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景标的诗

在伊村饭店

从这间

心窝，我掏出易歌

在唱

封面，肺腑大

梦纹理，喘动变形鱼

金色字鳞

期待着诗嘴，轻舐

我把自己——今夜

最后一根白发，植在

你思想鬓角

鱼眼，神龛，安顿我

醒来，从站台，挥挥

心鳍，漫游

彩虹刀

彩虹呼吸，栖身在

藏钢里，说话

从刀口

说出了太多东西

你用拇指，沿刀锋

慢慢压出血

被剧痛淬过了

它变成金，对抗铁嘴

而你用伤去流浪

双手走遍心坎

连岛，海蚀红崖

冷酷

幻想，在

红色沉默上，啃出了

字窝

里面有风暴随从

汹涌之灰

有一个酷似你手心血泡

你拥有这空间

醒着，睡在伤痛旁

伴它喘息，为它

命名

于是，它用你手挖掘你

你们到浪尖上梦游

在废磷矿，和滕青山

把红宝书移入我眼

你已不再

垒起它：红房子

机械兽，哑了

哑到锈骸，哑到

废井口

让那绿松柏

步入坑道喉咙中

用露珠来领路

挖掘黑话

皮带舌头载运了它们

坚硬，幽黑

伪词——在天渊闪闪亮

我曾经数过，你说

日出

大洋摇篮里

嘤嘤啼来无嘴脸

而你用胎记听血哭

听了一遍晨钟

之久，也在命运里回响

那里面，暗藏着一些血灰

词语燃烧过了

在丹顶鹤保护区

脑絮被逐出沉思，那么轻

冷风，把最后

一滴绿髓，从芦管

抄走了

但一盏盏烛台

昂起，喉咙支架上

红烛正在言说

你临摹梧桐花

紫色花，召回五彩鸟

那么多影子

在白墙上，唱枯萎

市民广场

年兽，心兽

从灯光胆汁中爬出来

用无嘴

咳着炸药

那火焰礼花，那

残魂

在年关受孕了

孪生时光，一瓣瓣爆破

它们用气息

穿裂了除夕之暗

映出声响

红嘴鸥

这红缨枪，这

红喙，咒语刺过来

追随那旗帜

你曾在气流上翻飞

骨头很轻

以至，把自己插入涡穴

气息也嘎嘎响

你得跳，往滩涂上跳

跟字迹交谈

它们藏在爪印之下

印经版

你念，用手心念

那些藏红桦，年轮

和掌纹共回响

在高原上，你刻

往深处，刻出字槽

手茧，成了栖居地

黑夜从四周

直立起无形篱围

刀光下

有人晒佛

香巴拉经，现在要回去

回到那喷血之耳

孔望山，摩崖石刻

石头要说出箴言

你知道，经过多少裂隙

祷声被削凿过了

悬在绝壁上

将心坎，暴露给险境

神谕之嘴

怎样被逼出惊叫

若是你，也把伤口

向悬崖睁开

话语，就看见这沉默

脑海面

脑海面

唯一激荡——

梦髓

没有什么恶能够平定它

星矢不可以

水晶矛也做不到

而恶之胃已经饿瘪

来吧，一起滚动漂石瘤

填到这坎中

让痉挛呕出死魂魄

行路难

行路难，这

左道，撞上红石盾

鸦喙在夕光里

淬火——

诳语之矛

只有蚯蚓

一小节日子，蠕动在

地下

几只孤零零词兽

用犄角顶界碑

瓷器

青天色

高悬在花架上

将碎之静

比首级大

比厄运小

瓶颈呼吸过，火焰

下面，红松木体制

一层层腐朽

花魂久已不在

花期之狱

落满气息灰

玉树后庭花

红唇，自焚，满口词灰

我来凭吊你们，谁凭吊这时代

看吧，毒蜘蛛爬到音阶上

众多韵脚踏过了，坍塌

海滨浴场

把红螺放进螺旋形血

创痛之纹，凝结

心迹

被扭拧，被

扔上

世纪热沙

哀怨目光，那沙雕

怀中枪膛已冷

红螺，哑弹

而枪口

那印戳，在

风化前才瞄准

自己虚弱

给聪聪

路灯罩上，一个头

一个腹，那么多脚和横栏

我举起你看清它

这只蜘蛛，——你说

有一点点像小螃蟹

它，为什么不回家呢

你问我，我问一座城

我在人海中，你在我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