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真

林怡汝

清晨的身影姗姗来迟，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了望窗外有些暗淡的天空，走到了书桌旁，打开了窗。

风一下子就冲进了房间，风风火火地宣告自己的进驻，我看着那被风卷起、掀过的书页，静静地捧了起来：“露珠对湖水说道……”

从记事起，我便跟在外祖母身旁。外祖母是个特别的人。据说她是村里唯一一个上过高中的女人，但后来还是嫁给了只是个农民的外祖父。

还记得有一个夏天，小小的我不知从哪里听说，喝了用早晨的露水泡的茶能变聪明，便带着一个小罐子，偷偷地溜上了山。

小树林中到处都是松树，地上满是湿润。我兴高采烈地走进了树林，却发现自己够不到叶片。这时，外祖母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囡囡，回家了。”我摇了摇她的手：“囡囡想要露水泡茶。”她笑了笑：“好，吃完早餐再来。”

我便只能不情愿地拉着她的手，回了家。等到我再次与这片树林相遇时，那些晶莹的露珠早已隐匿到叶里去了。

于是，我便“哇哇”大哭起来。外祖母摸摸我的头，蹲下了身。“露珠为什么会没有了呢？”我抽噎着。“因为它们已经做好该做的事啦！”“那为什么山上的小溪不会消失呢？”“因为它们还有要做的事啊！这些你长大就会懂了。”

那时的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前几天回了老家，陪着外祖母去了山上。在早晨的雾气中，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她似乎一直记得，于我却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罢了。

“囡囡，你知道我那时为什么要和你那样说吗？”她挽着我的手，带着笑容。

我看着她鬓边的白发，摇了摇头。

她忽然很认真地看着我：“囡囡，我是要让你知道，每件事物都有它的使命、价值。这浅显的道理，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又都不知道。每个人都有他的任务。比如说你外祖父，他就喜欢这土地，老实本分;再比如说你爸，他就喜欢弄些诗歌、散文。有的人，可以一步登天;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做个平常人。”

那天，她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我似乎领会了她的意图，但不久，这种感觉便消失不见了。

露水，只是叶片上的水珠，它是为了润泽植物;湖泊，是许多水珠集合而成的，它也是为了提供水分。

露珠也好，湖泊也罢，都只是自然的提供水的产物。所以露珠不必羡慕湖泊，湖泊也只是一大片的露珠而已。

芸芸众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故不必羡慕他人，任自己沉迷于俗世的浮华中，要知道，这只是“小”与“大”的差异罢了。

一个人的本，就是最真的。

我缓缓地合上书页，闭上眼睛，聆听风的呼喊。我想，此时，外祖母一定也在听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