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军：画画最终是画心

徐家玲

作为一直生活在北方的人，李振军的画却有着南方的细腻和温润，考其原因，这或许就是李振军所说的胸中有丘壑吧。

您早期做过一段时间的摄影，且都是拍摄大题材，后来为什么转向绘画？

在部队的时候我就做摄影记者，转业以后我也从事很长时间摄影，在拍了那么多年以后，我觉得摄影已经不能满足自己的审美需求，摄影表达太白了，有一种没文化深度的感觉，自己最喜欢的还是文的东西。摄影更多表现的是表面光影造型，画画能表达自己的东西更多，更符合心性。但是摄影带给我的好处，就是我游历了很多地方，养眼养心养了好林泉之心。

你的山水画追求的是淡雅、清新的感觉，看来你的趣味是更偏向文人的东西。这跟你的经历也是不符合的，因为你是从军旅生涯出来的，这种反差是如何形成的？

好古。

我刚才看你的游记文章所用的基本表达方式是文言文，也就是说你好古，不单是好古画，还好古文，好古人的器物、习惯，以及古人的喜好。

对，其实这里面有一种文人对境遇的关照的思想。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思想昵？

这跟当下浮躁的社会环境有关，我还是希望能在绘画里面找到一种平静。我现在画的这些山水，有与现实的山水区别比较大的东西。这就是摄影和画写生的区别，写生关乎到你的审美取舍，看到的风景和心中的意向是两码事，要幻化成丘壑。画心中的山水是一种心灵的隐居，这也是表达理想文人对丘壑的一种向往。

这就是为什么说文人画一定要追求可居可游。你真人不能隐居的话，你的灵魂，你的精神可以隐居。

对，大隐隐于市，这确实点中了我心里的山水情怀。陈传席说“李振军的山水画，有静、净二字。”我后来开玩笑说，我的画里面有中药，能治病，能平和人的心态，能让人静下来。

所以从这方面来说，隐的思想，在文人画当中是非常核心的东西，其实也是用另一种方式对抗现实。

要画画就得沉得下心。浮躁的风气，不止是画界，是中国当下的一种社会现象。我画画的时候，沉静下来去面对自然的山水，再把它转换成我的笔墨语言，用自己的视角表现到画面上，这是我多年来的创作想法，寻求净中笔墨。

带着理解和感悟去画画，最后体现的是胸中丘壑。

胸中丘壑不光是你对山水个体的理解，还是一个文化承建的东西。我们读了这么多年的历史，美术史，应该知道有所取舍，什么东西能入画，什么东西不能入画。

你是山东人，一直在北方生活。画太行山是符合你本源的气质的，但是你画了一些很秀气的山，我觉得好象跟北派的山水风格不太符合。

这和我的性格有关系。

按理说金戈铁马应该是力量型，但是你画出来的东西是秀气型的。这和你的性格也是不相符的。

很多人说我的画风和我不符合，可能我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是做摄影时风风火火的状态，其实我内心是很秀的，画表达的是内心的东西。

看您画面是给人很温润的感觉。温润会用来形容玉，也是对文人人格的最高评价，温润如玉像君子。

对，我的画就是要有温润的感觉的，其实我在画的时候就有心理的温润，画面的山石表达温润之感，你看我的画面多是观赏石、水冲石，包浆的很温润。让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李振军的画。

这可能是你对中国文化的一种理解，或者是对山水追求的一种境界。

你说的非常对，我的画想要给人传达美的气息，因为中国画以格调取胜。

虽然你是一个北方人，是军旅画家出身，但剑拔弩张跟你没有缘分。

是，我也不喜欢那种浓墨重黑，用音乐来讲的话，我把我的画定为轻音乐，让人听了之后很舒心，能够沉静下来。别人看我的画，能感受到静谧和洁雅，这是我要表达的。

南北宗的画里面，北宗的东西很多。但是你画里面的趣味和格调是南宗的，感觉你在北画南。虽然你的语言形式是北宗的，而你的追求、笔墨是南宗的。

我的生活状态是在北方，但是笔墨出来的感觉是南宗，其实我觉得南北宗不是有意的分出南北宗，这是由两种文化决定的。

可能地理环境、饮食习惯不一样，所以南北的文化是有差异的。

论到画上来说，南宗确实是一种文人的东西，像苏州园林，首先是因为南方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环境。在中国画里面，山水画的布局就是做园林的布局，可游可居，含蓄中留下很多想象的空间，这里面就是中国典型的文人画的意境。

所以山水画里面的高远、平远、深远，其实可以用阴阳的东西去解釋。画家给你看到的是阳，背面的东西要你自己去想象，这是阴的东西。

一个好画家最应该画自己心中的山水，画画最终还是画自己的修养。

文人画的一个前提是你要是一个文人。作为文人，你要有修养，要通达历史，对生命要有情怀，对于家国天下要有一定的关心，对于外界的一些器物，包括我们的生活要有格物致知的精神，这是一个综合体。

对。因为这种思想最终要在画面上体现，画的语境其实就是表达你的思想。

拍摄照片是瞬间的，画画比较慢，画画可以体现内心的诉求，作画的过程也很过瘾。

对。当你进入写生状态，你面对的物像是真粉本，你写生的时候，静静的坐上一两个时辰，心无旁骛的关注你的物象，关注你的画面，这是特别享受的事情。物象对我关照，我对物象存遇，我在欣赏万物的时候，万物也在照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