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克森眼中的“出柜”过程

吴文霞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外国语学院

威尔克森眼中的“出柜”过程

吴文霞
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外国语学院

摘要：自我身份认知的确立在后现代社会是一个炙手可热的话题，同时也是文学研究和文化研究的一个重要主题。威廉·S.威尔克森的文章《你有什么想对我说吗？——出柜与经验的模糊性》从经验的角度（包括经验的构成、意义和经验与身份认知之间的关系）出发，分析了同性恋者出柜并确立自我身份认知的过程与意义。他先介绍了唯实论者关于经验与身份认知观点的背景，然后介绍唯实论者关于经验与身份认知的理论，接着是其他的批评家对此提出的异议，最后展示了唯实论者持有的关于经验与身份认知的理论是如何避开后现代主义者面临的那些困难的。

关键词：自我身份认知经验同性恋出柜

自我身份认知的确立在后现代社会是一个炙手可热的话题，同时也是文学研究和文化研究的一个重要主题。保罗·M.L.莫亚和迈克尔·R.黑姆斯—加西亚于2000年出版的《找回自己：唯实论者的理论与后现代主义的困境》一书中收录了十篇文章，展现了理论、政治、激进主义的相互作用，讨论了影响身份认知确立的认识论作用，分别研究了不同的社会族群——墨西哥裔美国人、非裔美国人、亚裔美国人以及同性恋等，涉及与种族、性别、认识论、政治阻力相关的具体社会问题。其中威廉·S.威尔克森的文章《你有什么想对我说吗？——出柜与经验的模糊性》从经验的角度（包括经验的构成、意义和经验与身份认知之间的关系）出发，分析了同性恋者出柜并确立自我身份认知的过程与意义。

威尔克森原文的结构让人有些迷惑，所以笔者把他的文章重新梳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威尔克森介绍了唯实论者关于经验与身份认知观点的背景，在这部分，本质主义者、经验基础主义者、实证主义者、现象论者以及后现代主义者对于这个问题的观点也被整理出来。第二部分主要介绍唯实论者关于经验与身份认知的理论，接着是其他的批评家对此提出的异议。第三部分，威尔克森展示了唯实论者持有的关于经验与身份认知的理论是如何避开后现代主义者面临的那些困难的。

威尔克森使用了大部分的篇幅去考察唯实论者身份认知理论产生的背景。本质主义者认为某一理论或学派确定的传统标准和观念对于一个社会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尽管学生的智力有不同，这些标准和观念仍应该被毫无差别地教给他们。他们坚持感觉经验是不证自明的，因而是知识的直接来源，也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人们形成了对自己身份的认知。故而根据他们的观点，标准的“出柜”过程是这样的：一个人先有了同性恋的欲望，这种经验促使他/她出柜后，再建立了自己是同性恋的身份认知。

基础主义者认为在感觉或者理性直觉的基础上能够理所当然地直接得出一些信念。经验基础主义者相信自明的知识来自经验。他们声称，根据笛卡尔和弗洛伊德有关经验的见解（虽然这两者似乎有不同但其实差异很小），在我们意识流的表面/底层，漂浮着像树叶一般的感觉、想法和情绪。性与爱可以被看做亮色的树叶，因此无法忽视。给予的感觉经验能让人马上获得自明的或者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的意义。而把感觉看做知识唯一来源的实证主义者和他们看法一致，认为经验给予的东西是知识的来源。

现象论者的领军人物埃德蒙·胡塞尔指出经验是通向世界和知识的入口。通过了解经验的结构，人们能明白有关于世界的知识的基础构成。此处的重点在于他关于真理和显象的观点。胡塞尔认为“经验的客体与经验本身完全相关”（Wilkerson：269），因而存在意图与意指之物完全巧合的典范（ideal），也就意味着经验有着“自身自予性”。这种完全巧合的典范被胡塞尔看做“原则之中的原则”，也就是他所有原则中最重要的一个，这也是德里达研究的起点。

在他对胡塞尔的解构当中，德里达提出了两个相关的主题。首先他认为胡塞尔对时间的观念是不一致的。一方面，胡塞尔要求准时的时间观，也就是，即时的时间观，认为经验的客体的存在本身就是显象；另一方面，“当下”只有和“过去”以及“将来”相对才有意义，这也体现了时间流逝的经验。因此，显象所要求的即时性是不可能存在的，胡塞尔把完全存在（perfect presence）和即时存在(punctual presence)作为显象的准则是不合逻辑的。德里达接着指出当下是与非当下区分开来的，这个即时的“当下”是一个可以反复发生的“典范”。就算是“过去”和“将来”也是由许多个即时的“当下”所组成的。因此此刻的产生与之前的“当下”相关联。而胡塞尔认为的完全巧合也就不可能存在。德里达认为显象的存在与意识决定了真理的概念，而感觉和其他的媒介会破坏客体与主体之间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导致错误的产生。

继德里达之后，后现代主义者驳斥了与经验同时出现的“给予”物。他们不认为“经验是解释身份认知形成的起点”（Wilkerson：270）。威尔克森引用了戴安娜·法斯和琼·斯科特的观点作为后现代主义者的例子，他们在“经验的发生受到了语言和话语的‘社会影响’”这一点上有着相似的看法（Wilkerson：271），而语言和话语本身就是可以被歪曲的意

识形态的产品。但是由于“他们过度否认经验是知识的起点”（Wilkerson：272），他们的观点存在着问题。完全否认经验是知识的一个可靠的来源会带来两个难题：第一，既然经验是意识形态的产物，那要如何把真理和意识形态区分开来；第二，如果经验不是知识的起点，我们如何得出有关经验的知识是意识形态的产品？法斯没能解释清楚第一个问题。她能想到的结论可能是，根据她的逻辑，所有的经验都是来自意识形态的，因为经验都是受语言和话语所影响的，而语言和话语本身就来源于受意识形态影响的和歪曲的经验。如果只是有一部分经验是受意识形态影响的，如何把这部分经验与剩下的部分区分开来？如果不是从经验的即时性出发，那又如何找出哪些是受理论影响的经验？斯科特对于知识的来源存有疑问。既然她否认经验是知识的来源，那么知识只能有以下两个来源。一个来源是“天生的，这非常的荒谬”（Wilkerson：273）；另一个来源是经验的推理，而这种推理又无法知道是错还是对。

他们相似的错误都来自一个错误的假设：“错误地把经验两分为明确的不证自明的经验和人为的典型的受意识形态影响的经验。”（Wilkerson：274）而唯实论者关于经验与身份认知的理论没有面临这种麻烦。威尔克森把莫汉蒂列为唯实论者和后实证主义者在经验理论方面的代表人物。莫汉蒂认为，出柜的过程既是出自本身需要又是构建而成的，这种经验的形成一部分来自社会压力，一部分来自对此事的逐渐理解。后实证主义者相信人类的知识并不是建立在坚实的基础上，但是我们的确有真实的基础和方法来获取知识，尽管这些基础和方法还会被改进。他们认为从经验获得的知识受到了对世界的理论认识的严重影响。可是人们还是有可能获得更多更准确对于经验的诠释以及对于人们在社会中的身份认知和地位的理解。莫汉蒂认为：“出柜是用一种不对同性恋感到恐惧的方式去理解世界，继而把同性爱作为一种合法、积极的经验重新解读出来的过程。”(Wilkerson：252)价值观和自我认知的改变会引起经验特征的变化，因而改变促使他出柜的经验。威尔克森在这里把他自己出柜的经验作为例子讲述。这种观点是在经验现象论者有关经验的结构观上发展而来的。他给出了一个让人注目的类比：“焦点与语境的关系”。语境参与了焦点的身份认知形成过程。由于人们必须首先领会焦点与语境的关系，因而他们对焦点的理解不能马上形成。因此人们不能马上理解经验的内涵。海德格尔认为那些司空见惯的文化蕴义和惯例是引导我们理解方向的“前语境”。梅洛-庞蒂也同意语境的改变会导致经验的改变，并暗示一旦人把注意力集中在审查自我认知上，就会对自己有着全新的认识。因此出柜不是一个披露潜在和隐藏的同性恋身份的过程，而是一个转变的过程。

最后，唯实论者是如何避开后现代主义者面对的那些困难的呢？事实上，人们长久以来就对唯实论者持反对意见，认为他们在人类经验上面的观点是自相矛盾的，而这种自相矛盾与他们的经验结构观有关。唯实论者认为经验既是与语境相关的，又能被更为准确或不太准确地解读，这是因为经验是受社会压力所影响的，同时又有着其潜在的含义。对于这些含义的解读能被后续验证所调整。对于唯实论者来说，由于经验的产生本身已经是受到影响的，因此他们对于知识的来源是有依据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他们放弃了胡塞尔那个坚持含义的即时性和经验的自身给予性的“原则之中的原则”，采用了另一套关于真理与经验的理论，因而可以避开德里达的批评。

综上所述，唯实论者的经验论认为通过对主体的反思，人们可以影响经验并获得更为准确或不太准确的知识。而出柜的过程体现了经验、影响和社会结构的相互作用，也表现为一个人意识到社会意识形态带来的歪曲的理念和负面的影响后，开始去寻找与自身身份认知更为准确全面的知识，这种对自身身份的认知是逐渐形成的，并且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得到检验。所以唯实论者把出柜看做是一个政治行为，同时也是身份认知转变的过程。

参考文献

[1] Wilkerson,William S.“Is There Anything You Need to Tell Me?–Coming Out and the Ambiguity of Experience”.Reclaiming Identity:Realist Theory and the Predicament of Postmodernism[M].Paul M.L.Moya and Michael R.Hames-Garcia Edit.California: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