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痕
2015-10-28赵彦文
◎赵彦文
笛痕
◎赵彦文
自幼相伴的笛子,历经磨损,早已失色变滑。不过,当初刻在笛身上的字痕仍有手感。早些年,偶得空闲,我还总想找把刻刀修复字痕,可后来,我觉得这个想法真是多余。因为,从我把笛子做成那天起,笛子本身就变为了一把刻刀,随着我吹奏的那一支支曲子,把记忆和往事深深地刻在了逝去的岁月。
和笛子结缘,纯属偶然。小的时候,家境贫寒,没钱去买玩具,童年的记忆帷幕中收藏着的,除了大人们讲的一段段故事,就是日复一日的徒手游戏。那个时候,生活虽很单调,却也觉不出什么来,因为当时认识世界,认识人生的窗口就那么狭窄。直到上小学那年,我在邻居家见到了笛子,并听人家吹出曲子,才知道笛子是个好玩儿的东西。尝试吹奏一会儿,便爱不释手。从那以后,那家邻居就像一块磁铁,牢牢地吸引着我。我发现,我已被笛子的魅力所陶醉。尽管如此,我依然没有把笛子当成乐器,笛子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就是一个玩具。
其实,我当时不懂,兴趣正将自己引进音乐之门。之所以酷爱笛子,是视野所限,因为当时并不知道世间还有钢琴、提琴、小号、萨克斯等乐器。从另一个角度讲,和其它乐器相比,笛子最为廉价,所以在那个年代,在我所处的那种环境中能见到笛子,而见不到其它乐器,是情理中的事情。
频繁出入别人的家,加上吹笛子的噪音,时间久了,难免引起邻居的反感。当苗头和迹象告诉我,得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笛子之时,我又为囊中羞涩而感到郁闷。想拥有,却没钱去买,只能想法自制一支。于是,我四到处寻找做笛子的材料,可多日寻觅都未能如愿。也许是我的痴情感动了上帝吧,终于有一天,在一个建筑工地,一段灰色硬塑管进入我的视线,一看就知道,这是被建筑工人遗弃的下脚料,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这是再合适不过的制作笛子的材料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拿着这根硬塑管,喜出望外,一路奔跑,回到家里,按照邻居家笛子的样子,自制了一支笛子,试吹一会儿,觉得音质、音色都还可以,最让我欣慰的是,这支笛子是我自己制作的,喜爱之余就是引为自豪。于是,我又找来刻刀,在笛子左端空闲处,刻上了自己的名字。从那天起,我家屋里时常便有笛声传出。
初练笛子,我经常吹奏的是《东方红》和在学校学到的一些简单曲子。当时我有个小本儿,专记歌谱。自己练的时候,都是照着本子吹,给别人听的时候,就背着本儿吹。经过苦练,对于熟悉的曲子,渐渐不用照本儿就能很流畅地吹出,这就使我摆脱了歌本儿的束缚,进入了凭乐感吹奏的自由境界。
笛声给笛子插上了翅膀。我吹奏的曲子,打破了我家周围的消停,在那个缺少文化氛围的岁月,我把一支支曲子传到房前屋后,左邻右舍。我小学的班主任金老师,很快就从我家附近的同学那里,得知我吹笛子的事,有一次,班里开联欢会,金老师让我为大家演奏个曲子,我把《翻身农奴把歌唱》这个曲子献给了大家。这是我第一次以表演的形式在众人面前吹笛子,直到这时我才感到,把笛子当成玩具的初念,实在幼稚。我悟到,以工具的形式并通过吹奏者来表现音乐,这才是笛子的真正作用。1975年,我中学毕业后,随着浩浩荡荡的知青队伍到农村插队,收拾行囊时,我首先想到要带上笛子,让它陪伴我度过知青岁月。在农村,笛子为我的知青生活增添了情趣,除了平时消遣,我还在大队文艺队,为吉剧《队长不在家》和京剧《沙家浜》选段“军民鱼水情”等节目伴奏,这又为我的笛痕注入了浓郁的农村生活血脉。
返城后,由于忙于工作和读书,吹笛子的次数渐渐减少。成家以后,有时陪妻做家务,一旦妻来了兴致,想让我给她吹些曲子,我便为她助兴。起初,妻常点些流行歌曲和电视剧的主题歌,《春天的故事》和《走进新时代》等歌曲播出后,妻总也听不够,一遍遍地让我把这两支曲子吹给她听,每当笛声响起,妻便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纵情地唱着歌,笛声在我们不知不觉中,把家庭的快乐气氛沏的浓烈。
有一次,我路过自己童年住过的地方,特意多看一眼。我发现,昔日的棚户区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由一片楼房组成的居民新区。一个器乐培训班的门脸儿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些孩子携带乐器欢快地出入其中,一看便知,孩子们是在倒班上课。眼前的情景让我心生感慨,我想,若无党的强国富民政策和改革开放东风,哪有如今这多姿、多彩、美好、和谐的生活!
近些年来,我相继买了套笛、二胡、萨克斯、葫芦丝等乐器。大量感受乐器,大量接触乐曲,让我深刻体验到了音乐之美。尽管如此,我依然珍藏着我的那支“老笛儿”,因为它留下的痕迹,总能让我看到岁月的变迁和生活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