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抚满把泪
2015-11-17text王祥夫
text_ 王祥夫
轻轻一抚满把泪
text_ 王祥夫
实力派作家光盘的这篇新作是一篇无法再让仇恨变得更为复杂的小说,我以为把这篇小说比喻成一堆正在朝四处漫延开来的火,那每一朵火苗都燃烧着的仇恨像一片片数不清的舌头在舔着上个世纪我们这个时代的伤疤,我以为这个比喻一点也不为过。这是一个让人极度伤心也极度让人不忍沿文字前行的小说,字数不多,但其智慧过人之处在于作者让这篇小说的容量惊人地超出了字数之所能承载。我们不愿提及那个时代,而这篇小说的好却是写现实生活的当下。这就给我们的阅读提供了一种新的经验,也为我们应该怎样分析历史提供了新鲜经验,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那个至今依然在渗出缕缕血丝的年代,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年参与了那场屠杀,良知和良心的指责乃至无法在本乡存身的境况让他逃离了他的村庄远离了他的亲人和族人,多少年过去,多少多少的时日都无法抹平那可怕的回忆,村庄里的人们已经凭着仇恨永远判处了他死刑,人们已不再问他的肉身是否还存在,人们已不再问他的肉身是否还在呼吸着。他的亲人们想把他从记忆中抹去,而当他真正死去,而当他那已经变为一把骨灰想回到生他养他的土地里去,他骨灰的出现,点燃了一场声势更为巨大的仇恨,我们且不说他的血亲李定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们可以从李定忠极度乖张古怪的行为分析出李宝山和那个时代给他和他们带来的痛苦。什么样的仇恨,什么样的痛苦,才能让他如此乖张,这个人物形象有别于近年来出现的文学形象,是十分突出的,也有别于新时期以来出现的任何文学形象。这个文学形象告诉我们,那个时代给人们的创伤能够如此巨大而无法靠近人性和人情,那个时代给人们的创伤是匪夷所思,李定忠作为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出现在光盘的这篇小说之中,给我们提供了新鲜的思考空间。这篇小说的智慧所在还在于抽掉了对李定忠“病态”之所以形成的任何描写与交待,小说里没有过细的交待李宝山作为一个杀人犯逃离之后人们是怎样对待他的族人,但我们可以从李定忠绝非常人可以表现出来的不近人情于对死者——他的长辈的仇恨可以感觉出那个时代对人性的戕害。李定忠要把他的叔叔李宝山那埋在不属于他的土地里的骨灰重新挖出来,挖出来还不行,他鞭打那个骨灰盒乃至把那个骨灰盒击碎,而当那骨灰盒里的骨灰被大雨冲得四散皆是,我们禁不住会问李定忠的仇恨源于何处,当李定忠的仇恨变成了一场无法让人容忍的荒诞时,我们从作者其寒入骨的叙述中又感受到了什么?这是一场真正的拷问。村主任黄本贵是活在现实中的那么一个人,他面对已经被仇恨变成荒诞的化身的李定忠也只有以仇恨相向,对历史悲剧的寻根溯源,对昨天罪恶的宽宥,不是生活在那个村子里的人所能够办到的事。心理分析家们和历史学者或许会在光盘的这篇小说中顺藤摸瓜,那是多么纷乱的藤蔓和多么苦涩的瓜啊,小说之中的“瓜”结在现实的今天,而那藤和根却纠结在上个世纪的那个时代,当许多作家写同类小说总是会把重心放在昨天之时,作家光盘却把重心挪移了一下放在了现在,其意义便截然不同,这是当下小说创作的一个新收获,这是这篇小说的优秀之所在。这是一篇发大善心的小说,悲悯从来都是要靠苦难之筏才能渡到彼岸,而这篇小说的发一大善心的所在乃在于让你知道一场罪恶的剧痛到底会绵延多久。
一场罪恶的剧痛到底会绵延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