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

宋雨桐

小时候在农村长大，总能记得放假的时候，中午午睡，姥爷眯一下就起来去菜园里干活，下午正热，半睡半醒的时候，听见后院姥爷工作的声音，院子里母鸡的叫声。窗户开着缝，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被子散发出干草的味道，火炉冒出的烟味和额头淌下的汗珠，闭上眼又沉沉的睡去，当时六岁，觉得那就是全世界。

在十岁以前，都住在姥爷家，和妹妹一起。像是住在建造的童话王国里，一砖一瓦都可以肆无忌惮的风生水起。印象最深的是姥爷家养了好多只兔子，白白的，红眼睛，十多年一直有，让我们喜欢的不得了，每到放假就跟着姥爷去菜园旁边摘草，回去我亲自去喂。看到兔子小心翼翼的蹦过来，用它那三瓣嘴慢慢咀嚼鲜嫩的绿草，一股青草的清新的气味儿。看到兔子吃得那样香甜的样子，我就可以偷偷去抚摸小兔子光滑的身子了。等到下次采回嫩草，兔子们认识我，一见到我就开心的不得了，远远的就蹦过来了，围绕我要草吃，那时就有一种骄傲感。五岁的时候被送进了幼儿园，满心不愿意上学的我最喜欢中午吃饭时间，一个长方形银白色的饭盒，每到中午都被装的满满的，由姥爷送过来带给我。最爱吃姥姥做的鱼和红烧肉，看到之后心里特别欢喜，伙食一点也不比饭店差。后来大些了去了学前班，我和妹妹早上总不爱起床，最后急急忙忙吃饭出门，导致经常有不带书包穿着拖鞋就去上学的邋遢毛病，可姥爷并没因为这事骂我们，让我们在原地等着，姥爷回家去取再送回来，在清晨的潮湿空气中感觉到了姥爷头顶的汗珠。小时淘气，每次惹是生非遭人嫌弃，他总说我没有错我是对的。那时觉得姥爷是这个世界最有本事的人，什么事姥爷都能帮我们解决，也是我一直念念不忘这些年的缘故。想一想，那时天空好高，蓝的都不一样，让人特别的开心舒畅。

后来长大就跟爸妈去城里上了学，听说姥爷把我当时用的废书本背面装订了好看的本子用，那时才知道姥爷爱写诗写文字。每次姥爷去一个地方就会用诗歌的形式写下来，会写风土人情，也会写自己的感受，每每进城就把小本子拿给我让我点评他写的好不好。我什么都不懂，只是看姥爷认真写的字，字里面一定会有很多的故事，就觉得可爱，我笑说写的真好，我上学都写不出来。姥爷一听就开心，脸上笑出了那么多的皱纹，好像得到了什么奖赏。

后来考上了大学，急着要出家门闯闯的我突然意识到，我急着长大的岁月，成了催他老的时间。

上了大学后，妈妈来电话说姥爷让我注意天凉别感冒，说让我注意眼睛视力，说我不带眼镜什么也看不到，觉得可怜，嘱咐说一定要治好眼睛。姥爷对我担心了那么多，我却说不出一句关心的话。因为曾经的我以为他会永远陪伴我，却忘记了变形的脊椎和变缓的步伐是张岁月说明书，只记得那个吃饭时跟我一起说“好吃”的姥爷；记得那个从小不管我们姐妹做多大的错事都说我们是对的姥爷；记得那个写了一本子诗词的姥爷；记得牵着我的小手前行的姥爷；而我的脚步却越走越快，把姥爷扔在了身后，使我不安的同时，总能感觉背后姥爷那一双关注祝福的目光，像阳光一样给我温暖和力量。

儿时的老房子搬迁铲平了，兔子也没了，我的记忆却真真切切的留存着，珍藏着。

就像我现在，在课余的间暇，想起了我的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