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砸了我的车
2015-11-17陈建勇
□陈建勇
·社会大千·
谁砸了我的车
□陈建勇
这天中午，我跟朋友喝了一点儿酒，但没听朋友劝阻，驾着新车回家了。现在酒驾查得紧，所以我集中精力注视远方，这样就可以在警察没发现之前及时躲避。就在快到家时，我的车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了。我脑子乱了，要是撞上人就坏了！
我下车察看，还好，连个人影儿也没看到，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再检查车，发现车顶上直挺挺地插进了一个圆圆的大铁饼，有十来厘米深！
这铁饼要是从前面挡风玻璃砸进来，就要了我的命。这不是谋杀吗？
我拿出手机要报警，猛地想起自己是酒驾，又不敢打了，心想不如自己先看看现场什么情况再说。
经过观察，我发现路旁虽没有高层建筑，但有几棵大榕树，树枝延伸到路中间，足有十米高，是不是有人把铁饼弄到树上再扔下？想到这里，我仔细观察这几棵树，没发现什么，但在它不远处，发现下水道井盖不见了，那不正是砸我车顶上的“铁饼”吗？
看来是有人就地取材，用这个井盖来砸我！
如果是这样，那他要卸井盖，还要弄到树上，如果附近有人，肯定能看到。我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垃圾站，那里有四五个清洁工人在一棵大树下吃西瓜、休息，他们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我走了过去，很客气地向他们打招呼，并递上中华烟。这时，其中一个自称“李大胆”的人站出来，说他们都不抽烟，什么都没看见。
我还没问，他就说什么都没看见，这就露了馅儿；还有，他们当中有的牙齿黑不溜秋，手指明显有烟熏的痕迹，却声称“不抽烟”，目光还躲躲闪闪的，肯定有问题……
因为我的车是新车，买的保险要明天零点后才生效，我只好把车开回家了。回家后，我想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在垃圾站附近贴了一张启事：谁要告知砸我车的人是谁，或者提供有价值的线索，奖5000元。
那个李大胆，可能是怕别人把奖领走，马上打来电话，说他知道，不过奖金要1万，因为他们5个清洁工都看到了，见者有份，一人2000元。我只想知道是谁砸了我的车，1万就1万。我带着1万元钱，当着几个人的面，把钱交给李大胆。
李大胆接了钱，指着公路对面一个修自行车的人说：“找那个修自行车的伍师傅，就是他。”
我向李大胆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修自行车。我领着李大胆这个证人，气呼呼地来到伍师傅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砸我的车。伍师傅忙解释说：“不是我砸的，是我的儿子小强干的。”说着，他指了指一旁一个十来岁的小孩。伍师傅解释说，原来小强从家里出来时带了一大堆鞭炮。他在井盖上燃放，鞭炮一响，不小心点燃了下水道里的沼气，引起了爆炸，把井盖冲起了七八米，落下来刚好砸到车上。
我在电视上见过放鞭炮炸井盖的事，但没想到能掀起来这么高，还让我撞上了！我没好气地说：“伍师傅，您是孩子的监护人，我找到您，您就赔钱吧！”
伍师傅是个老实人，没说别的，只问要赔多少钱。我不客气地说：“换个车顶，7万。”伍师傅“啊”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大胆听到这里，就把我拉到一旁说，小强5岁时没了母亲，后来跟着爷爷在家生活，爷爷半年前生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上个月去世了，现在只有跟着伍师傅到城里来。父子俩来城里时路费还是向村里人借的，哪赔得起7万？
听了李大胆的话，我就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他不用赔了？”
李大胆又解释说：“伍师傅应该赔，但要一点点地赔。”
最后，李大胆恳求我，说：“您大人有大量，让他们少赔点儿吧。”
看伍师傅这种情况，我也不忍心让他赔这么多，便说：“算了，不换车顶了，把那个洞补上算了，反正车顶也不影响美观，就两万吧。”
伍师傅看我一下减了5万，一个劲儿地点头，表示一定赔。李大胆想跟伍师傅说点儿什么，又没说出口。
李大胆听我这样一说，就拉着伍师傅走到一边，嘀咕着什么，然后又走到我的面前，拿出我给的1万元，说：“你的钱，我们还给你。”
我疑惑地问：“这是奖励你们的，怎么不要啊？”
李大胆说：“这1万元原本是我们准备给伍师傅作赔偿用的。我们猜想你不会轻易罢手，才从你这里要了1万，想帮伍师傅减轻一些负担。现在看你这么大方，我们也不好意思要这1万元了……”
李大胆又解释说：“我们和伍师傅都是外乡人，伍师傅平常帮我们修车，好多时候都不收钱，现在他家里有了困难，我们不帮他，谁帮他？”
我听了深受感动，接过李大胆手上的钱，走到伍师傅面前，把钱塞到他手上，说：“这钱啊，我拿出来了，就不会再拿回去了。”
两天后，李大胆向我要我的银行卡号，没想到第二天，我的卡里进了3万元钱。我带着疑问，几次追问李大胆，他都不说。最后，我从李大胆的同事那里了解到他喜欢喝两杯，于是我就拉他一起喝酒，喝高兴了，最后他就把秘密说出来了。
原来李大胆看到发生井盖飞上天的事情后，就向城管局反映了情况，说他们这段下水道井盖与井架不连接，怕以后出现问题。城管局领导拿出下水道井盖的建设标准给他看，标准并没有规定井盖与井架一定要相连。李大胆看了文件里的其他规定，其中有一项是对井盖重量的规定。
从城管局回来，李大胆“偷”了一个井盖去称，一称发现这井盖比规定的重量轻了七八公斤。李大胆猛然惊醒，正是由于井盖轻，才被炸那么高，后来砸到了我的车。
听后，我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工程的偷工减料问题举报了，经查，城管局局长在这项工程上受贿25万元。
（原载《绝妙小小说》2015年第7期 福建吕丽妮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