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远方的一块铁（外二首）

黄跃平

必须要翻越一座城市的镇静

和某一方寺院被买断的钟鸣和清烟

忍受失重的不适，从高处

滑下来，进入洼地，踩过

发霉的光阴和有点模糊的老村

回到病态的稻田。聆听

瘦小的野菊花悄然复苏的呼吸

一块老铁所镇守的时代

刻录着一座森林死亡前的哀叹

然后是红袖章冲动且幼稚的颜色

它可笑的弯曲滑稽地挑起

落日下的故乡莫名的悲凉，孤独着

寒星下一个时代破败的年景

沙哑的回音漫过老校长佝偻的脊背

勾起我童年褴褛一片的记忆。或者

用几个生字为老师们换取一年的口粮

而后就在寒风中从左晃到右

绝没有多年后它沉淀在我心中的那般沉重

偶尔路过现代的打铁铺

看到一些穿着如干部样的匠人

从锉床上轻松取下他们的作品

空气里没有一点灰尘，只是

湛蓝的光焰刺得人两眼生疼

一个没有瘸子的小镇是不完整的

受上帝的差使

一座小镇，必配备有

一个瘸子，一个癫子，一个瞎子

至于有没有独眼龙。可另当别论

当一座小镇的瘸子，走在街上

迎着晚霞或者朝阳

用左腿或者右腿

撩起家乡的尘埃

所有小镇的草民必要心生敬意

一座小镇的瘸子，穿越街道的意境

鲜有人知，但必须存在

一座小镇的瘸子

在受够嘲讽和白眼后

必将在日月的见证中，获取

属于他的尊荣，他的成长经历

与一座小镇走向成熟关系密切

一座小镇的瘸子有婆娘

或者没有婆娘，似乎无关紧要

一个瘸子的沧桑和屈辱

才是他在一座小镇存在的标志

就如一座小镇的鸡鸣狗吠

可有可无但又必不可缺

与云书

想与你讲一讲

用一个男人有点发霉的阴郁

讲一讲

那段曾被蒙弊的光亮

当时你以一把散发的姿态

风卷了我最后的希望

一同被淹没的还有一条小河吧

还有被露水打湿的大豆高梁吧

看看这点失恋的破事

要损耗掉多少酒精和词汇

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你滑过月亮的一瞬间

我内心所承受的巨大的黑暗

你浓烈的撞击，烈火样

冲破我冰冷的灵魂

引发过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

我还想与你讲一讲

之后我被云影笼罩的生活

游荡的青春无处驻足的痛楚

还有对世界的那些糟糕的判断

这是多年后的另一个夜晚

有云彩、月亮，小嫦娥小脸通红

还有它们相遇时留给大地的巨大阴影

我就有了想讲一讲的冲动

就像当年那些青涩的表白

和被乌云掩盖的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