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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庄子生命观

2015-11-12慈秀秀

湖北函授大学学报 2015年14期

慈秀秀

[摘要]人有生,即有死,世人都无法脱离生死的羁绊。人只有一死,如何面对死亡,这是一个问题。庄子的生命观中的苦生顺命、生死物化以及乐死的观点独到而深邃、冷静而深情、超越而现实,具有极强的吸引力和巨大的感染力。研究他的生命观,对当今的世人具有极大的启示作用。

[关键词]苦生顺命观;生死物化观;乐死观

[中图分类号]B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5918(2015)14-0061-02

“生死之事自从有人类之日,这问题即行存在。人类均皆为此一问题所困扰。唯生死之事,颇为公允,无论贫贱富贵,上自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无能脱离此一自然律者。亦无不是赤裸裸而来,双手空空而去”。人有生死,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能逃避死亡这一个事实,人,来到这个世界数十年,当他还对这个世界充满无尽的依恋时,却又不得不面对死亡,这是人生永恒的悲剧。“面对生前死后这一巨大的无知之域,一种生命的无根漂泊感是不可避免的”。

死是什么?死是一种结果,死是人生的必然归宿。然而,死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并不只是一个从未来临的时态,它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死,总是处于一种悬临的状态,如德莫克利斯剑一般高悬于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正是因为如此,如何直面生死,倒的确是令人深思的问题。

死使生命出现停顿,死使生命变得有限。但也正因为如此,生命才显得珍贵,有意义,有价值。如何面对死亡,死,其实是非常简单的,死只是一瞬间的事,而问题在于:人只能死一次,死了就不能再死,死也不能复生。如何面对死,其实也就是如何面对生,这是一个问题的两个层面。当一个人认真思考生死问题的时候,他实际上已经在做哲学的思考。大哲学家都有自己的生命哲学。柏拉图认为:“哲学是死亡的练习”,“真哲学家,总是专心致志于从事死亡”。而庄子正是这样一位“专心致志于从事死亡”的哲人。

一、庄子的苦生顺命观

以死为乐,以生为苦,庄子是这样来诠释生死的。庄子认为人“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万物之生伴随着死亡,也同时伴随着新生,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充满了痛苦,根本没有什么长久和真实的快乐。“人之生也,与忧俱生。寿者恬恬,久忧不死,何苦也!”。人“一受其成形,不忘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人谓之不死,奚益!其形化,其心与之然,可不谓大哀乎?人之生也,固若是芒乎?其我独芒,而人亦有不芒者乎”。人一旦禀承天地之气而成形体,虽然不参与变化,但是也在等待着最终的死亡,他跟外界的环境或相互对立,或相互顺应,忘情的驰骋其中,没有什么力量能够使他们止步,这是可悲的。人们终日忙碌劳作却没有收获,终生疲惫却没有归宿,这是悲哀的。虽然活着,但是没有任何益处。身体走向枯竭,人心随之萧瑟。

“庄子之楚,见空髑髅,髋然有形,擞以马捶,因而问之,”曰:“夫子贪生失理,而为此乎?将子有亡国之事,斧钺之诛,而为此乎?将子有不善之行,愧遗父母妻子之丑,而为此乎?将子有冻馁之患,而为此乎?将子之春秋故及此乎?”于是语卒,援髑髅,枕而卧。夜半,髑髅见梦曰:“子之谈者似辩士。视子所言,皆生人之累也,死则无此矣。子欲闻死之说乎?”庄子曰:“然。”髑髅日:“死,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庄子不信,曰:“吾使司命复生子形,为子骨肉肌肤,反子父母妻子闾里知识,子欲之乎?”髑髅深颦蹙额曰:“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

庄子假借骷髅之口道出家国之事、人伦之情、生死之患等等皆为人生的负累。庄子认为面对这些应当安时而处顺。“老聃死,秦失吊之,三号而出”,并言“适来,夫子时也;适去,夫子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人也”。人,来到这个世上,他是应时而生;离开人世,是顺时而死,安心适时,顺从自然,便不会为哀伤和快乐所羁绊。人皆会面临生老病死,我们理当顺应自然之道,忘却情感,不为外物所滞。学会听天命而泰然处之,最终达到遗忘的境界。也只有懂得忘记,才能通达人生之道。人生如白驹过隙,时时提醒自己忘情、忘生、忘性、忘己;人这一生从另一个层面来讲,却又是如此漫长,充满着意想不到的苦难,应当时时提醒自己养生、保身、安心。如果人生是一个轮回,终其一生所要迎接的便是不期而遇的死亡,面对这漫漫无极的苦难,只有顺应自然之道,安时处顺,才会淡然处之。只有顺应天命,才“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二、庄子生死物化观和乐死观

庄子“将人的生命现象看成是宇宙自然中的一种物质现象,生命现象中的生死之变也仅仅被视作一种物质之变”。庄子说:“其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对于自然而言,生命之出现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对于个人而言,个体生命之出现,完全是一种偶然的结果,也不需要特别地在意。生固然不值得可喜、可庆,死也不值得可悲、可唉。正是因为庄子懂得这个道理,才能够在妻子死时鼓盆而歌。“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日:“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庄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声;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嗷嗷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成玄英曰:“夫气聚为生,气散为死,聚散虽异,为气则同。今斯则死生聚散,可为徒伴,既无其别,有何忧色”。庄子“把生命看作是气的凝聚,就像附生在人身上的肉瘤,把死亡看作是气的消散,就像皮肤上溃烂的脓包”。生死之变只是一种自然的现象;生死的过程就如春夏秋冬四时之行一般。人最初是没有生命的;不仅没有生命,而且也没有形体;不仅没有形体,而且也没有气息。在若有若无恍恍忽忽之间,那最原始的东西经过变化而产生气息,又经过变化而产生形体,又经过变化而产生生命。如今又变化为死,即没有生命。这种变化,就像四季般更迭不止。人死只不过是回到最初的状态。庄子并不是一个怪人。妻子去世了,亲朋友邻纷纷哭而泣之,惟独庄子一旁鼓盆而歌。彰显了庄子豁达的生死观。妻子死去自己却鼓盆而歌,好像不近情理,但庄子是在用一个歌者的方式向世人阐释他的生死观。他认为人的生死是自然发生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不可逆转,不必过于悲伤,生者依然要继续生活继续歌唱。endprint

“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也”。“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死亡和新生,都是不可抗拒的自然现象,就像白昼和黑夜般互相交替。又何必悦生而恶死,悦生而恶死,即是“遁天倍情”,有违于自然之道。大自然给我形体,用生来使我勤劳,用老来使我清闲,用死亡来使我得到安息。从这个意义来看,死亡倒未尝不是一件值得庆幸和高兴的事情。“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啕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如果生而无乐趣,正如那“相濡以沫”的鱼儿般,生命只剩下呼与吸,不得生,亦不得死,倒不如“相忘于江湖”来的快哉。正如楚之骷髅所言:“死,无君无上,无臣无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之乐,不能过也”。庄子把生视为负累,把死视为安乐,在这里,死亡并不是等于生命的消失,而是对人生负累的解除,死亡因此而具有了生命的价值,生命体在生存状态下得不到的东西,在死亡状态下都可以实现,这就是死亡的意思和价值。所以,生,固不必乐;死,亦不必忧。

三、结语

庄子有着贵族的家世渊源,但其现实的生活处境却是极其艰难的,虽然生活窘迫,但庄子却一直保持着人格的独立,坚决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精神孤傲而崇尚自由。由于时乖命蹇的历史境况,他对传统和现状是深深不满的,时时发出尖锐的批判和愤怒的抗议;另一方面,由于无力改变现实,所以只能“颠覆传统”、在精神世界里寻找安慰,寻求“阿Q式的自慰”。“庄子生命哲学的精神自由和逍遥主题正是庄子自己生命追求的理论化反映”。

庄子的苦生顺命观、生死物化观和乐死观,是在现实逼迫下精神层面的突围,是对社会现实的深刻认识之后无奈却又别具一格的精神创举。它彻底突破了生命中的诸种羁绊,在精神层面走上了绝对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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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章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