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第一贪”的资本戏法

2015-11-15景阳

清风 2015年5期

文_景阳

广东第一贪”的资本戏法

文_景阳

张新华受审

2014年12月10日，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及广州市各区法院对一批职务犯罪案件进行了集中宣判。笔者在广州市中院的宣判现场了解到，该院宣判的21宗案件中，几乎全部涉及贪污、贿赂罪名。其中，涉及贪污、受贿罪名的有19宗，行贿罪的1宗。21宗案件共涉及被告人23名，包括冼村7名村官系列贪腐案、白云农工商联合公司贪污受贿案等。

在这批案件中，广州市白云农工商联合公司原总经理张新华（正处级）贪污受贿案备受社会关注。张新华因涉嫌贪污2.8亿多元，涉嫌受贿人民币共计9780万元、港币238万元，贪腐总计近4亿元，刷新了广州市公职人员的贪腐纪录，被坊间称为“亿元巨贪”。

张新华贪污受贿案备受关注的另一个原因是：张新华以虚构债务，以土地、房产抵债的方式，将大批国有资产以虚假诉讼的方式转移到私企并侵吞。张新华等人后又陆续将侵吞的房产、土地低价转让他人，并收受多名开发商巨额贿赂。一面是国企的连年亏损，另一面是张新华辗转腾挪的资本戏法，个中诡异曲折令人愤慨不已。

“自己与自己打官司”，将国企私有化

参与办理张新华案的工作人员表示：张新华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的后果有多严重，还一度认为自己是在“保护国有资产”，可以从轻发落。

谈及张新华案，至少要追溯到30余年前。1979年11月，广州市国营白云农工商联合公司（以下称“白云公司”）成立，该公司由广州市农场管理局属下的白云山农场、九佛农场、沙田果农场、黄金围农场等联合组成。1984年12月，白云公司被确定为处级单位，1985年，公司正式登记注册成为国有企业。随后白云公司陆续投资设立多家子公司或参与国有联营公司，逐渐壮大。1994年5月，张新华进入白云公司管理层，自1998年6月开始，张新华便一直担任白云公司总经理，负责全面工作。

2003年成为白云公司和张新华个人命运的重要时间节点。这一年，因为城市发展，广州市农场管理局撤销，张新华不再受制于主管单位，开始在白云公司大权独揽。同一年，因为白云公司经营不善，被法院查封，很多债务需要处置，还有员工需要安顿。张新华就与白云公司原董事长张福来、白云公司原总经理助理章国春等5名公司主要领导商议，并最终达成一致，以保护国有资产为名，决定共同出资成立新公司，并将白云公司及下属公司的资产转移至新公司。

同年5月26日，新公司广州市广田置业有限公司（下称“广田公司”）正式登记成立。张新华、章国春各出资6万元占20%的股份，张福来等其他几名领导成员各出资3万元占10%的股份，其董事会、监事会等领导班子构成，其人员组成与白云公司基本一致。除了领导成员占有股份以外，白云公司的一家全资子公司白云双燕公司也占了20%的股份。

几天后，张新华和章国春便分别代表白云公司和广田公司签订了一份委托理财合同，合同约定：白云公司将不定额资金不定期转交广田公司存管，广田公司则以月利率千分之一计算收益，回报给白云公司，理财期限为3年。通过这样的手法，张新华陆续将白云公司的资金转移到广田公司，包括房产、土地、债权。这个过程，张新华动用了低估资产、隐瞒债权、虚设债务等多种手段。

例如，2004年，因为白云公司此前与同和信用社签订了一份借款合同，以白云公司的两处房产为抵押，而白云公司到期没能还款，就与广田公司签订一份协议，由广田公司出资530万元购买抵押这两处房产，购房款用于白云公司偿还其债务。而事实上，白云公司的这两处房产在变卖的时候，估价已经达到了1446万元，房产过户以后，至2010年，广田公司更是获得了363万元的租金收入，以及征地拆迁补偿款812万元。更为荒唐的是，当时广田公司的主要购房款就来源于白云公司的代管资金，连土地出让金都是白云公司给的。

除了低估资产，张新华甚至玩弄起了“自己与自己打官司”的伎俩。2005年2月，白云公司下属的元下田果园场（章国春在该果园场担任经理）突然找到广田公司，要求借款1600万元，双方签订了一份借款合同，7个月以内还清。而在当时，拥有电镀厂、钓鱼钩厂、摩托车配件厂等工厂的元下田果园场，经营效益一直很好，并没有严重负债的情况。

这笔蹊跷的借款，元下田果园场最后没能还上，广田公司便起诉至法院。经过一场官司，元下田果园场被判将其位于白云区丛云路的一套房产以612万元的价格以物抵债转让给广田公司。白云双燕公司又提出，愿意为元下田果园场提供担保，如果元下田果园场不能偿还债务，白云双燕公司愿意以其天河区的一套房产作价抵偿，最后，该处房产以397万元的价格以以物抵债形式给了广田公司。就这样，兜兜转转一圈，广田公司就顺利地以1000余万元的价格，将元下田果园场和白云双燕公司共计2万多平方米的房产收入囊中。

广田公司成立不到两年，张新华为了更好地控制该公司，决定对股权分配进行进一步调整。最开始以公司名义入股的白云双燕公司也露出“幌子”的真面目：在张新华的安排下，白云双燕公司占有的广田公司全部股份转让给了白云公司的一些中层干部和下属公司的负责人。至此，广田公司变成了完全的私人股份公司。

欲壑难填，大肆受贿近亿元

根据广州市检察院起诉书认定：1998年6月至2013年5月，被告人张新华在担任白云公司经理、有林公司副董事长、总经理期间，利用主管全面工作，负责管理公司所属及下属公司资产物业的职务之便，在白云公司及其下属公司转让国有土地使用权及合作开发相关房地产项目的过程中，为相关单位、个人提供帮助，并据此收受好处费。期间，张新华收受江逢灿、游德武、何泽明、杨悦宏等人贿送的贿赂达9780万元人民币、238万港元，数目惊人。

一边是将国有资产私人化，一边是通过暗箱操作收受他人贿赂。在广田公司成立后的数年间，张新华的一系列举动引起了公司内部人士的不满，陆续有人向有关部门举报。为了隐瞒事实，张新华决定将资产进行再一次转移。2006年3月，张新华自行成立了私营性质的广州市新雨田置业有限公司（下称“新雨田公司”），股东仍然是他和之前白云公司的几名领导成员如张福来、章国春等人。

同年4月11日，张新华决定由新雨田公司出资45万元购买广田公司全部股份，其中10%的股份由张新华代新雨田公司持有，广田公司的股东变更为张新华、新雨田公司。

据张福来回忆，收购广田公司甚至没有经过资产评估，只是由广田公司召开了一次董事会便决定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张新华的用意是要将广田公司的资产转移到新雨田公司。

2006年至2011年2月，张新华出任新雨田公司董事长。期间经过虚设债务、低估资产等多次运作，张将广田公司的资产陆续转移到新雨田公司名下。直至2013年案发时，新雨田公司资产经权威部门评估，估价为2.84亿元，张新华则以张玉群、广州和弦贸易有限公司等名义实际控制、持有新雨田公司25.38%的股份，折合人民币高达7227万元。

除了大肆鲸吞进国有资产，张新华还利用职务便利，在白云公司及其下属公司转让国有土地使用权和合作开发房地产项目的过程中，为相关单位、个人提供帮助，收受巨额贿赂。其单笔受贿金额之大，在广州反贪史上也称得上数一数二。

据张新华交代，他最大的两笔受贿，一笔来自广州市润越投资有限公司（下称“润越公司”）董事长何泽明。2010年，白云公司下属的白云家禽公司拍卖一块总用地面积为9.16万平方米的土地，张新华想起之前结识的何泽明，便跟何泽明通了电话。电话中，张新华暗示何泽明，如果对方愿意出钱，就可以毫无障碍地拍下那块地。何泽明同意后，张新华找何泽明要了1650万元的好处费，随后便安排广州市产权交易所设定竞拍者必须取得东平村的同意购买确认书，而又让东平村只给润越公司出具确认书。这样一来，润越公司便以唯一竞拍人的身份顺利拍得这块土地。

2011年，白云家禽公司又有一块土地要转让，这块土地其实是广州宏新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宏新公司”）从白云公司买的，当时张新华给宏新公司的董事长游德武提供了便利，但游德武一直没有付清转让款，所以土地也未过户。张新华提议何泽明将这块土地接手过去，但要支付3000万元好处费给他，其中1500万元是给游德武的补偿款。何泽明同意了，给了张新华3030万元，其中1500万元直接汇入了张新华指定的香港账户。

同年，张新华用同样手段，在江门形基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受让广田公司取得的江门农药厂债权和相关地块时提供帮助，收受江门形基公司董事长梁傍远2700万元的贿赂。这是最大受贿金额中的第二笔。

出生于1962年的张新华只有中专文化程度，是广州市白云区人，被坊间称为“亿元巨贪”。如今，张新华以3.8亿元的巨额涉案金额，创下了广东省有史以来最高的贪腐纪录。其中仅受贿一项就近1亿元，堪称“广东第一贪”。

2013年9月16日，张新华被刑事拘留，同年9月30日张被广东省检察院批捕。从2014年8月开始，张新华贪污、受贿一案，及与之关联的数宗案件，已经陆续进入法庭审理阶段。12月10日，贪腐3.4亿元的巨贪张新华被一审判处死刑。

判决书显示，张新华因涉嫌严重的经济犯罪被依法移送公诉机关处理，且未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不是自首。另外，张新华贪污、受贿数额特别巨大，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在共同贪污犯罪中是贪污犯罪的犯意提起者，且负责组织、策划、安排同案人非法占有巨额国有资产，应按照其所组织、实施的全部犯罪事实进行相应处罚。宣判后，张新华当庭提出上诉，认为自己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