐和素材,也没想到已经有600万的收听了。
三联生活周刊:你们现在是如何创作的?
于鸿飞:我们还是分别创作。我总在起床后打开电脑软件,试着做些声音,我觉得它就像一个钓鱼的场景,就是等待。可能一天的工夫,也可能是一个月的时间,但是那条鱼总会上钩,我也能在电脑里捕获到我脑子里想象出来、并且让我满意的音符。
其实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我的编曲软件从初期的“水果”变成了Ableton Live,我觉得只是音色变得成熟了。我现在听我最初的那些音乐也会发现一些规律,比如我常常使用那个名叫Lead的音色,它具有流动感,我觉得如果说鼓声是骨骼、旋律是肌肉的话,那么这些音色就是流淌的血液,它让一首歌变活。
音乐上感觉比过去成熟了一些,可能现在能给人们带来的刺激太多了,它已经见怪不怪了,真正能启发我的是一些真实、真切的感受。做音乐的时候,我希望保持初心,虽然在当下比较困难。
三联生活周刊:你现在听些什么?
于鸿飞:我喜欢泽维尔·杰马克斯(Xavier Jamaux),他是法国音乐家,曾经给《文雀》等一些电影做过配乐。还有克雷格·阿姆斯特朗(Craig Armstrong),他是专业的电影配乐师。我也会听一些电子和爵士,也会把好听的音乐带到酒吧里去播放。
三联生活周刊:做音乐这么久,有没有什么遗憾?
于鸿飞:有一件。那是我们乐队刚刚签约唱片公司的时候,双方都有些缺乏经验,我不太满意《日光倾城》的MV制作,就自己去后期监制,结果错过了久石让的音乐会,这件事一直让我觉得遗憾。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想到乐队刚刚组建,又觉得这10年过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