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阳关无情人

□龙会吟

西出阳关无情人

□龙会吟

生柏、大岳、书琪同年结婚，又同年为父，现在又相约着一同去外面打工。三人外出打工前，不是在这家喝酒，就是在那家聚会，一喝就是大半天。他们都懂几句古诗，一边喝酒，一边吟诵唐诗宋词，气氛十分热烈。那天，在生柏家喝酒，生柏起劲地劝酒，一边劝一边吟起了“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诗句。大岳借着酒兴开玩笑，说：“生柏你念错了，不是西出阳关无故人，是西出阳关有情人。”书琪也跟着起哄：“对，对，是西出阳关有情人。来，为我们即将到来的情人干杯！”生柏也有了几分醉意，举杯大喊：“干杯，为我们的情人干杯！”

生柏的老婆玉芬本想为三个即将出门打工的兄弟多炒几个下酒菜，听到他们山呼海啸地“为情人干杯”，气就不打一处来，把锅铲一摔，阴着脸不再理睬他们。三个喝得兴致正高的男人也无所谓菜多菜少，一杯一杯地为情人干杯，仿佛真的有美丽的情人在阳关等着他们。

这一夜玉芬失眠了，躺在鼾声如雷的生柏身边，耳边老响着三个男子“西出阳关有情人”的闹哄声。不能让生柏外出打工了，如今的男人坏得很，一离开老婆，就不安分，不是泡小姐，就是找情人，打工挣来的几个钱，全花在别的女人身上。生柏真要在外面寻一个情人，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玉芬在床上翻腾到天亮，终于拿定了主意，摇醒还在酣睡的生柏，说：“生柏，你莫去打工了。”

生柏猛然醒了，睁着两眼吃惊地问：“你说什么？莫去打工了？”玉芬说：“是，莫去打工了。”生柏说：“不出去打工，家里哪来的钱？”玉芬说：“我不在乎钱，只在乎你，舍不得你离开我。”说着就百般温存。生柏被玉芬的温存征服了，说：“不去就不去，天天守着老婆孩子，我求之不得呢。”

大岳外出打工了，书琪也外出打工了，都去了很远很远的阳关那边。出去时，他们都来邀生柏，生柏说他不去了，玉芬舍不得他离开。两个人很遗憾，都说：“怎么不去了呢，西出阳关有情人，到时我们每人带一个情人回家，你可别眼红。”生柏说：“你们带十个八个回家我也不眼红。”

大岳和书琪外出打工才一个多月，就给家里寄回了钱，都是一千块，把生柏眼红得要死。生柏对玉芬说：“你要是让我出去打工，我也会寄这么多的钱。”玉芬淡淡一笑，说：“我不指望你那几个钱，我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说着不由得就想起了大岳和书琪，说不定他们已经在外面找到情人了，到时闹得家里鸡犬不宁，钱挣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生柏就不再提去外面打工的事，一心一意陪玉芬在家过日子，在那几亩庄稼地里春种秋收。庄稼活干完了，他就去村里打牌，白天打，夜里打，和男人打，和女人打，打得连家都不想回了。

大年将近，大岳和书琪都回家了，情人没带回一个，钱却带回了不少，两家人都热热闹闹地办年货。年货办好了，相约着去生柏家，一是想叙旧，二是想喝酒。生柏不在家，只有玉芬在家里哭。大岳和书琪都很奇怪，说：“欢欢喜喜的大好日子，你哭什么？”玉芬一见他俩，立马吼叫起来：“欢喜个鬼啊，生柏跑了你们还说欢喜！”大岳和书琪莫名其妙，问生柏跑到哪里去了。玉芬又大哭起来，说：“他带着情人跑到关外去了。”大岳和书琪都瞪圆了眼睛，说：“生柏有情人了？我们在外面都没有情人，他在家里怎么有情人了？”玉芬说：“那个死鬼，天天打牌，打着打着就和张寡妇打到一起了。”大岳和书琪都摇头叹气，说：“当初你应该叫他和我们一起出去打工啊，在外头打工，他就不会和张寡妇混到一起了。”

玉芬的眼泪汹涌而出，说：“你们在我家喝酒时，一口一个‘西出阳关有情人’，我哪里敢让他出去啊。作孽哩，你们在外面的没找情人，他在家里的，却带着情人跑了。你们当初要是说‘西出阳关无情人’，我也不会把他留在家里了。”

（原载《天池》2015年第7期作者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