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是个盗墓贼

□徐 宁

·社会大千·

女婿是个盗墓贼

□徐 宁

于庄子的李老汉要买一种农具，需到邻县去。老伴有个娘家妹子嫁到那个县城，早就打算走个亲，就跟了老头一块出去。

到了邻县县城办完事，已经是中午，老两口就在街面上随便找了个小饭店，打算吃了饭再去走亲。谁知一进门迎头遇见一件怪事，吓得老两口魂飞魄散。你道是什么？三年前死去的亲闺女正端着盘子笑盈盈地走来。

天下长相相同的人有得是，正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女人一抬头看见老两口，也是一愣，手中的盘子啪的一声掉到地上。她哆嗦着声音叫道：“爹—娘—”

这不是白日见鬼吗？！老两口二话不说就往外走，女鬼见状就追了出来，老两口跑她也跑，不住地喊：“爹，娘，别跑了！”

终于跑不动了，老两口累得瘫坐在了一处台阶上，这时女鬼也一步一步迫近。老头带着哭腔喊：“闺女，你别过来，你活着时咱和你娘对你不薄，装殓时也没亏着你，你要索命，找那些有仇的，也不能害自己的亲爹亲娘啊！”

女鬼不得不停住了步，耐心解释说：“爹，娘，我不是鬼。你看我走路有声，身子有影，是一个大活人啊！”

老两口就着耀眼的太阳端详了一会儿，这才有点相信。可他们还是不明白：“俺们可是亲眼看着你得了暴病，又给你亲手入的殓，埋在了村西的坟地里，怎么又活了？”

闺女叹了口气说：“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先回饭店再说。”

回到小饭店，闺女把二老让到后堂的一间屋里，又冲着前面喊了一声：“春唐—”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系着白围裙的年轻人走到屋里。闺女说：“咱爹咱娘来了。”老两口定睛一看，这不是村里当年的二流子贾春唐吗？怪不得这三年在村里没见过这王八犊子，原来在这儿。可他又怎么和自己的闺女走到一块儿的呢？

因为前厅有客人，贾春唐继续去招呼，闺女这才把来龙去脉交代了一番。

这是一个发生在饥饿年代的故事，大约是20世纪60年代初吧。那时候人们普遍吃不饱，李老汉尽管只有一个姑娘，也是过着半年糠菜半年粮的日子。18岁的闺女正是嘴馋的时候，有一天趁着爹娘赶集，自己在家煮了几个鸡蛋。正在享受之际，不想一场雨把集冲散了，爹娘提前回来了。听爹娘一敲门，闺女慌了，忙把几个剥了壳的鸡蛋囫囵咽了去。不想噎住了，不一会儿，两眼一翻，死了。

爹娘进门一看，赶忙找人抢救，半天也没救过来。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说死就死了，老两口有说不尽的悲伤，就想着好好发丧，把平日准备好的嫁妆一股脑全做了陪葬。

却说村里有个二流子名叫贾春唐，好吃懒做，没有姑娘愿跟他，他也看上了李老汉的闺女，曾经请人上门说亲，让老汉给骂了出去。出殡的时候他也来看热闹，见了红红绿绿的陪葬品，不由动了心。

这天晚上，月亮正好挂在天上，到了下半夜，贾春唐带着家伙偷偷来到了墓地。他挖开封土，揭开棺材盖就跳了进去。干盗墓这行当，一般都带根绳套，一头套在自己脖子上，一头套在死人脖子上，为的是让死人身子坐起来好脱衣服。这贾春唐刚把女尸身子扶起来，就听女尸嗓子“呕”的一声，随即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射到了脸上。贾春唐吓了一大跳：见千见万，就没见过死人打弹。接着女尸长吁一声：“哎呀，憋死我了！”贾春唐大惊，嗖的一声就跳出了棺材。

就听女尸在里面也纳闷道：“我这是在哪啊？”贾春唐大着胆子问：“丽丽，你是人还是鬼？”里面丽丽答道：“听声音怎么像春唐哥？快过来拉我一把。”

坏了，被鬼认出来了，那是要索命啊！贾春唐“啊呀”一声，撒腿就跑。丽丽这会儿已经从棺材里爬出来了，见状撒腿就追。到底胆虚，时间不长贾春唐腿一软就摔倒了，丽丽随即扑到了他身上……

惊魂甫定，两个人这才明白原委。

贾春唐早就想要娶丽丽，心想自己一穷二白又盗了墓，她爹娘一定不愿意，丽丽也怕当了一回鬼，回去没法见人，两个人一商量，决定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那会儿，高飞也飞不到哪里去，就到了邻县开了个饭馆。

正说着，贾春唐进屋喊二老吃饭，李老汉一见这小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骂一句：“下作的东西，干什么不好，干那缺德事，我打死你个盗墓贼！”举起烟袋锅就要往他头上砸去。

丽丽赶忙拦住：“爹，他要是不盗墓，你闺女哪能活过来呀？”

后来，老两口就跟着女儿女婿一块过。终其一生，二老还是纳不过这个闷：想干缺德事的人，碰巧做成了好事，难道就成了好人？

（原载《小小说月刊》2015年第10期 江西周浩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