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

郑文富

一二年级时咋用本子不记得了。

三年级老师教咱用本子：写完一遍可以擦掉写第二遍，正面用过的反面还可以用。我写字落笔重，所以纸面总是擦不净，反过来那面也是剌剌巴巴的。

四年级不用老师教了。正面写完反面写，写完擦掉，用钢笔再写。

两面写完的本子留着点炉子时引火用。

初一开学前，我把旧本子一本本撕開，选出能用的纸钉了几个本子，再少买上两个新本子，就准备上学了。第一天，舍不得马上用新本子，我就用钉的本子来做某科作业。第二天交上去没事。第三天发本子时老师把我的本子扔回来，说：“瞅瞅你这破本子。”我翻开来，很多题都错了。我把错题都改过来，第四天仍然交给老师改。第五天老师把本子摔在我桌上，说：“你在哪里整来这么个破本子？”老天爷给我个这样的脑袋，我就是觉得，老师生气是因为我题做得不好，写得不整齐。

初二某一天，一位老师讲到她爷爷小时候用黄草纸钉本子坚持学习的事。我受了激励，再需要本子时，就用家里没烧的黄纸钉了本子。老天爷让我不懂得用这烧给死人的纸钉本子用，是个大笑话。有一次学校举行颂扬老山前线战士的演讲选拔赛，我就用这本子中的纸写了演讲稿去参加比赛。我没被选中，稿子却被要去给选中的同学作参考。

初三时，学校开始时兴发卷子了，我钉本子的压力小了很多。换了一位有道行的班主任，他揍了我一顿后，我的各科成绩突飞猛进，而且越学越起劲。

高中时，我仍然会钉这种本子用，不记得有老师把本子摔回来。就算是给我摔回来，我仍然不会明白是因为本子破。

考上了大学，有位大姐送了我好多原稿纸和各种没用过的纸，我省着用到大学毕业还没用完。

参加工作后给报刊投稿仍然用这种稿纸，但是会撕去稿纸头。一次，一家杂志社来我们学校，采访我时，老编辑说：“咋会不记得你用的稿纸呢？”

刚工作时，有家办公室打扫卫生，扔出一大堆废纸，我捡出了一大撂一面、两面没用过的想带走。人家问我：“你想要拿回家去卖吗？”

一直到现在，我走到哪里，看见人家扔掉的废纸，还想去翻翻，看看有什么好捡的。

（作者系广州中学语文老师）EC981DC7-23FF-4121-99F7-27456F8637B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