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暂时离开了

□Lady Mad

·成长足迹·

天使暂时离开了

□Lady Mad

8岁那年，我开始对姐姐呼来喝去。我希望她心怀愧疚，一辈子困在那个下午的阴影里。

那天是我8岁生日，在家附近的小公园里，因为我故意不让她玩爸爸送我的加菲猫毛绒玩具，她抢了玩具就跑。我哭着追上去，结果在马路上被出租车撞倒，成了终身残疾。我对她的恨就是从那天开始的。我坚持要跟她在同一所学校上学，我要她每天背我上下楼，送我上学，我要她永远不安心、不自由。而从前很有脾气的姐姐，从此之后，无论我提什么要求，她都会办到。

五年级时，班里来了一个新生，他总是羞辱我。姐姐知道这件事后，竟在校门口堵住了那个男生。她恶狠狠地警告他，如果再对我不礼貌，她会让他被学校记过。男生怕了，每次见到我都躲着走。她推着轮椅送我回家时，说：“以后谁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会像天使一样守护在你身边。”我很大声地回话：“你才不是什么天使呢！”姐姐沉默了。

高考前，姐姐忽然对爸妈说：“我不想参加高考了，直接去工作，这样也方便照顾妹妹。”爸妈轮番劝说。我担心她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但我又不停说服自己：跟我没有关系。

第二天，姐姐送我去学校时，我回想起这些年她对我的百般容忍，心里第一次有了些许愧疚。“你别拿我当幌子不参加高考。”我气鼓鼓地说。“我要是去了外地，谁来照顾你？”“你以为你有多重要？”姐姐没有再说话。轮椅在小路上慢慢前进，我开始想象没有她同行的日子，这条路，会不会变得特别长……

姐姐高考结束后，家里的电话常响，我总是听到她很小声地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你不要总在家里碍眼，你快出去啊！”我歇斯底里地朝她喊。她吓了一跳，然后默默离开了。她回来的时候很开心，因为有人给她买了一双可爱的高跟鞋。我背对着她，一声不吭。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立刻飞跑出门。姐姐再回来时，手里又捧了一个鞋盒，里面是一双鞋头有蕾丝蝴蝶结的小高跟鞋，颜色很漂亮。让我感到诧异的是，姐姐把鞋子穿在了我的脚上。

“对不起……”姐姐的头伏在我的膝盖上，“如果不是我，你可以穿很多漂亮的鞋子。我知道，你很恨我，所以我发过誓，这一生都做你的拐杖。你能不能原谅我暂时离开几年呢？毕业后我会回来……”姐姐泣不成声。这是她在我出事之后，第一次哭得这样狼狈。我低头看看姐姐，有两个字在干涩的喉咙里迟迟说不出来。直到她握着我的手，我才眼泪倾泻，颤颤地喊了声“姐姐”。

（原载《意林·少年版》2015年7月下 河南李金锋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