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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老唐头》之口述史分析

2015-10-28唐金菊

文艺生活·中旬刊 2015年1期
关键词:游民老唐纪录片

唐金菊

(云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云南 昆明 650092)

纪录片《老唐头》之口述史分析

唐金菊

(云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云南 昆明 650092)

文章从口述史学角度分析徐童的纪录片《老唐头》,阐述口述史在纪录片中的作用。

《老唐头》;口述史;纪录片

《老唐头》是徐童的纪录片“游民三部曲”之一,这个故事的主人公老唐头倔强、孤独而又乐观的独居老人。在影片中通过他个口述方式把他一生的经历一一呈现出来。从他几个月大小母亲去世讲起,尾尾首来,他的父亲、他的哥哥、他的开动火车、他结婚、他退党、他妻子去世等等,直到他现在生活。他的一生反映了中国社会里,小人物在宏大历史变迁中既传奇又卑微的个人命运,同时也是上个世纪中国历史的折射。“老唐头的语言非常有特色,是二人转式的,而他个人的历史和国家的历史在每个节点都有对应关系。所以你听老唐头的个人野史,一个小人物的个人口述史,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真的比那种国家化宏大叙事里的那个历史,有更真切的感受。”①

老唐头的现实生活一面沉浸在记忆中,一面又常常陷入与儿子、女婿的强烈冲突。这个很就脱离体制的老人,被儿子称为“家里的昏王”。儿子评价他“聪明,但注定失败,他还活在那个时代时”。老头在儿女面前有时是暴君,有时是孩子,同时也是一个仍然有性欲望的男人。他的生命力既精鄙又坚忍,虽然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那么有活力地存在着。这让人意识到,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是那么独立、那么不可磨来。

影片《老唐头》采用了两条线,一条是老唐头自己的个人回忆口述史,一条是他现在与儿女们的生活状态。个人口述部分窜插在现实生活中,虽然是两个时空不停地交叉轮换,却相得益彰,自然、和谐。历史映投在他现在的生活,现实生活又折射了他的个人历史。在展示个人成长史的同时,更精彩地呈现出一条历史脉络。通过老唐头最纯粹、朴素的表达,一个国家七十多年来的风风雨雨就这样穿越时空缓缓而来。而小与大的反差,个人悲欢与国家命运的交织,成为影片中一明一暗贯穿始终的两条线索。

本文重点从个人口述史的角度来分析影片的特色,影片中个人口述的片段共有12段,其中除去唐小雁口述她自己在看守所如何被救出来,以及如何又去赎出小莹莹那一片段以外,其余11段全部由老唐头一个口述完成。他的11段谈话里有11段故事,有11段历史。比如,日本人在东北建立伪满洲国、辽沈战役、人民公社、知识分子下乡、毛主席逝世等等重要历史事件都在他的口述之中,以一个老百姓的视角来阐述了那段历史,小历史与大历史在这里碰撞、融合。

副语言是口述史一个显著的物征,口述者的表情、头、眼睛、手等动作所传达给观众的生动与真实,不但是文字所不能达到的,也是其他形式的影视所不能达的。

《老唐头》开篇就充满了雄性、蓬勃的能量:老唐头用亢奋的手势与口技,回忆自己1950年代开动火车的辉煌岁月。他那铿锵的语气,以及模拟火车进站时清脆弱“咔嚓,咔嚓……”声音和那近乎可爱的动作,一下子就抓住了观众的脉搏。觉得这个老头很有意思。

他讲自己如何“抛弃党”:一是他看不惯当时热火朝天的大炼钢铁;二是他带着残疾的女儿去外地做手术,因为超了几天假,单位竟把他当自动离职处理,一颗“坚决加入共产党的心”为此“很凉”。一气之下,1948年入党的老唐头也决定“抛弃党”。老唐头说他1958年离开单位、离开党时,是“掉着眼泪走的”;然而当年的《党章》,在纸张层层叠叠包裹下仍“保存得好好的”……老唐头家的墙上至今还并排挂着马、恩、列、斯的大幅画像,大扫除时小心取下,打扫完再在儿女的不理解乃至嘲笑中放回原位。从他复杂的表情与气愤的语气中,我们可以看到他对党既愤愤不平又依依不舍。

在这里,“各种各种的生命,像泥鳅一样,就在你身边,你根本都表达不完。我的生活就这么跟他们贴在一起,就这样往前走,能记录下他们的故事,我就挺满足。一度我甚至产生一种妄想,想把拍摄生活和人物的实际生活合二为一。开始我还觉得这有些可怕,我怎么就放弃了艺术家的身份,知识分子的身份,一个初来乍到的导演的身份,混在他们中间?但后来,我越来越认同这种身份变化,就是应该先生活、后拍摄,或者边生活、边拍摄。”②

在拍摄中,我是在感性上,人情上都是心甘情愿地投入其中的;同时,在理性上又会提醒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我想只有这样才能完成我的观察和表达。在游民的世界里摸爬滚打,转眼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对游民气息,游民意识的了解逐渐深入,逐渐丰富,也更有质感了。我的生活也不知不觉为之彻底改变了。有时候我会想,融入游民社会是我此生最重要的选择。我希望通过“游民三部曲”的完成,刻画出一组个性鲜明的游民形象;进而呈现一个隐性的游民社会。他们是有血有肉有热度的真实存在。这也正是影像的力量所在。③

从以上这两段对徐童的访谈里,我们可以看到,导演徐童在拍他的“游民三部曲”时,一直是与他们生活在一起,感受他们的生活,感受他们的感受。他的理念就是要放到和他们同等的位置,融入他们,才能拍出他们的精神世界。在《老唐头》里,这种平等性也是显而异见的,导演在影片里从没有发出声音,但他们生活中的一份子,老唐头把他当作自己人,碰到纠纷时,还会让徐童给他作证。正是在这样一个平等的前提下,老唐头的口述才会自然呈现,即使面对镜头也像拉家常一个侃侃而谈。这就是口述史的第二个特征:采访者与被采访者之间的平等性。因为,口述者在表述个人和社会对事件态度时,是需要高度依赖语境,高度依赖传统的。

此外,在影片中呈现出来了口述史的第三个特征,语言与思维的无修饰性。老唐头在口述自己的一生时,都是用一种平民老姓的原生态语言,非常口语化,没有任何修饰。谈到开心和不开心处都会时不时冒一句粗话;东北口语中的很多地方性的俚语也会时时蹦出来,很鲜活,很有色彩;当谈到女人时,对性的表达,也从不遮避、修饰,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对日本人在村子外休息吃饭的描述中,与我们以前所认知的日本人是完全不同的形象;对毛泽东逝世后,屯子里人与人相见时的表情原因的分析;在谈到辽沈战役时,他对于那些伤员的描述都是我们所不知的,以及误知的历史。对于这些重大历史,老唐头的表述都是无修饰的,这种无修饰的口语化表达,是人谈至所兴时的一种本能的表达,也就说只有以口述史的形式才能无拘地呈现,这样,也使得影片非常有生活的质感。老唐头的思维也是无修饰性的,是一种“碎片化的历史”,这种“碎片化”是紧贴老唐头的人生经历和他极端个人化的叙述方式的。

最后,从影片老唐头的口述中,笔者还领悟到了口述史的隐喻性,这种隐喻性并不是口述者有意而为之的,而在他们表情、眼神以及语气间接地表达出来的,这是口述者的一种潜意识,也正是口述史最有魅力的地方。

1940年前后东北伪满时期实行的是日化教育,当时在上小学的老唐头至今还能读出日本教科书中的单词。因为异常调皮,他曾被老师体罚向日本旗下跪,他不肯,拿起书包跑了……

大炼钢铁时期,浮夸之风盛行,那些“糊弄人”的做法,老唐头亲眼目睹,他不愿参与,“不行,咱和他们怎么也不行”。

1958年,虽然心里在流着泪,但还是咽不下那口气,说退党就退党了,成了体制外的人,也就游民。

从以上三件事本身以及老唐头的口述中,我们可以看到老唐头的性格特征是自命不凡的,是倔强的,又是义气的。这和他郁郁不得志的三儿子身上,和长年漂泊、命运多舛的小女儿(《老唐头》与《算命》中都出现的人物)身上都有迹可循;并且这一双儿女还在无可奈何中延续着父辈们的生活方式乃至宿命,因为社会历史并未真正改变。当三儿子唱起李双江的《送战友》时,不难想见,片头字幕——“谨以此片献给唐希信同志”——的出现为什么会伴以李双江的另一首老歌《北京颂歌》。近在跟前的三儿子和大女婿时常与他发生激烈冲突,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势。而老唐头在洞悉小女儿的营生之余,也预见了小女儿的不幸。在徐童的观察中,老唐头家已经没有了农业社会背景下传统家庭的温和与宽容,取而代之的是情感的支离破碎;那种混乱的、仿佛弦要绷断的感觉给他触动很大。隐喻以这个家庭为象征的,中国普通人心灵空间的“支离破碎”,以及深层情感的彻底崩溃。

注释:

①雪风,老晃,张翰.“游民三部曲“导演徐童专访:游民中国[Z].电影世界,2012.

②同上

③王丹华.徐童谈纪录片《老唐头》[EB/OL].艺术论坛,2011-04-13.

J952

A

1005-5312(2015)02-01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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