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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虚构基本问题研究

2015-11-06黄慧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5年9期
关键词:报告文学真实性虚构

摘 要:报告文学的概念已无法涵盖当前新的文学形式,非虚构文学应借此契机,努力开辟属于自己的天地。非虚构追求的应该是真实感、现场感,而不是刻板和僵化的物理真实。非虚构写作也不应被视作更具优越性和先进性的写作方式,对非虚构写作的倡导不应该是一种对虚构写作的压制,而是一种对平衡的追求。同时,对非虚构写作的倡导也应视作试图重建文学与世界关系,以及扩张文学话语权的努力。

关键词:非虚构 虚构 报告文学 真实性

近年来,围绕非虚构文学的种种争议成为了文学研究的热点话题,有人甚至认为非虚构之争召唤着一场文体改革的风暴。然而几年过去了,对于非虚构的一些基本问题仍然没有公允的答案,比如非虚构文学的内涵与外延,非虚构写作的真实性与文学性问题,非虚构写作的未来走向和当下意义,等等。本文拟从这几个角度探讨非虚构的基本问题。

一、非虚构作品的归属之辩

到底什么是非虚构?应该说,“非虚构”一词进入中国的时间较晚,但没有这个概念,不等于没有文学事实。实际上,非虚构的写作传统在中国早已有之,比如《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都是根据真实的历史事件和人物来进行演义的作品。

非虚构这一概念引入中国之后成为文学热词,还要归功于2010年《人民文学》提出的“非虚构写作”,它将非虚构推到了文学研究的主流以及公众媒体关注的视野之中。2014年阿来《瞻对——两百年康巴传奇》的鲁奖零票事件,无疑又将“非虚构”推到了风口浪尖。到目前为止,国内文学界还没有对非虚构作品作出明确的界定,有人把它称为“新兴的文体”[1]“一个独立文体”[2],而有人持完全相反的看法,认为它“是一个文类而不是一个文体的概念”[3],有的认为非虚构“是一种从作品题材、内容和创作技巧上来区分的文学形态,它既可以理解为文学的创作方法手段,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文学创作的类型或文学样式。”[4]还有的从叙事角度,认为非虚构“模糊了小说(虚构)与纪实之间的界限,生成了一种具有‘中间性的新的叙事方式”[5],等等。

最不可取的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观点,认为“从逻辑上来说,与‘非虚构相对应的只能是‘虚构,它们之间不会有第三者的关系。如果一定要把‘非虚构文学作为一种文学体裁,那么文学体裁只有两种,即‘虚构文学和‘非虚构文学。”[6]这种照搬照抄西方文学分类,将虚构和非虚构直接对立的观点,就是将不符合标准、难以归类的文学作品一棍子打死,那非虚构文学最终只能走进死胡同。

对于非虚构文学的归属问题,争论集中于它和报告文学的关系上。这两个有类属性的概念,到底是同一关系、包含关系、并列关系,抑或毫无关系,都是争论不休的问题。

在中国文学界报告文学通常和诗歌、小说、散文、戏剧并列,被认为是最基本的文学文体之一,这种文体在1980年代因其对主旋律的表达和自身特有的批判性达到了辉煌,然而“有些报告文学成了金钱和权力的吹鼓手和工具,因此丧失了非虚构文学的无限接近事实的独特品性”[7],最终造成了报告文学的衰退。

关于报告文学与非虚构文学的关系,代表性的观点有以下几种:

其一,认为报告文学和非虚构文学没有区别,是同一事物。

比如李鸣生认为“报告文学和非虚构本身就是一个东西,无所谓谁代替谁,就像卖土豆和洋芋,就看谁比谁吆喝得更响。”[8]其实,认为这两者毫无区别的观点并不客观,非虚构文学较之于报告文学,明显具有一种更为开放、更有包容性的特点。实际上从近年来的非虚构作品可以看出,“非虚构”和报告文学、纪实文学确实是不能等同的。一方面,报告文学已经僵死在了80年代,而非虚构不顶着报告文学的帽子出现,反而呈现出更大的包容性。另一方面,二者最大的不同,就是创作者的主体性。和报告文学不同,在非虚构中,我们可以真切地看到、听到、体会到作者亲临现场的印记,讲述者不再是冰冷的路人、手拿相机的旁观者,而是触手生温的参与者和亲历者。也有论者认为:“除遵循生活逻辑、恪守真实原则这一共同基点外,报告文学更加强调现实性、当下性、时效性和批判性,而传记文学、游记文学、史志文学、口述实录文学的时效性和批判性要求相对较弱,其中的史志文学尤其是历史小说甚至允许一定程度的虚构,因而严格说来属于非虚构文学谱系中的‘亚非虚构文学。因此,简单地把‘非虚构文学等同于报告文学等各具体文体形态,或者将传记文学、游记文学、史志文学和口述实录文学等二级非虚构文学叙事一锅煮进报告文学,都是不恰当的。”[9]

其二,认为报告文学涵盖非虚构文学。围绕着《瞻对》零票的争论,阿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就说“报告文学理论上应该包括所有纪实的文字”。除了认为报告文学应该涵盖和囊括非虚构文学的观点外,还有的认为非虚构文学应该是报告文学的延伸,这种观点的实质,还是讲非虚构和报告文学在宽泛意义上等同。

其三,认为非虚构文学涵盖报告文学,非虚构文学的概念应该替代报告文学。

作家邱华栋就提出“非虚构写作是比报告文学更大的概念。我个人呼吁,今后文学奖中的‘报告文学能将外延扩大,拓展成‘非虚构这个更大的概念,然后将‘报告文学涵盖进去,具体改为‘非虚构文学(包括报告文学)。这样的话,无疑更符合文学发展的现状。”[10]甚至有人认为报告文学桎梏于意识形态,除了揭露批判,就是称颂和歌赞,已经完成了其历史使命,在当下时代缺乏丰富的精神性和思想性,“接近死亡”,呼吁让报告文学“退出历史舞台,为新事物的发展腾出空间。”[11]我认为,实际上报告文学还是有其存在和发展的空间和价值的,用梁鸿的话来说:“如果报告文学有非常好的作品出现,它仍然能给这一文体带来荣耀。”[12]但是报告文学和纪实文学的概念已经固化和僵化,无法涵盖当前新的文学形式,如果非要用旧的文学概念去束缚新的文学形式,最终对报告文学和非虚构文学都毫无益处。与其费大力气去拓展报告文学的外延,不如另辟一块天地,让报告文学和非虚构文学各自发展。

二、非虚构写作的真实性之辩

要探究非虚构文学的本质特征,就绕不开非虚构的真实性问题。在这点上基本能达到的一致观点就是:肯定非虚构文学强调的是真实性。但对于文学的真实性如何把握,非虚构作品真实的合法性和可能性等问题却各有论调。大部分观点认为非虚构拒绝任何的虚构和想象,有的认为可以“适度想象”。“非虚构”这三个字,从字面意义上来理解,就是虚构的反义,即真实。然而,非虚构绝不是“虚构的对立面”这么简单。非虚构的含义就是完全拒绝虚构吗?对于这些关键问题,又是处于悖论之中的。阿来为写《瞻对》在实地探访的时候曾说:“在今天的新龙县,在过去的瞻对寻访旧事时,我常常陷入民间传说中如此这般的叙事迷宫之中,不时有时空交错的魔幻之感。”[13]他的话,不仅是对史料和民间传说的叙事艺术的赞叹,同样也是对历史与现实的叠加、文本中虚构与非虚构的永恒的悖论的感慨。

非虚构就是对真实的追求,这是各方争论者基本上能达成的共识。但是不少非虚构的实践者一方面坚决拒绝虚构,另一方面又允许适度想象,这种全部的否定与部分的肯定的观点让人难以理解。代表性的观点如“无论是称为报告文学,还是非虚构文学,其要义和命脉之所系均在于非虚构和真实。而真实,也正是报告文学(非虚构文学)力量之所在,是其能够产生干预生活、震撼人心影响力的源泉。如果丧失了这条底线,在创作中随意编造人物、事件和情节,乃至大量虚构细节、对话、人物心理活动等,都会给报告文学的纯正品质带来伤害。但是,我并不反对创作中的适度想象或联想。”[14]但是,不允许虚构,但允许想象的说法很难成立,想象难道不是虚构的一种吗?但是又如何恰当把握“适度的想象”中的这个“度”呢?

李鸣生认为:“报告文学与非虚构文学,在本质特征上没有什么不同。二者无论是写人、写事还是写问题,都必须遵循一个铁的原则:真实,不能虚构。”但是,我们不禁疑惑,那文学的真实又是什么呢?像录影机、录音机一样的真实吗? 即使资料来源是亲自采访的、是当事人白纸黑字写的,那就一定能保证其真实度吗?或者说,追求文学的非虚构是否可能?进而追问这样一个问题:追求文学的真实性是否应该成为衡量标准?

首先,要看到,真实性从来不是衡量文学作品高下的标准,虚构和非虚构并没有谁更高明、更高级的区别。没有哪位文艺理论家和批评家会以是否真实作为根本标准去衡量一部文学作品的价值。韦勒克在谈到现实主义时也说,现实主义的创作理论从根本上讲是一种坏的美学,因为一切艺术都是“创作”,都是一个本身由幻觉和象征形式构成的世界。其次,绝对真实的追求对于文学创作是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目标。人的认知是有限的,记忆是有偏差的,即使作家本人怀着拒绝虚构,甚至拒绝想象的愿望,又怎么能保证写出来的作品就是百分之百的真实呢?所以,事实上,绝对的真实和完全拒绝想象在文学创作中是根本不可能的。梁鸿也曾谈到,非虚构作品的真实是作家个人所看到的真实、叙述的真实,是以物理真实为基础并经过作者个人心灵过滤的真实。

还有的作家认为要尽量接近真实,就是要尽量地以原生态呈现,“尽量避免所谓‘生动的文学性描写,重点突出人物的原生态,给读者更多的想象空间。”[15]但是文学性的表现,并不是以“生动”为标准的,只能说即使表面上没有文学性描写,实际上也是在追求文学性,否则,只有事实,那读者还不如看新闻报道,小说、书籍还有何价值?“文学性的功能就在于最大限度地促使文本的叙述内容在审美的意义上‘脱离生活母体,从而实现比生活母体更集中、更概括、更本质、更典型,亦即通常所说的‘高于生活。这是必要的,也是必然的。”[16]既然文学的真实是没办法量化的,那何必那么斩钉截铁地说要求“绝对真实”,必须承认文学作品的真实是打了折扣的真实,是主观的真实。“无论作家在叙述过程中秉持何种程度的非虚构原则,其最终生成的文本都会自觉或不自觉地添加些什么,祛除些什么,改变些什么,而不可能是绝对的真实复现。”[17]

笔者赞同李敬泽提出的关于非虚构写作的“真实感”的观点,他认为“在非虚构的写作中,他力图捕捉和确定事实,但与此同时,他是坦诚地自我暴露的,他站在那里,把他作为个人的有限性暴露给大家,从而建立一种‘真实感。”[18]实际上,他的观点和梁鸿提出的“个人的真实”是一致的,他们都认为,非虚构追求的应该是真实感、现场感,而不是刻板和僵化的物理真实。所以文学的真实是有限的、主观的,只能努力无限贴近生活真实,但绝对无法完全还原真实。

对非虚构写作真实性的强调,会导致很多误区,比如,一味强调真实的呈现,会导致对文学性的压制。如果仅仅是用实录的、纪实的手法来还原事件和人物,而不表达观点,那和新闻报道有何区别?一味强调“真实”“非虚构”,那文学性何在?作家的主体性何在?文学作品又如何闪耀人性的光芒和作家自身的价值?

王安忆提出的虚构,对于我们思考非虚构问题很有启发,她认为:“我们想象的故事,我们去虚构,绝不是凭空而起,我们必须找到虚构的秩序、虚构的逻辑。”[19]这实际上也指明了:虚构是基于非虚构之上的,非虚构为虚构提供了坚实的逻辑基础和细节经验。所以强调非虚构与虚构的区别,强调非虚构与报告文学的区别,对于文学的发展来说,到底有多大的意义呢?虚构与非虚构本身就是文学创作不可分割的两个重要手段,非虚构的现实社会和细节经验是基础,而虚构的想象力和诗意同样是不可或缺的。在优秀的文学作品中,这两者从来都是统一的,没有哪部作品能完全排斥虚构,或者完全排斥非虚构。

从接受美学的观点来看,读者对于文学作品是有审美期待的,如果作家只是原封不动地复制现实世界,那看新闻报道、纪录片、实况转播不是更加真实吗,为什么还需要非虚构文学呢?如果非虚构只是呈现事实,那作家的责任和价值何在呢?如果一味强调真实性,而无视非虚构作品作为文学作品的根本属性,那就会不可避免地滑入简单化、肤浅化的深渊。而从目前引起较大反响的非虚构作品来看,确实也存在文学性减弱、可读性降低的风险。所以有评论者对非虚构作品的可读性和文学性提出质疑,认为有的作品缺乏情节和逻辑,如记流水账,可读性很差,这也是事实。

所以关于非虚构的内涵和外延的问题,首先,基本的前提是要肯定非虚构不是固定的、僵死的几类,而是一个宽泛的,甚至模糊的概念,它应该是具有极大包容性和扩展性的。如果非要把非虚构写作明确界定为几类,而把不符合标准的一棒子打死,那就违背了非虚构一词提出的初衷。非虚构与虚构作品在表现世界、渗入现实的方式上是不同的,但绝不应该以线性的思维方式,认为虚构就是传统的、过时的,而非虚构是未来文学的方向,是文学发展的主流。这种观点是站不住脚的。所以,在倡导非虚构文学的同时,要避免矫枉过正、物极必反。在某一阶段,如果过于注重文学形式和写作技巧(如20世纪80年代受西方现代派文学影响的先锋文学),那必然会与现实生活脱节,背离文学创作的初衷,导致大众的反感,进而引发大规模的批判与反思。

所以关于什么是优秀的非虚构作品,我认为,非虚构作品绝对不应该仅呈现事实本身,读者对于非虚构的期待,一定是基于事实背后的思想和感悟以及人性的流露,能予人以生存的尊严和生活的信心,能唤醒心底的温情和人性。

虽然非虚构写作这几年广受热捧,但我并不认为非虚构是未来写作的方向。首先,非虚构一直存在于中国甚至世界的文学创作中,只是近年来由于各种原因被凸显。其次,非虚构并不代表文学前进的方向,没有非虚构要压倒或者说替代虚构的可能,只能说达到一种平衡。实际上,用包容的心态和长远的眼光来考量这个问题更为恰当,正如梁鸿说的:“通往文学的道路有多条,好的文学作品(我所认同和采用的评判标准是什么)总是能够挑战既有的文学概念,从而使我们对文学本质、文学与生活的关系进行新的思考和辨析。”[20]

三、非虚构的当下价值与未来走向

面对非虚构写作的论争,大家总在追问:为什么近些年来非虚构会以如此强劲的态势引起作家和批评家的极大关注?

我认为,文学家和批判家们提出“非虚构”一词的最初目的,就是期望以文学方式对现实生活参与、介入与渗透。有人说:“当现实变得越来越荒诞,虚构显得越来越平淡。就这样,‘非虚构写作火起来了,蔚然成风。”[21]实际上,追求非虚构和虚构,或者说追求真实和想象,一直是作家创作时的内心冲动,只是环境的变异,导致对真实的追求更加突出。谢有顺表示:“在一个时代,如果文学家基本上没有分享这个时代历史的话题,就注定它会被边缘化。”[22]所以非虚构写作的倡导,实际上是一种扩张文学话语权的努力,一种以文学方式参与现实的努力,一种重建文学与世界关系的努力。非虚构作品,企图通过更贴近真实的方式,借助于社会学和人类学的手段去获取生活的细节,建立起一种在场的真实感。

另外,对于“非虚构”的文学性,我们还寄予了更高的希望。从《人民文学》开设非虚构栏目到开办非虚构写作计划研讨会,都明确地指向了一个词——行动。李敬泽说:“我们的作家可能缺乏一种行动的热情和能力。不管是什么形式的非虚构,都需要以行动去探索事情的真实。而我们的作家在这样一个时代,都不愿意花很大的工夫和比较长的时间去探索一件事情。对于报告文学或者非虚构写作,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不要‘懒,要行动起来。”[23]促使作家走进生活,开辟一条融入和记录生活的途径,避免题材、情感、思想、语言资源的贫乏与枯竭。不仅如此,他们还期望唤醒更多作家的担当意识,唤醒作家见证时代的使命感。

在讨论了非虚构作品和报告文学、纪实文学的关系后,应当看到,还有更具想象力的观点,甚至提出了“非虚构写作要大于文学写作”,认为“在目前可以看到的非虚构作品里,作家们调动的人类学、考古学、神话学、自然地理学、人文地理学、民族学、民俗学、语言学、影像学等等学科逐渐进入文学域界,考据、思辨、跨文体、微观史论甚至大量注释等开始成为非虚构写作的方法,这样的努力日益清晰地、形象地复原了真实历史的原貌。”[24]从以上论述中,可以看出,关于非虚构的论争不仅纠结于文体、文类,也不仅纠结于报告文学与纪实文学之间,有论者提出了这不仅是文学写作方法,也是做学问的方法。我们可以把它理解为整体研究的一种,那我们不禁要问,近年来的文学研究转向了整体研究,难道文学创作也可以往整体创作的方向发展吗?文学和人类学、考古学、神话学、自然地理学、人文地理学、民族学、民俗学、语言学、影像学的边界模糊,那文学的自身特性又何在?

所以关于非虚构写作的未来走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警醒,即对于非虚构文学,有一种过度泛化的倾向,有人甚至主张打破文体边界,形成一种跨文体的非虚构写作。应该说,这种想法是美好的,但任其无度发展,非虚构的无限包容性也就意味着没有个性,离消亡也就不远了。伊格尔顿说:“一部文稿可能开始时作为历史或哲学,以后又归入文学;或开始时作为文学,以后却因其在考古学方面的重要性而受到重视。某些文本生来就是文学的,某些文本是后天获得文学性的,还有一些文本是将文学性强加于自己的。从这一点讲,后天远比先天重要。重要的可能不是你来自何处,而是人们如何看待你。”[25]这也是我们常说的文史哲不分家,我们不是看不到这样的事实,即文学的边界正在模糊和泛滥,但不能否认的是,还是蔓延不出文学的大圈子,如果一旦出去,它就不成其为文学,而是哲学、历史了,这就是考究其文学性的意义。

李敬泽也尖锐地指出“文学家不是向公众提供事实的记者,也不是向公众提供知识的专家”[26],文学家必须有文学家特有的担当和责任,他们不能仅仅呈现事实这么简单,同时文学家也不是社会学家和人类学家,他们所创作的作品必须具有鲜明的文学性。非虚构文学的意义绝对不是将文学作品变成社会田野调查报告或者历史著作,作家深入生活做细致的田野调查的目的,是为了获取第一手资料、获取大量的生活细节、获取人物事件的温度,而不是积累资料去做社会学研究和历史研究。非虚构文学应该在呈现基本生活真相的背后,表达出人文关怀。非虚构作品并不仅仅是在努力呈现现实和历史的真实,更重要的是,是在表达和重温一种精神和力量,这种力量曾经影响了我们的祖辈,而在当下仍然以不同的形式感染着我们。

对非虚构文学的争鸣和探索仍将持续,最终还是要靠更多作家的写作实践,靠他们实实在在的文学创造来发展和开拓这一文学形式,为非虚构的论争作出结论。

注释:

[1]李云雷:《我们能否理解这个世界?——“非虚构”与文学的可能性》,文艺争鸣,2011年,第2期。

[2][11]腾讯文化专栏:《鲁奖观察:报告文学已死,“非虚构”当立》,http://cul.qq.com/a/20140818/009531.htm。

[3]李朝全:《非虚构文学是什么东东》,中国艺术报,2013年9月16日。

[4][6]丁晓平:《“非虚构”绝不等于“真实”》,腾讯文化网。

[5]张友文:《非虚构文本的文学性——以耿一东的<赤橙黄绿>为例》,http://www.cpcnets.com/bencandy.php?fid=50&id=13687。

[7]邱华栋:《“非虚构文学”这个筐》,邱华栋新浪博客。

[8]《对话 报告文学&非虚构,取代是不是“伪命题”?》,新京报,2014年8月23日。

[9][16][17][25]龚举善:《“非虚构”叙事的文学伦理及限度》,文艺研究,2013年,第5期。

[10]梁宁整理:《报告文学 非虚构文学 替代还是共存?》,大河报,2014年9月23日。

[12][15][26]张弘:《报告文学VS非虚构,竞争还是并存?》,新京报,2014年8月23日。

[13]王春林:《“非虚构文学”及其他》,长城,2013年,第6期。

[14]李朝全:《要坚守报告文学的底线》,中国作家网。

[18]邰筐:《非虚构向检察文学的发展提出建构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检察日报,2011年11月25日。

[19]张瑷:《非虚构文学的新现实主义精神——从王安忆<虚构与非虚构>说起》,中国作家网。

[20]梁鸿:《梁鸿谈非虚构的真实 直言通往文学的道路有多条》,人民日报,2014年10月14日。

[21][22]焦守林:《非虚构写作:在田间地头 在时代现场》,晶报,2012年8月24日。

[23]曾家新:《走向人民大地,开启非虚构风潮——<人民文学>启动非虚构写作计划》,京华时报,2010年10月12日。

[24]祝勇:《“非虚构”的定位》,检察日报,2013年7月19日。

参考文献:

[1]刘象愚等译,韦勒克,沃伦著.文学理论[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

[2]刘峰等译,特里·伊格尔顿著.文学原理引论[M].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7.

(黄慧 西藏拉萨 西藏自治区党校 8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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