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逊陈庄歼敌
2015-10-28张宗逊
日本侵略军在占领广州、武汉之后,停止了对国民党正面战场的战略进攻,将战略重点逐渐转向共产党领导下的华北敌后抗日根据地。从1939年3月起,日军对晋察冀军区后方机关与设施,实行所谓奔袭合击,分区“扫荡”,侵入根据地腹地,在北岳区的东部、西部先后进行疯狂“扫荡”,遭到边区军民奋起反击。与此同时,国民党军队不图抗日,一意反共制造磨擦,全国都可能随时发生突然事变,特别是可能突然偷袭延安和陕甘宁边区。
8月7日,毛主席致电120师:为了粉碎国民党反共阴谋,巩固陕甘宁边区,应付突然事变,我们的警备兵力应有必要的调动,除调359旅即由恒山地区开赴绥德、米脂、葭县、吴堡、清涧地区,巩固绥德警备区外,120师在冀中各部队,移到现在359旅所在位置,并视情况再移到晋西北地区,以利指挥。我纵队(缺716团,该团仍随师部行动)奉120师首长命令,移到晋察冀边区整训。
8月18日,我们离开冀中平原,越过平汉铁路向西转移。9月1日,到达行唐西北的秦家台羊、口头镇地区休整。9月中旬,715团开赴灵邱的下关、上寨地区,接替359旅的任务。
9月10日,师部命令,按18集团军总部颁发的编制表进行整编部队,撤销张纵队一级组织。独立第1旅辖独立第2团和715团两个团;独立第2旅整编为358旅,辖独立第四团和716团两个团;两个旅均直属120师建制。我和张平化仍任358旅旅长和政委,独立第1旅旅长为高士一,副旅长王尚荣,政委朱辉照。715团团长李文清,政委温成功;独立2团团长傅传作,政委幸世修;716团团长、政委仍为黄新廷、廖汉生;独立4团团长徐立树,政委杨秀山。
整编以后,358旅旅部和第4团驻牛家下口、岔头一带,独立1旅第2团驻南北城寨,杨嘉瑞的独立1支队(即以后的师属特务团)驻在程家庄,张仲翰的津南自卫军(即以后的359旅719团)驻在南北谭庄,隐蔽进行整训。陈伯钧、邵式平带的抗日军政大学二分校驻在陈庄附近,晋察冀军区4分区5团(团长陈祖林、政委肖锋)活动在慈峪镇以南,3分区的部队活动于党城镇地区,分别监视灵寿和曲阳的敌人动静。
就在这时,晋察冀军区聂荣臻司令员和正在参加晋察冀第二次党代表会的120师关向应政委联名写信给我和张平化说:敌人正频繁调动兵力,有向我“扫荡”的可能。要我们指挥120师从冀中过来的部队,作好战斗准备。信中还说,各地的地方武装、后方机关、学校和群众,也都作好了反“扫荡”的准备。我们当即以临战姿态,就地继续整训。
果然不出聂、关所料。日军侦知晋察冀边区和120师部分后方机关、抗大二分校等单位,正在边区南部重镇——陈庄附近休整,妄图举行“秋季大讨伐”,消灭我驻陈庄的后方机关、学校,破坏边区的后方设施,攻占陈庄,以陈庄作为对北岳区进行“冬季大扫荡”的据点。9月23日,驻石家庄的日军独立第8旅团旅团长水原义重少将亲自指挥守备正太铁路的独立第31大队全部,以及灵寿、正定、行唐、无极等地的几个伪警备队,共约1500余人,并随带强拉来的民夫约200余人和数十辆大车,突然集中在灵寿县。
敌人这次进攻是经过充分准备的,特别在战术上做过多次研究,声称是“从八路军游击战中学来的新经验”,采取“山地讨伐的‘牛刀子新战术”,即反“杀鸡焉用牛刀”之意,用“牛刀子”来对付我们。敌人的所谓“新战术”其实并不高明。敌人的调动,我们很快就知道了,判断敌人可能进攻陈庄。陈庄距离灵寿只有百余华里,从灵寿到陈庄,除几条绕行的山路以外,主要的道路是经慈峪镇的一条大路。以前,敌人曾多次对陈庄进行骚扰,走的就是这条路。我们估计,这次敌人还会走这条大路。因此,确定调4团到牛家下口,派一个营到口头镇以南地区,向行唐、曲阳方向警戒,其余部队集结在北谭庄到岔头一线两侧的山岭上,布成一个袋形阵地,等待来犯之敌。
25日清晨,我们在旅部听到由南方传来阵阵隐约的枪声,知道敌人已从灵寿出动了。就在当天下午,贺龙师长带着120师师部和716团由冀中来到北岳区,在南北城寨和我们会合。我们立即通过电话向贺龙师长和周士第参谋长汇报了对敌情的分析和战斗部署,贺师长同意我们的分析和部署,这就增强了我们战斗的勇气和夺取胜利的信心。
敌人向慈峪镇进攻,在慈峪镇附近,只有第4分区5团的两个连在那里警戒,对敌人来说并没有多大阻力。而敌军却动用了全部火器,像正规战一样作正式进攻。敌人进占慈峪以后,我们即令津南自卫军以一部分从正面逼近敌人,如敌人进攻时节节抗击,且战且退阻止敌人前进。第4分区5团一部则单独在慈峪以南活动,监视慈峪及灵寿的敌人后续部队。
敌人以炽烈的炮火推进,进占了北霍营、东西五河,逐步向着我们设伏的方向来了。我们等待着,可是敌人占领了南谭庄以后,就停止前进。当夜,津南自卫军曾以白头山为依托,派部队不断向南谭庄的敌人袭扰,疲惫敌人。26日下午4时,南北谭庄、东西五河和北霍营一线的敌人全部退回慈峪镇去了。傍晚,情况又有新的变化,第4分区5团传来电话说:慈峪镇的敌人正向灵寿撤退,大炮、辎重已经退走很远。
敌人就这样撤走了吗?我们分析了各方面情况,结论是否定的。日军同八路军、新四军已经打了整整两年交道,在我军面前吃尽了苦头。敌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对其部属所作的一份指示上说:“对付八路军必须采用一套新的战术。找准敌人的弱点,出其不意,以大胆勇敢精神和动作,进行包围、迂回、欺骗、急袭,在近距离进行很快的奇巧袭击。”可见目前敌人的行动正是采取“新战术”,突然撤退,显然是一种欺骗动作,用来迷惑和调动我军主力。
27日拂晓,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来电话告诉我们:敌人只留下几百人控制慈峪镇,主力1000多人正沿着鲁柏山的小路向陈庄轻装疾进。第4分区5团两个连正紧紧尾随敌人,监视敌人行踪。这个消息完全证实了我们的判断。我们立即作了部署:津南自卫军以一个营绕道尾追敌人,其余继续控制白头山、北谭庄以南阵地,严密监视慈峪镇的敌人;716团、2团、独立1支队等部,即刻顺大路向陈庄前进。
27日正是旧历八月十五中秋节,敌人想趁我军民欢渡中秋佳节之际奇袭陈庄。但是,敌人的花招是徒劳的,驻陈庄的机关和群众早已作了几次坚壁清野,当接到上级转移的命令之后,就迅速安全转移了。敌人沿着鲁柏山的山路,经南燕川、长峪奔袭陈庄,沿途仅遭第4分区5团和抗大二分校派出的连队零星阻击,上午11时敌人占领陈庄。下午,我各部队先后赶到陈庄外围,并派出了扰乱敌人的部队。占领陈庄的敌人,以为他们的“新战术”奏效了。
后来,从缴获的敌人文件中发现,日军独立第31大队长田中省三郎在这天的日记里写道:“……不经大的战斗而占领陈庄,这是指挥者的天才……”而实际情况是,敌人进入陈庄扑了一个空。这个八九百户人家的大镇看不到一个人影,找不到一粒粮食,家家户户都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而满街的墙壁上到处涂写着大字标语:“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侵略者赶出中国去!”入夜,我独立1支队和原驻陈庄的抗大二分校一部,分别从东西两侧不断袭扰占领陈庄的敌人,陈庄周围彻夜响着枪声。敌人整夜不得安宁,他们找不到一个老百姓,得不到一点情报,只能躲在村里盲目射击。我军的袭击小组一直摸到敌人的阵地前沿,有一个战士摸到敌人一个机枪组前十米处,投了一个手榴弹,把三个敌人全炸死了。
当敌人奔袭陈庄的时候,贺龙师长就给我们指挥所打来电话,他说:“敌人这次袭击陈庄,采取声东击西、避实就虚、轻装急袭,这算什么‘新战术,完全是‘班门弄斧!”贺师长指示我们:“敌人是孤军深入,北无据点接应,南边接济也十分困难。因此,他们在陈庄必然不敢久留。等敌人回窜的时候,必须抓紧时机,在运动中把它消灭掉!”
遵照贺师长的指示,我们立即研究调整部署。关键的问题是敌人会从那条路逃跑呢?过去,如在五台和高洪口之间的滑石片歼灭蚋野大队等战斗经验,向我根据地奔袭的日军,往往是从哪条路来沿哪条路回去。我们也正是依据这条规律设伏,取得了不少胜利。现在,敌人的行动规律开始变化了。既然敌人来的时候耍了“花招”,那么走的时候也可能改变过去的老规律,不走来时的小山路,而顺东南的大路逃跑。敌人这样做,既可以避免像过去一样遭到我军伏击,又可以和慈峪的敌人相呼应。
敌变我也变!我们决定716团集结在东西寺家庄,严密控制敌人东逃的大路;第2团进入陈庄以东的冯沟里、破门口、高家庄地区;我们指挥所前移到南台头,决心在敌人运动中将其包围全歼。为了防备万一敌人由来时的小路南撤,另派独立1支队3营进到陈庄南面的长峪。独立1支队的另3部则顺大路向陈庄东侧的七祖院和敌人保持接触。这个方案经师部批准后,部队便开始行动。同时,边区政府还把灵寿、平山、行唐、正定、建屏等县的游击队和民兵都发动起来,参加侦察警戒、封锁消息、带路送信、捕捉敌特汉奸、组织担架队和运输队等,积极配合部队消灭敌人。
28日拂晓5点50分,陈庄上空腾起了冲霄的烟柱,敌人焚烧陈庄的房屋了,这是敌人逃跑的信号。我们命令各部队马上准备战斗。8点多钟,陈庄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侦察人员报告:“敌人出了陈庄,向东沿着大路撤退,在七祖院和独立1支队打上了。”根据情况判断,进犯的敌人大概要顺大路向东逃跑。这个消息实在令人振奋,敌人就要进入我军的伏击区。可是,半个小时以后,独立1旅来电话说:“一位侦察参谋亲眼看见,敌人的主力已经后撤,离开大路向南徒涉慈河,有向南沿来路逃跑的迹象。”狡猾的敌人又来了一个新花招。
综合各方面的情况,经过缜密的分析,我们仍肯定原来的判断:从敌人的一系列行动说明,他们并没有发现我军设伏的位置,更没有觉察我军的伏击部署。因此,他们向南顺来路逃跑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还是命令第二团主力由冯沟里以南的山地赶到陈庄南面一线,协同独立1支队3营,防止敌人真的由来路逃走。
一个小时以后,前沿侦察部队送来报告:敌人主力过到慈河南岸以后,又转换了方向,原来敌人看到南岸的芦苇和树丛茂密便于隐蔽,就放弃走北岸的东西大路,沿着鲁柏山脚顺慈河南岸的小路向东窜来。敌人到底还是朝着我们给他安排好的死路走来了。
战斗很快打响了。开始,敌人以为我们上了他们“新战术”的当,把我们的主力集中到他们的来路方向,他们在七祖院遇到的只不过是一些小游击队而已,因而并不在意,大摇大摆地向东撤退。当敌人走了不过五里地,在破门口就遇到第2团特务连和716团1营的猛烈阻击。正向长峪急进的2团主力,听到这边的枪声,也从敌人后面追来。敌人开始慌乱了。
716团1营据守的叠谷崖阵地,是伸向慈河的一个突出而又光秃的小山包,像一扇闸门一样,死死卡住敌人向东逃跑的路,对敌人威胁极大。敌人为了夺路逃跑,以两个中队的兵力向这个小小山包上涌来。第1营的战士们沉着应战,等敌人冲到跟前,手榴弹就在敌人中间开花,冲在前边的敌人一个个被打得滚回到山下去。第1营的战士英勇地从上午9点一直打到下午1点,先后向敌人冲击了四次、肉搏三次,阵地坚如磐石,始终牢牢地掌握在第1营手中。敌人被第1营火力压在河沟里,成群地挤在一起,火力发扬不了,又无藏身之处。一股敌人涉到慈河北岸,企图抢占东西寺家庄的高地。埋伏在北山上的716团3营突然以猛烈的火力进行阻击,过河的敌人猝不及防,一批又一批倒毙在淤泥里,残余的敌人狼狈地逃回南岸。第1营4连连长曾祥旺在这次战斗中负重伤后壮烈牺牲。
敌人向东、向北突击都碰了硬钉子,又转向南面。敌人以高家庄、破门口的村庄为依托,向南面青山上第2团的阵地展开猛烈攻击,企图夺取有利地形。第2团3营坚守阵地,连续打退敌人几次冲击。经过激烈战斗,敌人在我阵地前沿死伤惨重,第2团3营也伤亡很大。此时,独立1支队尾追敌人,由西向东对敌占的高家庄展开进攻;716团也从慈河北岸向南组织进攻;第4团从牛家下口赶到,在716团和第2团之间投入战斗,占领了破门口以东的高地,把敌人向东逃窜的路完全封住了。这样,北边是慈河,南面是陡峭的鲁柏山,四面都有我们的部队堵击,敌人被紧紧压缩在沿河的高家庄、冯沟里、破门口三个村庄和附近的小高地,完全陷入绝境。
这时,边区的群众翻山越岭,从四面八方来到阵地上,有的送饭,有的送水,有的抬担架救伤员。群众的热情支援,给部队很大的鼓舞,战士们磨拳擦掌地准备最后围歼敌人。
袭击陈庄的敌人被包围,灵寿方向的敌人着了慌,急忙向慈峪镇增兵三百余人,连同留在慈峪的四五百敌人,在28日下午4时,向南北五河、白头山津南自卫军的阵地发动进攻,企图打通到破门口的大路,去接应那里的敌人突围。但是,津南自卫军的指战员,在敌人猛烈的炮火轰击下,顽强阻击,使敌人前进不得。
黄昏时分,我军向被围的敌人发动总攻击。第2团由南向北攻击,占领了冯沟里村南的小高地,逼近敌占村沿;独立1支队从西向东攻击,占领高家庄以后,继续攻占了冯沟里以西的高地,向冯沟里攻击;716团越过慈河向南进攻,迅速占领了破门口和冯沟里中间的小高地,将两处敌人联络割断,接着冲入破门口村内和敌人开展格斗。此时敌人极为混乱,死伤狼藉,但是,因为我们的部队刚从冀中水灾区过来,行军时手榴弹大部受潮,十之八九不发火,未能解决战斗,攻进敌占村内的部队只得退出来补充手榴弹,和敌人形成对峙。
夜里,我们的号兵迎着明朗的圆月,不断吹冲锋号,刺刀班、投弹班轮番袭击敌人。被困在两个小村子里的残敌,惊恐万状,又渴又饿又累,几次组织突围都被打了回去,有些伪军悄悄地跑过来投降,剩下的敌人只得依靠村子作垂死挣扎。当晚,我军在破门口缴获三个盖着“武运长久”、“大和魂灵”旗子的麻袋,里边装满砍下来的右手。一个阵亡的敌人砍一只手,是准备拉回去核对指纹档案找出阵亡者姓名的。
29日,敌人还想以出我意料的行动来逃脱被歼的命运。清晨,津南自卫军的白头山阵地部分被敌人攻占。师首长为保障主力顺利歼灭被围之敌,遂令4团转移到东西岔头,以增强对白头山之敌的防御。上午7时,津南自卫军对攻占白头山之敌发起攻击,歼灭了部分敌人,收复了阵地,余敌退回东西五河。这时,我们令第2团和716团各以一部兵力监视被围之敌,主力稍向后移,补充弹药,准备再战。
被围的敌人不敢向东逃了,他们发现我东面和南边的主力移动,伺机找薄弱的地方转变突围方向。7时30分,敌人离开村子,集中全部火力,施放毒气,全力向破门口西南高地冲击。他们突破第2团6连的阵地,拚命往鲁柏山上爬去。鲁柏山又高又陡,他们趴在光秃秃的山崖上,既无掩护,又无依托,我716团迅速尾追敌人,以各种火器猛烈射击,又给敌人很大杀伤。敌人军官在后边压阵,举着战刀砍那些走不动的士兵,辎重和重火器等等丢了一路,当敌人爬到山顶时,活着的也只剩下二三百人。
中午,残余的敌人满以为爬上鲁柏山就可以摆脱我军的重围,从山背后溜走。他们没想到,第4分区5团主力早就赶到山后西南的万寺崖,堵住了敌人的逃路。急红了眼的敌人摆开三人一小组、三小组一大组三角形阵式,在火力掩护下向第5团阵地冲击。当敌人冲到离阵地二三十米的山坡上,早已憋足了劲的第5团战士们用手榴弹向敌人猛砸。敌人几次冲锋,都被第5团打退。
敌人向西南突破不了,又反过来向东南突击。他们没有料到,我军各部队已先后赶到。716团和独立1支队自北向南,第2团2营自东向南,将敌人重新包围在鲁柏山西端及附近山沟里。民兵、游击队和群众卡住了所有的大小山沟和荒僻小道。包围圈越缩越紧,敌人被围困在方圆不过一里的鲁柏山主峰上,南面是很陡的石坡,北面是绝壁,真像落网的野兽,叫天皇,听不见,护身符,不灵验。
这天上午激烈的战斗中,独立1旅参谋长郭征指挥第2团战斗,最后包围残敌的时候,被敌人机枪射中三弹,光荣殉国。郭征是老红军,牺牲时才25岁。
下午1时,120师的炮兵也运动到山上,对敌人抵近轰击,打得敌人抱头鼠窜,死尸遍地。敌人经过我军几次打击之后,根据火力判断,东侧是八路军主力,西侧似乎薄弱一些。于是,又回过头来向第4分区5团的阵地全力突围。敌人的全部火器一古脑向5团阵地打来,特别是第5团8连所在阵地是个山垭口,成为敌人进攻的重点,黄乎乎的一片日军,端枪呼喊着冲向8连的阵地。经过几番拚搏,八连伤亡很大,前沿阵地被敌人所占。第4分区5团经过一夜急行军和大半天激烈战斗,战士们又渴又饿,但是战斗情绪却十分旺盛。这时师炮兵再次向敌人轰击,第5团8连趁势组织反击,连炊事班也投入战斗,在另一个连队支援下,一鼓作气,又夺回了阵地。此时,716团3营10连和独立1支队也向敌人发起冲击,当即占领了敌前沿阵地。
敌人多次组织突围均未得逞,而且不断受到我军迫击炮的杀伤,处境非常困难,只好不住地呼救。从战后缴到的敌人电文中知道,敌人垂死前曾哀叫:“现在西侧鞍部苦战。刻下身边忧虑,望至急以飞机送弹药粮秣,并增派讨伐队。”敌人飞机倒是来了,第一次飞来三架敌机,我军正向敌人发起冲击,激烈的白刃格斗,和敌人扭在一起,敌机无法扫射轰炸,转了几个圈就飞跑了。第二次又飞来三架飞机,用降落伞投下几大包弹药和饼干,但是大部分落到我军阵地上了。
29日下午6时,贺龙师长骑着马来到我们指挥所,他到前边看了一会炮兵轰击敌人,笑着回来。他坐在柳荫底下,安详地抽着烟斗,指示我们说:“要补足弹药,安排好伤病员,坚决打好这一仗。”
黄昏时分,我们按照贺师长的指示,对鲁柏山的敌人发起总攻。刹那间,山上枪炮齐鸣,杀声震天,硝烟弥漫,716团5连的战士们首先从东侧冲上山去。接着,后续部队和西侧的第4分区5团战士们相继冲到山上,同敌人展开了白刃战。敌人在我军勇士面前,死的死,伤的伤,大部就地被歼。有十几个敌兵从南面的陡坡滚下去,钻进万寺崖偏僻的山沟里,到30日清晨也被我民兵、游击队一一捉住,无一漏网。
30日上午7时,慈峪方向的敌人又增加了二百多人和三辆坦克,企图绕路沙湾方向北进,又被及时赶到沙湾的第4团所阻击,无法前进。到了下午,这路敌人得知北犯陈庄的敌人已被全歼,垂头丧气地用汽车载着死伤的敌兵,经慈峪全部退回灵寿。至此,陈庄歼灭战胜利结束。
这次战斗,在贺龙师长指挥下,发挥了我军山地游击运动战的特长,历时五天五夜的战斗,以六个团的优势兵力全歼进犯的敌军,并击退增援的1000多名敌人。一些新战士、民兵也缴获了枪支,捉了俘虏。慈峪方向死伤的敌人无法估计,单陈庄方向共击毙敌官兵1000多人,俘日军16人;缴获山炮3门,轻重枪23挺,手枪30支,步枪500多支,掷弹筒9个,无线电台1架,降落伞5个,战马数十匹。从此,敌人再也不敢轻易以一个大队以下的兵力孤军深入边区腹地。这个胜利,鼓舞了广大人民的抗日情绪和信心,也给诬蔑八路军“游而不击”的国内顽固分子以又一次回击。
选自《张宗逊回忆录》第6章,解放军出版社,1990年。张宗逊(1908─1998),陕西渭南县人。1924年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1926年入黄埔军校学习,同年转入中国共产党。曾任国民革命军第8军3师9团营政治指导员,武汉国民政府警卫团排长、连长。参加过北伐战争和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工农革命军第1团连长,中国工农红军第4军3纵队9支队支队长,红1军团第12军代参谋长,红12军第36师师长、军长、独立团团长,红5军团第14师师长,红军大学校长兼政委,红军中央纵队参谋长,红3军团第4师师长,红四方面军第4军参谋长,红军大学参谋长,军委一局局长。参加了长征。抗日战争时期,任八路军120师358旅旅长,晋绥吕梁军区司令员兼政委。解放战争时期,任晋绥军区1纵队司令员,西北野战军、第一野战军第一副司令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兼训练总监部副部长和总参谋部军训部部长,济南军区副司令员,总后勤部部长。1955年授予上将军衔。荣获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1988年荣获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是第一、二、三届国防委员会委员,第一届全国人大代表,第六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共七、八届中央候补委员,十届中央委员。1998年9月14日在北京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