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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求真:《左传》的贡献

2015-11-07张广萍

科技视界 2015年32期
关键词:赵盾史实天王

张广萍

(曲阜师范大学书法学院,山东 曲阜273165)

“史记求真”是“史学求真”的前提与基础,是我国上古时代就形成优良传统,但是真正全面落实“史记求真”并非易事,需要漫长的艰难探索过程。综观“史记求真”的发展历史,史学名著《左传》做出了重要贡献,具有重要历史地位,促进了“史记求真”的进一步发展。研究《左传》在“史记求真”方面的贡献,不仅具有学术意义,而且在重视“盛世修史”的今天还具有一定现实意义。可是,对《左传》在“史记求真”方面的贡献却一直无学者研究与论述。因此,本文愿就此略述己见,以冀抛砖引玉。

1 《左传》:“史记求真”的新典型

在此有必要对成为千古美谈的两个“史记求真”典型做进一步分析。齐太史兄弟不惜牺牲生命而直书“崔杼弑其君”事件是个“本然之真”“应然之真”一致的事件。崔杼虽未直接手刃齐庄公,但他是主谋与组织者,亲自组织并指挥别人杀死了庄公。齐太史兄弟只要不怕被权贵崔杼杀头而如实直书即可。晋太史董狐直书“赵盾弑其君”的事件则不同。晋灵公是赵盾的族人赵穿所杀,而且当时赵盾逃亡在外,既未参与谋划,更不知情。董狐之所以坚持记录为“赵盾弑其君”,他认为,根据周礼规定,赵盾应负弑君之责。也就是说,董狐如此记述,不是按照事件的“本然之真”,而是追求事件的“应然之真”。由以上分析可见,有些史实是“本然”与“应然”、“本然之真”与“应然之真”一致的,有些史实则不一致。因此,先秦史官史家在记述史实时就出现了或求“本然之真”、或求“应然之真”的两种典型。

《左传》则是追求“本然之真”的典型。古今学者都认为《左传》的贡献在于对《春秋》有“备事”“足史”之功。这是就显而易见的事实得出的结论,无疑是对的。但是,却低估了《左传》的贡献与价值。如果跳出经学藩篱,摆脱《春秋》是“经”而《左传》是“传”的成见,从史学角度看,则《春秋》与《左传》(也名《左氏春秋》,表明是左氏所编纂的、与鲁史《春秋》同类的史书,区别只在于一是官修一是私纂)在史学发展史上各有其独特的贡献。就“史记求真”而言,《春秋》是追求“应然之真”的典型,《左传》则是追求“本然之真”典型。

《左传》打破传统的史官记史的一些陈规,利用新时代提供的一些条件,在记述史实时,重视真实记述史实的“本然”状况、重视求“本然之真”。例如《左传》记述“赵盾弑君”事件时,从晋灵公如何残暴说起,然后讲赵盾如何劝谏,如何劝谏无效,灵公如何派人暗杀赵盾而未成,赵穿如何愤而杀灵公,最后讲述史官如何坚持记为“赵盾弑其君”。总之,《左传》面对史实的“本然”与“应然”、“本然之真”与“应然之真”不一致时,首先按史实的“本然”、“本然之真”加以记述,表现出重视史实“本然”、求“本然之真”倾向与特点。因此《左传》成为追求“本然之真”的典型。

《左传》这种典型是一种新典型。《左传》与之前产生的《春秋》这种典型不同。已有研究者指出,《春秋》是追求“应然之真”的典型。它在记录史实时,追求史实的“应然”与“应然之真”。例如,《春秋》把“赵盾弑君”事件记录为“晋赵盾弑其君夷皋”,与董狐所记基本相同,只增加了国名与君名。又如,“吴、楚之君自称王,而《春秋》贬之曰‘子’”,在一些诸侯已自升为“王”时,《春秋》仍按他们最初的爵位来记录。再如《春秋》所记“天王狩于河阳”事件的“本然”情形是:公元前632年霸主晋文公大会诸侯于温,而且召唤周襄王到会。因为当时周王室式微,所以霸主晋文公竟敢召唤周襄王参与盟会,周襄王也只好应召到会。但按照“周礼”规定,周王是君,晋侯是臣,臣不能召君(“应然”)。因此,《春秋》记为“天王狩于河阳”,重视求“应然之真”。总之,当《春秋》面对史实的“本然之真”与“应然之真”不一致时,一律舍弃史实的“本然”与“本然之真”而追求“应然之真”。因为《春秋》是追求“应然之真”的典型,所以《左传》作为追求“本然之真”的典型,便成为一种新典型。

2 新典型的重要意义

《左传》这种新典型的产生,意义重大。这里仅就促进“史记求真”进一步发展略述两点于下。

1)启示人们兼顾“本然之真”与“应然之真”。《左传》已有既重“本然之真”又关照“应然之真”的苗头。例如,在记述“赵盾弑君”事件时,不但详述事件的“本然”情形,而且记述了史官为何坚持把责任归于赵盾而记为“赵盾弑其君”。在记述了“天王狩于河阳”的“本然”情形后,引用了孔子“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书曰:‘天王狩于河阳’”的话,说明《春秋》之所以记录为“天王狩于河阳”,是按照事件的“应然之真”记述的。可惜《左传》中只有极个别的此类现象,所以《左传》没能成为兼顾“本然之真”与“应然之真”的典型。要兼顾“本然之真”与“应然之真”,需要与《春秋》“相待而成”。

虽然《左传》没能成为兼顾“本然之真”与“应然之真”的典型,但是,当《左传》继《春秋》而面世以后,求“应然之真”的典型与求“本然之真”的典型便同世并立,相映生辉,昭示人们,当追求史实之真时,应该对“应然之真”与“本然之真”兼顾并重,不能重此轻彼,取此舍彼。

因此,后人既肯定《春秋》与《左传》的重要贡献,又对其偏颇与缺陷提出批评。对于《春秋》,人们既肯定和表扬其贡献,又对它只重视史实的“应然”、只求“应然之真”而舍弃“本然”、“本然之真”提出批评。认为《春秋》流于偏颇,容易导致“本然”信息的流失(如无《左传》、《史记》等后起史籍对客观真实状况的记载,后人将无法了解事件的本然状况和原委)、史记之真的缺失,甚至于走向“史记求真”的反面。例如,后世学者批评说,“曲笔”是《春秋》的一大特点,违背了“直笔”、“直书”、求“真”的“义例”与原则,甚至认为《春秋》“说谎”、“造假”,违背了史家基本之德。对于《左传》,人们既肯定和表扬其贡献,也对它流于另一偏提出批评。例如,有的批评说:“《左氏》虽曰备事,而其间有不得其事之实。观其每述一事,必究其事之所由,深于情伪,熟于事故,往往论其成败而不论是非,习于时世之所趋,而不明乎大义之所在。”有的批评说:虽“事迹莫详于《左传》”,但对圣人(指孔子)的“笔削之意”却“无甚发明”。(朱彝尊《经义考》第169卷引罗舜钦语)

2)促进人们探索如何把“本然之真”与“应然之真”有机统一起来,并探索出相应的史实记述方式,推动史记求真的发展。受《左传》影响,后人对如何处理“本然之真”与“应然之真”的关系、如何使两者有机统一以及相应史实记述方式等进行了探索。因此,成为史记求真发展史上第三个典型的《史记》,已可较好地处理“本然之真”与“应然之真”的关系,并探索出相应的史实记述方式。

[1]程兴爱.春秋史记求真探论[J].当代学术论坛,2009(3).

[2]清.朱彝尊.经义考[M].北京:中华书局,1998.169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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