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阉鸡补锅

2015-11-15

湛江文学 2015年11期
关键词:江河小猪

※ 蔡 铭

阉鸡补锅

※ 蔡 铭

童年时代,许多事情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依稀、朦胧。但还是有好些事至今还扎在我的记忆深处。比如阉鸡补锅、阉猪补缸瓦。

雷州半岛有一座古老而又淳朴的小县城,自唐朝天宝二年(公元743年)始置县。虽然它也有一千二百多年历史,但是,算不上风水宝地,没有什么名胜古迹,也没有达官贵人在这里成长。所以,它的名声不大,县城也始终大不起来,也热闹不起来。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县城只有三五千人口。那时城里只有两条短街,有人用脚步丈量过是八十九步半。县衙门口正对着那两条街。左边街有邮电局、人民饭店,街的尽头有一幢四层高的商业局大楼,右边街有百货商店、新华书店,街的尽头是古老的护国寺。寺里有一名九十多岁的老方丈,他是城里出了名的老中医。平时,街上不会有很多行人。尤其到了黄昏,街上很黑,只有县政府的门口才吊了一盏发黄光的路灯,有时候才有几个小孩子借着那微弱的灯光在门口捉迷藏。碰巧也有几个“同志”模样的男人蹲在那里抽烟、听广播。到了晚上九点钟,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在这座小县城的东门巷住着一户姓江的人家,以阉鸡补锅、补缸瓦为生,家长年轻时外号叫“阉鸡佬”,到了五十开外,大家都叫他“阉鸡伯”。阉鸡伯人缘很好,无论叫“阉鸡佬”或者“阉鸡伯”他都乐呵呵地接受。阉鸡伯是江家的独根独苗,十三岁开始走江湖,一对箩筐走天下,养父母、养兄弟;从十八岁开始,又是一对箩筐,养老婆、养孩子走南闯北。阉鸡伯的爷爷说过,他家世代都以阉猪、阉鸡,补锅、补缸瓦为生,清朝乾隆年间,他的祖宗从福建莆田搬到粤北山区,民国初年,他爷爷从粤北山区逃亡到这个小县城,在东门巷定居,以祖传的手艺为生计,世代相传。

阉鸡伯有两个儿子,老大名叫江山,老二名叫江河。江山、江河兄弟俩,小时候也跟着父亲学手艺,江山擅长阉鸡补锅,江河擅长阉猪补缸瓦。东门巷旁边有一个农贸市场,农历逢二、五、八群众都来赶集(趁圩)。每逢趁圩日,阉鸡伯父子就在圩上摆行当。平时就下农村方便群众。

夏天,一道红霞连接在东边的天地之间,慢慢地,太阳露出了涨红的笑脸,一步一步的,缓缓地从树林背后升上天空。它似乎正从高处俯瞰大地欣赏地面那花红草绿的景色。它的脸儿不再羞红,而是慢慢地发出了金色的光芒。一刹那,万物都充满着活力。河面泛起的层层涟漪,折射出了万道细碎的金光,鸟儿唱得更欢了。时钟还没有敲响十次,太阳就已经很烘了,像火一样,阳光照射在人们的身上就感觉到它很烫,很烤人。

这时,阉鸡伯右肩挑着他的谋生行当,左手拿着自制的小长方形生铜片薄板不停地摆动,他那一阵阵清脆悦耳富有节奏感的铜片敲击声伴随着响亮婉转的雷州方言吆喝声,“阉鸡补锅咯呵——,阉鸡补锅咯呵——”…… 阉鸡伯的“咯呵”声音悠扬动听,富有音乐感。他吆喝“咯呵——”两个音符足足拖了四个节拍,先上扬后下滑。阉鸡伯的声音洪亮,浑厚,具有一股特别的磁性,几分钟的时间,“咯呵——”声就传遍了乡村的每个角落,吸引着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此时,只听到农户“咿噎——”的开门响声,村中的人们朝着阉鸡伯的吆喝声陆续走来,有的提着一笼小公鸡,有的拿着穿了窟窿的旧生铁锅从各自的家里走来找阉鸡伯。阉鸡伯的临时工场就设在村中的大榕树下,不到半支烟的功夫,大榕树下就聚集了一大群男女老少,把阉鸡伯层层“包围”起来。大人有求而来;孩子们或是好奇,或是看热闹,个个争先恐后地向人群里钻,直钻到阉鸡伯的面前才蹲下来,眼睁睁地看着阉鸡伯开场“表演”。

阉鸡伯不慌不忙地放下肩上的担子,用解开的围腰巾擦干身上和脸上的汗水,再把腰巾搭在肩膀上,弯腰从箩筐里拿出帆布凳子顺手打开放在地上,顺势坐在帆布凳子上,再把箩筐挪到自己的身旁。然后,他从箩筐里拿出工具包,摆开阉鸡用具:3把长短不一的小刀、一对夹子、一副棕线勾子、一只小钢匙子。阉鸡伯从排好队的第一个鸡笼里捉出一只公鸡,左手抓住鸡脚,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用力挤压公鸡的肛门把粪便排出。公鸡在挣扎的叫声中,被阉鸡伯强行地用左脚踩着公鸡的双脚,右脚踩着公鸡的双翅。接着,阉鸡伯在鸡肋下面的左边腹部摸准即将动刀的部位,随手在那个部位生撕一小撮鸡毛放在已经准备好的干净泥碗里。只见阉鸡伯然用小刀在那个部位切开一条小裂缝,再用夹子将小裂缝撑开成一个菱形小洞,他手脚麻利地用棕线勾子勾着鸡腰子并来回拉动几下,把腰子与鸡的其他内脏分离开来。他准确地用那小而长的钢匙舀出鸡腰子;也是用同样的方法把另一个腰子舀出,阉鸡伯小心地松开固定夹子,再把刚才撕下的鸡毛往开缝的伤口一塞,最后,用小钢匙盛满清水灌入鸡嘴中,公鸡“咯”的一声“手术”完成,便将鸡放进笼子。整个过程大约用5分钟时间,当然,这是熟练的阉鸡伯才有这样的速度。就这样一只接着一只,忙个不停……阉鸡伯每阉完一户人家的鸡后,就叫鸡主人把鸡腰子带走。阉鸡伯叮嘱鸡主人说:“鸡腰子是男人壮阳的东西,老婆要留给老公吃,但不能多吃,多吃了老公就会像公鸡一样天还没亮就啼叫了。”阉鸡伯的话惹得围观的小孩笑个前俯后仰。

阉鸡伯做完阉鸡活计之后,把阉鸡工具洗干净包裹好,放进箩筐里,又开始补锅。阉鸡伯拿起一只破铁锅,用一把锤子在铁锅周围一阵乒乒砰砰地敲打,以便看清铁锅裂缝到底有多长、多宽。看上去,敲敲打打很容易,其实有很多技巧,要经过剪裁、敲打、修补、磨平等复杂的工序。其中又以敲打最为费工,如果敲打不细致,锅就补不好,容易漏水,所以不学个三五年是吃不了这碗饭的。说起阉鸡伯补锅,真算得上是“绝活”,敢于同高级电焊师傅比高低。阉鸡伯从另一个箩筐里搬出鼓风筒和炭炉,驳接好之后就往炉子里添了木炭点着火,扯了几下风箱。他从箩筐里找出坩埚、尖头锤、三脚猫和一只被铁水糊得看不出质地的勺子……又在筐底拿出一块烂锅片,捶碎了,放进坩埚里,一并埋到火里去。阉鸡伯轻轻地拉着风箱,炉子里木炭火渐渐旺起来。他一边拉风箱,一边将敲碎了的生铁继续加进坩埚里,又将坩埚埋进熊熊的炭堆里。接着拿起要补的锅头,将已经穿了窟窿的地方用旧布轻轻地擦去旧痕的灰尘,然后把锅头放在三脚猫上。约抽两筒熟烟那么久,阉鸡伯拨开坩埚上面的火炭,看看里边的生铁已经融化。一切准备工作就绪,精彩的“表演”开始了。他左手掌心托着一块布毯,布毯里均匀地撒着一层薄薄的草灰,右手拿来小勺子,从坩埚里舀出一勺子火红的铁水,放到布毯上面抖一下,那铁水变成小铁珠,在草灰上乱滚起来。把盛着小铁珠的布毯伸进锅底对准缝端该补的地方,往上摁,如婴儿吐米糕,小铁珠从缝里冒上来。阉鸡伯右手放下小勺子随手拿起旧布棒子,用旧布棒子一压一搓,随着一阵焦烟,小铁珠变成铁片,铁水珠与锅头凝成一体贴在缝隙上,这“一照火”就算补上去了。孔子大一点的,来个“四面围剿,农村包围城市”,绕着大孔的内围把铁水珠一颗一颗地压,层层包围直至压满为止。阉鸡伯动作迅速,手势娴熟,像巧手绣花似的将锅头补好。如果窟窿子再大一点的,选择一块合适的铁片放在中间,三颗铁水珠固定,像补衣服那样将裂缝补好。这些操作经验都是阉鸡伯通过长期实践摸索出来的。阉鸡伯把破锅补好之后,稍等片刻,即把锅头浮在盛满清水的木桶中,检验是否漏水。凡是阉鸡伯补的锅,从来都没有渗漏的投诉。

村里的爱家婆来了,她的孙子大头虾,背了个黑锅头,跟在后面朝着大榕树下走来。阉鸡伯接过大头虾手中的锅头,只见他上下左右看了一遍,轻轻地在锅头破损的周围敲打几下,双手举起锅头找砂眼,找到了,平放在三脚猫上,手指沾些口水,一按按在砂眼上,捡起尖头锤,对准那口水印“咚”地敲一下,砂眼变成了圆窟窿。又四下里“咚咚”地敲,顺沟寻鼠似的开出一条小蜈蚣长的缝来。阉鸡伯就拿火钳把那坩埚往上提了提,看看坩埚里的烂锅片已被熔化,一照火一照火地顺着这条缝补起来,那小蜈蚣顿时蜕变成毛毛虫。他压下一颗铁水珠就是“一照火”,“一照火”五分钱,阉鸡伯每压一照火,看热闹的顽童们就在旁边上喊:“五分,”“一角!”再压一照火,顽童们又喊:“一角五!”喊得爱家婆心疼不已,急忙伸手挡住阉鸡伯说:“老姐夫尽量少些,我怕钱不够。”阉鸡伯抬起头来对顽童吼一声:“粪箕仔,快滚蛋!”顽童们一哄而散,但不一会又围拢来。裂缝全部补好了。阉鸡伯一照火一照火地数:五分、一角、角五、一共两角钱。爱家婆说:“老姐夫,我只有一角八,下回你来我再还给你两分好吗?”阉鸡伯说:“两分钱谁使都一样,就算了。”爱家婆连忙说“谢谢姐夫。”站在爱家婆侧面有个顽童揭发爱家婆,说:“她口袋里还有钱,她耍鬼马(耍诡计的意思),不想给!”爱家婆转过身来瞪了那顽童一眼,举起手吓唬顽童,说:“你生精(讲假话的意思)。”顽童作了一个鬼脸拔腿便跑开了。

萧崔偶也来找阉鸡伯补破锅,他算是村中的“秀才”,读过两年私塾,做算命看日子的行当,但找他的人不多,都说他爱“车大炮”(吹牛的意思),招数不灵。因此,他总是在家里帮老婆煮猪潲。他带来的那口煮猪潲锅,已经给阉鸡伯补过3次,大家对他这口铁锅像对他的人一样熟悉。萧崔偶把破锅放在阉鸡伯的面前,说:“江大哥,补我这锅头,一块钱够不够?超过这个数,这锅头就送你,我不要了。”阉鸡伯端起锅头看一眼,不回萧崔偶的话就埋头做起来,他先按照破锅的窟窿捶出一块拳头大的旧锅片,镶上去,补了一圈,裂痕变成了草虫,待冷却后,再用一块砂石将补的疤痕细细打磨。他再用铁刮子在锅内壁的修补处稍微刮几下,觉得平整了,然后再用黄泥浆抹了一下,这收费仅仅七角钱的修补工程便大功告成。萧崔偶对阉鸡伯说:“咱俩不愧是同姓兄弟,你还留三角给我买酒喝呢。”阉鸡伯抬起头来看着萧崔偶问:“你姓萧,我姓江,怎么是同姓兄弟呢?”

萧崔偶盘腿坐在阉鸡伯的对面,慢条斯理地调侃,他说:“萧姓江氏渡江避难,以江为姓的故事你听过吗?”

阉鸡伯摇摇头,说:“没听过。”“那我就说给你听听。”萧崔偶伸手拿过阉鸡伯的水烟筒,抽了两口烟就开始讲起“萧江姓”的故事......

阉鸡伯的活计做完,拿起水烟筒抽了两口烟,听萧崔偶吹牛皮也差不多了,人们也渐渐地离去。他收拾好工具行当,开始赶路回家。一路上,阉鸡伯哼着自己编造的雷州歌:

阉鸡伯世人真好笑,裤裆长长巷过巷。

阉鸡补锅无闲过,做到日头落下河……

正月十五元宵节过后,人们又开始新一年的活计了。一大早,阉鸡伯的儿子江河就推出那辆旧单车,装上阉猪补缸瓦的工具,往附近农村转:“阉猪补缸瓦哦——!”“阉猪补缸瓦哦——!”。江河只吆喝两次,应声而来的村民纷纷把他请到家里阉猪或补破缸破埕。补缸时,江河从包里拿出一条围布围在身上,套上了袖套,拿出一只小铁榔头。先把应补的缸放倒,有裂缝的一面朝上,并固定使之不晃动。如果裂缝较多、较长,还要用麻绳将缸缠紧,以防敲击时把缸震得彻底裂开。有的缸碎在哪里一时很难发现,因此,江河用小铁榔头,在缸的四周不断地敲击,如发出“当!当!当!”声音的,说明这里没问题,当听到有“咯!咯!咯!”声音时,说明找到了碎裂的地方,于是立即做好记号。接着,江河右手拿着小铁榔头,左手拿着一枚锤子,“笃 笃 笃 笃”沿着裂缝的走向一直錾下去。缸面上就出现了宽约一厘米、深约0﹒5厘米的槽。敲击时的动作必须力度适中,不能太重太轻。这样把所有裂缝全部凿成槽,槽要稍稍超越裂缝的起止端。为了增加牢固,一般还须再打“马钉”,马钉是用熟铁打成的扁平的前后两脚钉,形状有些像放大了的订书钉,在裂缝的关键着力点两侧,按马钉的长度再分别凿出两个小凹坑,把马钉按缸体的弧度适当弯曲,“服贴”于缸体上。然后把所有的槽用水冲洗干净,开始填补。补缸用的是“盐生糊”。所谓盐生糊,其主要成分是“生”,即用生铁打磨成的极细的粉末,颜色为青灰色,体积小,分量重。使用时用盐水拌和,故称盐生糊。盐生糊要随调随用,不用就要凝固,盐生糊就成了废物。配置盐生糊,要准确把握生铁粉和盐与水的比例,盐放少了,铁粉不能充分凝固板结,形不成整体;盐水过浓,盐生糊容易起鼓、脱落。补缸师傅凭他的经验,把握得非常正确,一般不会失手的。当盐生糊填满所有的槽以后,然后再将马钉钉上,破缸就成为好缸了。

江河补完缸又到主人家里阉猪。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只见他用绳子一绕一拉一扯,那只小猪顿时四只脚连嘴巴被绑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把所有待阉的小猪绑好之后,他拿了一张小凳子坐下来,开始阉割,这把刀跟英文字母的“P”字一样,上面是锋利的刀肉,它的柄很长,尾端有一个小钩。阉雄猪一般在25~35日龄进行,江河两脚分别踩住猪的颈和尾部,左手握住一侧睾丸,在阴囊壁上做与阴囊缝迹相平行的切口,食指挤圧其中一粒,那粒睪丸就很明显地凸出来,他就用刀轻轻一挥,割了一个大约半寸长的伤口。这时江河就把阉猪刀咬在嘴里,然后再用力挤圧一下,那粒睪丸就会“突” 出来,说来奇怪,猪好似也通灵性,一见江河操起那把锋利的刀,就嘶声竭力的大叫,作宁死不屈状。江河麻利地将刀对针捏起的卵子,轻轻划两下,伴随凄惨的哀嚎,两个像去了外壳的荔枝果似的肉蛋蛋,就落在了江河事先准备好的麻纸上。整个手术差不多只五分钟。也许是让声嘶力竭嚎叫的小猪破坏了情绪,江河总是累得额头出汗,腿微微发抖。当他一抬脚,小猪立即站直身子,夺命逃向远方……江河的技术已是炉火纯青,下刀时不轻不重,伤口不大也不小刚刚好,最令人赞叹的是睪丸是由一层薄皮包着,他竟然可以把皮割一个洞而那粒浅紫色的睪丸却完好无损。当然偶而会失手把睪丸割破露出深红色的肉,但这并不等于手术失败,因为睪丸破损跟手术成功或失败完全没有关系,只是他身为一位鼎鼎大名的阉猪师父,务必保持每粒睪丸都完好无损以示他的技术高超。两粒睪丸分两次割切,然后用线把伤口缝合,最后当然要在伤囗涂抹一些药物之类,这些药物说出来人们一定不敢相信。就是刮出饭锅外那层厚厚的灰烬,用椰壳装着,然后倒下花生油搅匀,就是用这种药涂抹在小猪的伤囗,效果神奇,两三天内,伤囗必然痊愈。阉雌猪比较麻烦,在2~3个月龄进行。此时期猪的卵巢呈肾形,小豆大,表面光滑,暗红色;输卵管呈弯曲状,坚韧而细;子宫角有很多弯曲淡红色,游离地连于子宫阔韧带上,位于骨盆入口稍前方。被阉割的猪,空腹时手术最好,所以一般在早上饲喂前进行。饲喂后腹压过高,不易保住肠管,也易脱出。江河首先把小猪两只后脚松绑,然后就用他自己的一只脚踏压着小猪其中的一只后脚,这么一来小猪的下身腹部就会摊开在江河的面前,江河就用他那把刀徃小猪的腹部从膝褶向腹中线引一垂线,此垂线的上、中1/3交界处(相当于倒数第二对乳头向外2~3cm处),用左手按压术部,右手持专用阉割刀,垂直切入腹部,一次性切透各层组织,接着用刀的尖端,向腹腔深部对侧深入1.5~2cm,或轻轻向腹腔内呈弧形滑动,随着用力按压术部,子宫角可随同腹水一起自动冒出体外,此时将刀拔出。用两手频频捻导,使两侧子宫、输卵管、卵巢全部导出,这时他照例把刀咬在他的食指插进洞里瞇起双眼,慢慢寻找小猪的子宫。当他找到时并没有把手抽出来而是连忙用那把刀柄尾端有个小钩的阉猪刀插进小猪的肚里一拉一扯,扯出了一条小肠,因为小猪还小,它的肠只像鸡肠那么大,把其中一截割掉再把伤囗缝合就大功告成。阉猪的收费是雄猪每只五角雌猪八角。 江河的手艺好活计太多,一天做不完。他就在村里投宿一晚,第二天继续干到下午黄昏时分才返家。

岁月在阉鸡伯父子敲打破锅、破缸的小锤声中悄悄流逝,阉鸡补锅、阉猪、补缸瓦那人那事已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我独自徘徊在那古老的大榕树下和乡间农舍,寻找那沉淀在岁月里的韵味,寻找那不曾从心中消逝的看阉鸡补锅补缸瓦的感觉,可是眼前再也没有阉鸡伯父子补锅时按下“一照火”的一缕青烟和敲击破缸埕的“笃、笃”声了,只有休闲的人们在那里聊天和孩子们在那里玩耍,那些童年往事和补锅补缸瓦这个老行当一起消失在时光深处。

当年阉鸡伯父子的好手艺唤起我尘封的记忆,让我再次回到那个单纯的年代。人们的语言、动作和思维一切都是那么简洁自然。每当想起把阉鸡伯层层“包围”起来人群,就听到乐不可支的欢笑声,看到姐长弟短的邻里,看到畅然的快乐,真挚的情意。

阉鸡伯肩上的箩筐装着多少历史的轮回,那阉鸡阉猪、补锅补缸瓦的工具沉淀了多少人情冷暖的变换。阉鸡伯父子手中拿的小刀、夹子、棕线勾子、小钢匙子,坩埚、尖头锤、三脚猫、马钉、盐生糊,既是他父子养家糊口的“好帮手”,也是他父子在人生舞台上向人们展示精湛技艺的道具。阉鸡伯的老行当不仅仅是一种手艺而且也是中华民族的一篇文明史。

记住乡愁,逐梦民间。远去的补锅、补缸瓦手艺挽留的是人们对民间手艺文化的渴望以及对返璞归真的追求。一只只公鸡,一头头小猪,一个个破锅,一口口缸埕,一拨拨人群,一张张笑脸时而浮现在眼前,流连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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