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俭“马甲”下的贪婪

范富文

套上节俭“马甲”

现年59岁的朱冬生，身材修长，精明强干，提起过去，眼中常噙满泪水，因为他从小就尝到了生活的艰辛及无钱的痛苦，所以朱冬生是伴着钱梦长大的。中专毕业后，他在镇江市自来水厂当了10年工人，后来走上仕途，经历了多个岗位。市纪委、公用事业局、房产局，都留下了他的足迹。虽说有了稳定的工作，但拿的是“死工资”，钱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多，落下的是一块“心病”。

不过自从当上民防局局长以后，朱冬生遇到的钱惑多多。一方面是人防工程投入大，不差钱；另一方面他是一把手，审批大权一把抓，工程发包一句话。贿随权集，那些老板包工头，那些有求于他的人，哪个不把他当财神供！

朱冬生在金钱的诱惑面前竖起了白旗，道德就像自由落体似的往下降，迅速降到“海拔”以下。对于贪官中出现的“房姐”“表叔”，甚至因佩戴上万元的领带而被称为“领带哥”的现象，朱冬生也不齿。树大招风，就不能隐蔽些吗？反复比较，思来想去，朱冬生得出一个结论，既想捞钱又要平安，就不能张扬，要低调做人。他最终选择了一件节俭“马甲”，把自己包装起来，处处以节俭示人，这样谁还会将他与贪腐联系起来？

朱冬生想到做到。若被邀至酒店赴宴，他总是不让多点菜，说菜只要够吃就行，吃不完浪费；他也不让多点好菜，好菜花钱多；朱冬生衣着朴素，平时难得见他穿件好衣服。案发后妻子给其送了两件换洗衣服，掉色严重，领子都磨得毛边开线，连办案的检察官也感到不解，这么有钱的民防局局长，怎么连件好衣服也没有？

还有一桩“节俭”让人咋舌。

朱冬生及其家人都喜欢吃豆制品，而丹徒区宝埝镇生产的豆制品，闻起来清香扑鼻，吃起来嫩滑可口，让你能找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种豆制品的口感。朱冬生就好这一口，几乎每周都要去买一两次。宝埝镇离镇江市区有30多公里的路程，按说当局长的朱冬生，平时公务繁忙，哪有时间？让驾驶员或家人去买不就得了。可他偏要亲自出马，还要挤公交。公交车哪能像坐小车那么方便，有时要等好长时间才来，还要排队上车，可他却乐此不疲。妻子见了不乐意了，说：“老朱啊，你办私事不用公车，这还说得过去，可咱家有私车，你又会开，应当开车去呀。堂堂局长，又是奔六的人了，还去挤公交，来回颠簸，不怕人家笑话吗？”朱冬生嘿嘿一笑说：“你想想，30多公里的路呢，坐私家车来回的油钱加车辆损耗，不会少于买豆制品的钱，这不划算啊！”还有一层意思他没说出来，而是写在了脸上：当局长挤公交，现在不多了，老百姓会怎么看？若是让记者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来采访，用“廉洁自律”给你包装一下。这可是不花钱的广告啊！

放开手脚捞钱

2013年2月的一天，镇江大市口要建地下民防工程，该工程归民防局管。某建筑工程公司副总经理李全（化名）闻知，想来承包。此人颇有自知之明，公司实力不够，参加招投标希望不大，唯一的希望就是民防局局长朱冬生。可自己平时跟人家朱局长没啥来往，并不熟悉啊……李全猛地想起朋友张松（化名），听说张与朱的关系很铁，何不找他试试看。

这张松是个体包工头，典型的“三无”：一无公司资质，二无技术人员，三无施工人员，但却拥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和别具一格的牌技。

朱冬生好打麻将，早在当普通干部时，张松就与朱冬生搭上了关系，常在一起打麻将，朱冬生当上民防局局长后，二人走得更近。头脑活络的他，每次与朱冬生打麻将，手气总是不好，经常输钱。乐得朱冬生哈哈大笑，这便成了挚友。因此，张松有什么要求，朱冬生从来不打回票。

李全找到张松，开门见山，提出要求。张松给了颗“定心丸”：“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张松的确不是在吹牛，朱冬生果然满口答应。

然而不巧的是，2013年1月，镇江市人民政府出台新规定：参加招投标要在原来的商务标、技术标的基础上增加信誉标。李全公司的信誉标分数不够，怎么办？这难不倒朱冬生，他手中权大胆子也大，一锤定音：按旧招投标标准竞标！这样一来，劣币驱逐良币，李全击败了多家高信誉标的公司，顺利拿到工程。回报是少不了的，李全出手大方，10万元“好处费”就这么落入了朱冬生的腰包。

2007年年初，某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刘朗（化名）开发镇江某小区的工程项目，因资金周转紧张，想缓交人防建设费用，这得由朱冬生批准。刘朗深知不擦点油人家朱局长的笔尖不会滑溜，于是便带上5万元的“心意”上门，朱冬生见状大喜，随即大笔一挥：“同意缓交！”

从2007年到2013年，朱冬生用“同意缓交”四个字，换来了24万元的“润笔费”。

人防工程的审计、决算审批以及验收和付款，都成了朱冬生的“经济增长点”。2013年年初，镇江某桩基公司经理郭亮（化名）揽到了市内东吴路的地下人防工程，因其偷工减料，暗墩桩打得少了，致使一处工程发生漏水事故。朱冬生闻知大惊：“这是要掉脑袋的事啊！”迅即让郭亮采取补救措施，排除风险。至此，他仍怒气未消，发狠要重罚。郭亮与张松也是牌桌上的好友，便请张松出面说情。当然光说好话不行，得意思意思，给张松送上25万元备用。朱冬生见钱眼开，狠话收回了，重罚取消了，让郭亮逃过一劫。

工程结束的验收以及工程款的结算，也是一道关口，郭亮深知没钱恐怕难过朱冬生这一关。于是咬咬牙，又奉上25万元现金。结果，自然没事了。

伪装终被剥去

民防局10年，朱冬生一边披着节俭“马甲”，一边手脚并用捞得盆满钵溢，当初“穷怕了”的人，如今竟成了一名“愁钱多”。

钱多了，朱冬生也没敢去挥霍，因为他没那个胆量。为避人耳目，他将捞来的钱“洗白”，用于投资，以他人名义出租门面店、开办香烟店、网吧、彩票站、制鞋厂，甚至投资房地产，钱生钱、利滚利。

不过，节俭“马甲”毕竟掩盖不了朱冬生的贪腐事实，去年8月，朱冬生被人举报了。办案的检察官对他的财务状况进行前期摸查，很快一张尾号为“8515”的银行卡浮出水面。

这张卡是以朱冬生哥哥的名义办理的，但有一笔某建筑公司财务会计汇入的10万元现金存款记录。检察官怀疑善于伪装的朱冬生用哥哥的卡收受贿赂，掩人耳目。经过追踪，检察官发现，在这张卡上存入现金的并非某建筑公司会计，而是朱冬生的妻子，一张简单的银行卡，一翻存款就这么复杂，可见朱冬生诡计多多。

随着进一步追查，“8515”银行卡的账目暴露出朱冬生更多的受贿行为。个体建筑包工头朱顺（化名）一次在陪朱冬生打麻将的时候，得知其要卖掉一处房产，便抓住这一讨好巴结的机会，毫不犹豫地以高出市场价40万元的价格买下。朱冬生心知肚明，当然要回报。2013年年初，朱顺顺利地中标市内一处地下人防工程，完成了一桩权钱交易。这笔钱，朱冬生将一部分存入自己名下的银行卡，还有一部分就转入尾号为“8515”的银行卡，受贿40万元的犯罪事实首次暴露出来。

2015年1月，镇江市人民检察院决定对朱冬生向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当办案检察官对其采取强制措施时，朱冬生竟妄图逃脱，一手撑着车门，一手胡乱挥舞，还狠咬抓捕人员的手腕。一个正处级的局长，竟如此斯文扫地，可笑可叹。

2015年7月上旬，镇江市中级人民法院认定朱冬生受贿195.13万元，决定以受贿罪判处其有期徒刑11年，并处没收财产人民币50万元；对受贿犯罪所得195.13万元以及违法所得38.73万元予以追缴，上缴国库。

编辑：成韵 chengyunpip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