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里
2015-11-14张雷
张 雷
村落里
张 雷
遗散的乡愁
乡愁淡淡,在随风飘逸的缕缕炊烟里氤氲蔓延。
新酿的米酒溢香,醉美了乡村的淳朴风景线。
在遗弃的树墩旁,细数一棵古树的年轮。一圈圈或粗或细的年轮线,清晰铭刻着远古或者切近乡村的沉浮与沧桑。
池塘无水,盛满了花花绿绿的垃圾,盛满了纷杂的惶惑和忧伤。
一泓碧水,满塘荷香,是乡村记忆里的最原始的画意与诗情。
古宅疮痍凄清,破瓦残椽诉说着风雨侵蚀的蛮横。一堵墙歪歪斜斜,另一堵墙四处开裂,老宅院在一天天破相沦落。
坟头在悄然增多,一步步逼近了村庄……
珍藏鸡鸣犬吠和羊咩牛哞,我小心翼翼捡拾着遗散在村落里的那抹淡淡的乡愁。
炊烟里的缠绵
母亲白发苍苍,端坐在灶台前心事重重地生火做饭。
一把麦草引燃年少的好奇,一截秫秸燃烧青春的激情。火苗舔着熏黑的铁锅,一日三餐的饭食必须历经烟熏火燎,才能名正言顺地端上餐桌。
炊烟袅袅,温暖着乡村的锅灶。
袅袅炊烟,熏老了母亲的容颜。
母亲不紧不慢地把柴禾塞进锅灶,柴禾在火苗上欢快地舞蹈。炊烟和开锅的水汽一起在灶房里弥漫,满屋子里都是鲜活的生活气息。
阴天或是雨天,炊烟特别喜欢给主人解闷特别喜欢和主人缠绵。无论母亲把灶火烧得多旺,炊烟都不轻易窜出灶房。一缕炊烟追逐另一缕炊烟,它们围绕着母亲打转转,呛得母亲双眼盈泪,熏黑了母亲的脸庞。母亲不嗔不恼,任随炊烟嬉闹缠绵。在袅袅炊烟里,母亲就是烟火味浓的慈仙。
炊烟漂白了母亲的秀发,熏得母亲的双眸不再清澈明亮。
炊烟渐去渐远。步履蹒跚的母亲时常在灶房前徘徊,她惦念着生火做饭的细节,生怕炊烟从乡村的灶房里失散。
牛哞里的温馨
渴望一场透地的春雨,唤醒冬眠的泥土。
歇了一冬的耕牛,吮吸着拂面不寒的柔风,精神抖擞地活动着腿脚。
春雨落在静夜里,反刍的耕牛兴奋得“哞哞”直叫。
雨过天晴。吸着旱烟的父亲,肩扛一架新犁手牵一头老牛,惬意地行走在乡村到田野的途中。我是父亲甩不掉的“跟屁虫”。
支起犁铧,架起牛辕,父亲在空中挥响牛鞭。
牛走一条直线,犁铧沿着直线把醒来的泥土深翻。
深翻的泥土闪着油亮的光芒,散发着特有的馨香。
父亲吸着旱烟稍稍休憩,卸下驾辕的耕牛用鼻子深情地嗅着深翻泥土的味道,发出“哞--哞--哞”的欢叫。
圆月皓洁,耕牛赋闲。父亲脊背微驼,病魔折磨得他没有了扶犁的精神与气力。
农机具进化为耕作的新宠,耕牛在农人的视野里渐去渐远。
父亲每天都和耕牛说话拉呱,他担忧不再下田耕作的老牛抑郁厌世。
倾听牛哞声声,是父亲的惬意与幸福。
父亲牵着衰老的耕牛在乡村的旭日或夕阳里漫步,这是乡村里一道古老原始且日久弥新的风景。
耕牛偶尔哞叫,温馨的牛哞唤醒了父亲远去的青春时光。
耕牛赋闲,哞叫声日渐喑哑,或早或晚都将成为游走在乡村的雕像。
鸡鸣里的叮咛
点亮三更灯火。
唤醒五更鸡鸣。
映着乡村的盈盈月光,我和兄弟姊妹一样伸展伸展懒腰,麻利地穿衣起床。
三更灯火可能是当空皓月可能是漫天星光。
五更鸡鸣只是雄鸡遵时守约的忠诚只是雄鸡精神抖擞的激情。
在乡村的光阴里行走,季节只能勾勒时间的轮廓,晨昏只能预告日子的序迁,唯有雄鸡的啼鸣才是准确的钟点。踏着钟点的节拍,父老乡亲守时下地劳作,我和兄弟姊妹守时奔向学堂。
鸡鸣是乡村里永远不讨人嫌的乐音。鸡鸣啼破黎明前的暗帷,鸡鸣圆满旭日升腾的梦想,鸡鸣激活蓬勃向上的力量,鸡鸣指引营生谋活的方向……鸡鸣声声,步履铿锵,我们行进在通往希望的路上。
种子在声声鸡鸣里播下,蓓蕾在声声鸡鸣里开花,果实在声声鸡鸣里飘香,庄稼在声声鸡鸣里收获,年节在声声鸡鸣里欢悦……
谛听鸡鸣声声,我记住了乡村最原始的叮咛。
责任编辑:王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