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街”到“耶路撒冷”
——徐则臣作品研讨会暨“我们这一代”青年作家批评家论坛综述
2015-11-18闫海田李相银
■ 闫海田 李相银
从“花街”到“耶路撒冷”
——徐则臣作品研讨会暨“我们这一代”青年作家批评家论坛综述
■ 闫海田 李相银
2014年10月11日,“从‘花街’到‘耶路撒冷’”徐则臣作品研讨会暨“我们这一代”青年作家批评家论坛在淮阴师范学院举行。活动由淮阴师范学院、中共淮安市委宣传部主办,淮阴师范学院文学院、江苏省企业文学研究中心承办。
徐则臣曾就读和任教于淮阴师范学院文学院,现为《人民文学》编辑部主任。今年8月凭借长篇小说《耶路撒冷》、短篇小说《如果大雪封门》连获老舍文学奖和鲁迅文学奖。“60后”批评家汪政、晓华、黄发有、邵燕君、何平,“70后”作家徐则臣李浩、梁鸿、叶炜,“70后”批评家李云雷、刘琼、郭艳、李相银、陈树萍、李徽昭、王爱军、闫海田,“80后”批评家杨庆祥、金理、叶子,“90后”批评家黄相宜等与会并发言。
一、关于徐则臣作品
北京大学邵燕君教授将徐则臣的小说分成“花街系列”与“京漂系列”,认为前者主要是徐则臣对故乡记忆与体验的表达,后者大抵是他到京后对当下现实世界审视与思考的结果。她个人比较认同徐则臣的“京漂系列”小说,因其新异的文学经验更具“70后”作家的独有品质,而“花街系列”则显得相对陈旧,有较多前代作家苏童的影子。南京大学黄发有教授的看法与之相似,认为徐则臣小说自有其传承的脉络,如“花街系列”里面能隐隐约约地看到苏童“枫杨树系列”的影子。但他也认为“花街系列”“京漂系列”都是属于徐则臣的独特的创作。徐则臣之所以写“京漂系列”,与其个人的成长经历、生活经验有关,此类将心比心的创作必然会打动一群京漂者的心。来自中国人民大学的杨庆祥博士则对“花街系列”另有品评,认为“花街”是徐则臣写作经验的“原乡”,一流作家如福克纳与马尔克斯等都有他们强大的写作经验的“原乡”。不过,人生经验的变迁会使这“原乡”迁移而表现出复杂的面貌。徐则臣小说里强烈的“北京经验”,只有建立在他写作经验的“原乡”——“花街”之上时,才能产生进入我们内心的品质与隔世的怀乡意味。淮阴师范学院朱延华研究员认为“花街系列”与“京漂系列”有某种相同的品质,他将之概括为“中间地带”,认为徐则臣选择了一个很好的题材,表达的是“外省人”到北京的一种隔绝感。这种隔绝形成了北京城里“中间地带”,而“花街”也是一种“中间地带”,就是大城市人看到小城市的“中间地带”。
徐则臣的长篇小说《耶路撒冷》是本次研讨会的焦点。邵燕君认为,不仅对徐则臣个人而言,即使是对整个“70后”作家而言,这也是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她指出《耶路撒冷》中的“宗教”给人一种“外置”的感觉,这让她在感受作品精神分量的同时,也体会到了当下这个时代的精神贫困。她因此反问:是不是中国人当下的精神资源中再也找不到一种内在的救赎力量,而必须要通过一个外置的教堂来呈现呢?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梁鸿教授对此有不同看法,她认为宗教是外置还是杂糅在中国社会生活中是一个非常大的话题,比如说在一条街上,有教堂,有清真寺……几种话语其实是并行不悖的。这样的宗教样态实际上在中国社会里面已经内化为某种元素了。梁鸿教授对《耶路撒冷》的结构也有相当独到的看法,她将其形象地概括为“蛛网结构”,并解释说“蛛网结构”实际上是一个平行结构,由一个个节点形成,每一个节点既是原因但同时又是结果,不断生长出新的方向和结构,而景天赐则是蛛网式结构的一个内中心点。南京大学的叶子博士将《耶路撒冷》与大卫·米契尔的《云图》对照,认为《耶路撒冷》能真正地去解决长篇小说写作中的难点。《人民日报》文艺部文艺评论主编刘琼认为《耶路撒冷》能从头至尾一气呵成,说明徐则臣在处理小说的结构与技巧上已经成熟。
鲁迅文学院教学部主任郭艳博士将徐则臣从“70后”作家中抽出,认为当代大多数“70后”作家,包括“80后”作家,更多地体现出来的是一些解构性的理念。而徐则臣则是一个建构型的作家,他对当代生活的打量非常具有建构性,其作品中的人物也非常具有现代人格的认知。复旦大学金理博士认为徐则臣走的是一条比较正统的道路,就像是一个“世家子弟”。“半路出家”可能心态会比较放松,而“世家子弟”却会有一种情怀与责任感,周围的人也会对他有特别的期待。金理担心,如果一个作家周围的人都集中对他有某种特别的期待,这对他会造成一种负累。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刘志权则对徐则臣小说《居延》所传达出的既熟悉而又独特的品质表示欣赏,认为这种“再现”与“传达”的本领并不容易,只有一流的现实主义作家才能做到。汪政指出徐则臣对中国文学的贡献不能局限于写作这一项,希望学界对徐则臣多元的文学成就作出整体评价。
二、关于“我们这一代”
叶炜认为,批评家应该有自己的文学标准和判断立场,一个好的批评家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目光而转移自己的立场。“70后”这一代不是“后发”,而是早就出发了,但是一直“在路上”。徐则臣认为代际划分是有意义的。因为,历史的前进不是匀速的,它的时快时慢常常使某一个时间段有特别不同的价值与特征。“70后”作家的创作与“70后”批评家所面临的困境具有相同的特征。“70后”作家李浩认为“70后”对于这个世界的聆听不够,这局限了他们的成长与壮大;与世俗、生活、日常的过度和解也是“70后”作家普遍被诟病与争议的核心问题。
刘琼认为文学批评要从价值认识和判断的独立性出发,建构评价标准,才能获得批评的价值和批评的自由。金理根据自己的批评写作经验,发现批评对文学“经典”的向心性。他在批评中关注前辈作家王安忆、余华、莫言等而忽视同龄人张悦然、笛安、颜歌等的创作,是因为“文学史”或“文学经典”会先确立一种秩序,这种秩序一旦确立起来便会迅速回返到文学生产、消费、流通、阅读的各个环节,也会影响到文学批评。他的批评选择正是这一秩序所致。同为“80后”的杨庆祥因太行山之行而感到与真正的民间存在距离,从而认为当下的文学创作与批评都需要一种“践履”精神。
复旦大学“90后”博士生黄相宜表达了她们这一代的“开放与平等”,“时尚”与“历史”在她的世界是并置的,因而无论《小时代》还是《耶路撒冷》,她都可以阅读。南京师范大学何平教授认为阅读《小时代》并不可耻,文学应该是生活的一部分,阅读应该让我们的生活变得美好,感到愉快。
代际问题是本次论坛热点之一。李云雷认为文学正处于一个新的格局里面,“70后”一代在面临与应对这样的新变时一定会产生自己特有的新的品质。关于“我们这一代”命名的合理性问题,郭艳认为,一代有一代的文学,而文学批评往往都是为了构建同时代的文学身份认同。文学身份的认同又成为一个时代某种价值判断与共识的基础。所以,这次研讨会与论坛提出“我们这一代”的论题是有其历史必然性的。论坛主办方代表、“70后”学者、淮阴师范学院文学院院长李相银教授最后总结说:不同年龄的人都有自己的“我们这一代”,但就文学创作与批评而言,代际界限其实并不清晰。我们高举“70后”旗帜,意在籍此推动学界对这一代人的整体性关注,并为当下文坛新生创作与批评力量的健康成长营造更好的外部环境。
三、关于宣言
论坛在最后发布了“70后”作家批评家宣言《后发而终至:我们这一代》,全文如下:
对作家代际结构的关注,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集中而突出。人们热衷于谈论各种社会现象时先冠之以“50后”“60后”“70后”“80后”“90后”甚至“00后”的标签。这是一个喜欢制造新名词与新热点的时代,文学界尤其喜欢制造这样的焦点。因此,我们已经对各种代际结构的名称心照不宣。不过,特殊的历史时代,确实会产生特殊的审美观与价值观,再审视当下热闹的几个代际之时,“70后确实显得殊异而另类。
比较而言,“70后”是一个特殊的代际,它背负一场历史浩劫渐渐远去的重量,因此能含而不露;同时,它也目睹过继之而起的历史的血腥与其后世界新变的迅疾,于是在尖锐的锋芒中也闪露着清醒的颤栗。在“60后”的沧桑与“80后”的新锐之间“70后”终于渐渐显示出它的“历史中间物”的不可忽略的地位与独特的存在价值。
对“70后”,曾有“中间代”或“一出生就衰老的一代”这样的指称与批评,这尽管浅狭而粗暴,但它也道出了“70后”身份的尴尬。不过,历史从来都是公平的,在“60后”与“80后”的夹缝之间“我们这一代”终于“后发而终至”。所以,在浅薄而浮躁的批评声中,我们也可以听到这样高傲的回击之声:“人们只看见70年代出生这拨作家的尴尬处境,却不知道他们睥睨天下的内心傲慢。”(盛可以)或者:“不但没有衰老,而且刚刚上路。”(李师江)
“70后”作家徐则臣首获“老舍文学奖”,引发了诸多想象与讨论,有研究者视之为“70后”逆袭与崛起的标志。而“70后”作家也渐渐形成自己的“代际意识”,他们也力图找到“我们这一代”被集体忽视的各种复杂因素,并试图做出创作方向上的调整。而曾经激烈地批评“70后”作家“未老先衰”的评论家张柠,也一改他五年前的观点,重新抛出新的论调:“其实,更多的‘70后’作家选择了‘前行’而非‘撤退’。他们业已开始成为中国当代文学的主力。”
同时,伴随着一批“70后”批评家的锋芒之彰显,也透露出“70后”学者在学术界的重要地位亦正渐趋形成。他们既是当下学术界的生力军,也是未来研究界的主将。代际的更迭,更是生命与文化接续发展的自然法则与定律。
最后,我们籍“老舍文学奖”为徐则臣的颁奖词来勾画“70后”一代之肖像:“徐则臣已是‘70后’作家的突出代表,这部作品已显现出徐则臣的不同寻常,他无疑会成为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小说家。”
是的,“我们这一代”才刚刚上路,我们虽是“后发”,但我们终将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