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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李寒的诗

2015-11-14晴朗李寒

扬子江诗刊 2015年5期
关键词:刺儿根茎金黄

晴朗李寒

晴朗李寒的诗

晴朗李寒

老仙人掌

这家伙,满面风尘之色,老而硬,

丑陋且多刺,攀附在

锈蚀的铁栅栏上,

每日,仿佛一位深沉清高的哲人,

眺望着灰雾迷蒙的都市。

多少年了,它就这样不动声色,

咬住一盆瘦弱的泥土,

每年冒出一两枚绿色的茎片。

我 一直无法相信植物学的定义,那些尖尖的刺儿

竟是它的叶子,那些椭圆形的

绿掌,会是它的根茎。

我没有刻意饲养它,它只是当年路途之上

捡回的一个残片,被随便地插在

一个破旧的瓦盆里。

这么多年,我甚至很少

向它投去关注的一瞥,而它旁若无人地

生长着,甚至厚颜无耻,没心没肺,

沉默得令人恐惧,

孤独得让人揪心。

但它从不感恩,也从不抱怨。

它过于锋芒毕露,不知有多少次,

当我给花儿浇水,修剪枝叶时,

都会受到

那些金黄细密的小刺儿的骚扰。

我故意无视它,

让它独守一隅。

我从没有打算触犯它。

我突然发现,它已经那样高大,

根茎粗壮,尖刺金黄,

总好像在对着世界炫耀,满含轻蔑。

我有些厌恶,有些憎恨,

却又无可奈何。

“为什么要豢养这样一头怪兽?”

在阳台的一角,依着栅栏,

它一任尘土覆盖,

时而茎叶枯干,时而冒出新绿。

想起来,我就看它一眼,

想不起来,它,依然故我地生长。

不开花,不结果,

像一个真理在握的人,丑陋不堪,

让你无法反驳,

而又难以直视和亲近。

我曾在一本书中,看到

世界上最美的日出,

而在另一册书里,嗅到了

鲜花怒放时芬芳的气息。我也曾

在懵懂无知的岁月,从一本书里

知道了世间最浪漫的爱情。

我曾沿着一本本书,走了很远,很远,

在文字的丛林中迷路,

也曾在文字卷起的巨浪中,被呛了

一肚子咸涩的苦水。

在寒夜,我从书里读到火,

而炎热的夏日,我在书里找到了

最沁人心脾的荫凉。

有时,一天天我把自己关进一本书里,

闭合的纸页,将我与世界隔绝,

我在其中安眠,冥想,

做着不为人知的梦。

多年后,当我厌倦了人世,我希望

让一本书接纳我的骨灰。

我希望最后的归宿——那只小小的木匣,

也有书的形状。

三人行

这对年轻夫妇,一前一后,

在哗然作响的阳光下,

走向六月的车站。

年轻的父亲走在前面,

他的怀抱中

轻轻揽着一个鲜嫩的婴儿——

那么粉嘟嘟的小东西,

那么肉乎乎的小家伙,

裹在淡蓝色的襁褓里。

二十出头的父亲,胡茬儿泛青,

刚刚脱却了少年的莽撞,

好像昨天还拎着斧头混世街头,奔突来去。

而如今,他抱着自己的孩子,

那样小心翼翼,温柔得有些过分,

仿佛怀抱的是

一件透明易碎的瓷器,

不,应该是——他拥有的整个世界。

年轻的母亲走在后面,朴素,壮实,

手中拎着两个小包,脚步轻盈。

微风掀起衣襟,

露出产后还未复原的肚腹。

哦,最让人眼亮的

是她那对乳房,硕大,充盈,

自豪地晃荡,颤动,

让人相信,她的奶水储量

足以喂养全地球的孩子。

也让人担心,它们会不会突然撑裂胸衣,

像一对大白鸽,拍打着翅膀飞起。

在嘈杂的人群中,我认出了

这新鲜的一家人,

不知他们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在六月的阳光下,

仿佛穿过了

白杨挺拔的乡间大道和发黄的麦地,

匆匆从我身边掠过,我嗅到了

他们散发出的

远方的粮食芳香的气息。

旧日子

日本海啸时,妻子抢购的食盐,

还剩下最后一袋。

四只蚕,破茧而出,

两只结为夫妇,甩下了米粒儿般的籽。

然后,死去。

树荫下的棋摊儿,从秦汉下到了共和,

几千年只是一瞬,

楚河汉界边的将帅换了

一茬又一茬,

行刑的斧柄,换了一根又根,

而看客还是那些人——

我的胡子,在一个个寂静的词中

慢慢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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