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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原野

2015-10-27

星星·散文诗 2015年14期
关键词:鲜血原野梧桐

王 宁

(作者单位:廊坊师范学院文学院)

生命的原野

王 宁

华万里的诗不同于精致的盆景,乃至满树的繁花,它们必须是无际的原野。你看参天的白杨,你看遍地的小草,你看淡紫淡紫的梧桐花,你看闪烁的月光,所有的心象合而为一,生成一个可以策马、可以流连的原野。然而,当你信步,请你细听,脚下汩汩作声。蹲下来,抓起一把泥土,可以攥出血来。

华万里的诗始自真实的、钻心的痛楚。一场场灾难骤临,碾压着肉身,迸发出灵魂最圣洁的光。绝不同于宏大叙事的冠冕堂皇,绝不同于修辞的精雕细琢。语词不待驱遣,已然在鲜血与月光的临界点猝然降临。而存在的逼仄与暴力,它无穷无尽又无言无奈的真容,和着质朴的灵魂、倔强的生命最终发酵成空灵的酒酿。这决定了他诗歌的言说方式。“我的母亲,坐着马车走了/被扬为一阵尘埃/那是一个多梧桐花的夜晚,我的母亲”,悄然一个童话般的世界,幽香甚至烂漫。紧接着,如果说“淡紫淡紫地死去”像是神秘的幽灵,那么它引出的竟是令人惊骇的鲜血,“自缢的/绳上”如同一声霹雳,随后竟是“打满了月光的结”,明净了鲜血与苦难。当一切重新追述,已如辽远的放眼——“我的母亲,很空,很干净,她承担不了/生活的重和男人的脏”。而即便

再度放眼——“满坡的野花哭了六十多年了/我的母亲,肯定/不回来了,草根中有她白发苦涩的香”,心脏也必定狂跳不止。这样的诗句如同舔舐伤口,又如同羽化飞升:“我只在梦中,一遍一遍/地做她的儿子/在梦中一遍又一遍地痛嚎/像石头在空中翻滚/而今梧桐花又多了起来,多得满院都是/我又看见母亲了/她在花间,淡紫淡紫地闪烁/或者轻轻地摇曳”。那像“石头在空中翻滚的”痛嚎,如同一道剑光,照亮了闪烁的梧桐花,也让它更沉重。

最辽阔的原野渗出最苦难的鲜血,最温暖的心却烙印着最寒气逼人的生存,形式即意义,这是华万里诗歌逼近生命与本真的美。在这个意义上,《遗嘱》也恰如他对自己诗歌的论定:“当我死后,请把我葬在白纸一样的地方/ 用文字作泥,垒一座少典故的土坟/然后,在墓碑的上方,刻一朵简单的云,象征我的自由、纯洁和清贫/在中间端端正正,写上我的名号,时时透露出鹧鸪的叫声/再在下方,种植几茎细草,让它们在我寂寞时轻轻地摇曳……”

马行的诗游走在黄河、沙漠与西藏之间。跟随这位古老的行吟者,在高山之巅,在黄河险滩,几欲飞翔,又注定坠落。那滞重的存在,那热血的肉身,拽住了飘飘衣袂,逼近卑微的生命本身。当“悬崖上/仪器工人邱小华像鸟蛋一样/掉了下去”,所有的景物只能是景物,而沥血的生命才是唯一触目惊心的存在。从这个角度而言,马行的脚步行走在大地上,而他的诗却在灵魂深处探险——逼近与僭越死亡乃是诗的本质。“他头盔里流出的血/怎么看/都像月光”,莫若飞升在温暖神性的月光中。当鲜血与之合一,那定是佛光。这样,灵魂不甚高冷,跳跃的火与瑟瑟山风

可以相约,容留一个憨汉子痛彻心扉地注目存在的真容。“他蹲在帐篷门口/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又骂邱小华还欠他/两包烟”,这是浓黑与险恶之间最温暖的呼唤。如此看来,马行笔下那辽远的大疆,莫非也是渗血的原野?

广子称自己草原广子,他只愿意在草原写诗吧,诗里是金山不换的草原。那鹰和河流,那骆驼和风沙,那苜蓿和丁香,无不歌声嘹亮。诗行爽朗,如同策马疾驰。《礼物(或春天的会议)》中,成群的乌鸦一本正经,正装出席春天的会议。很难想象粗犷的心胸容得下这装模作样的小优雅,直到我们知道这是在四子王旗,我们才明白这些理直气壮的鸟凭什么入了诗人的眼。多多说有一个春天,“巨蟒,在卵石堆上摔打肉体/窗框,像酗酒大兵的嗓子在燃烧/我听到大海在铁皮屋顶上的喧嚣”,是啊,有生命的春天盛装而来,所有的生命可以以任何方式雀跃不已!草原,那是有生命的草原啊,他的心脏咚咚响,广子的诗句里响着筋骨拔节的声音。

诗歌的王国没有金壁辉煌的城堡,唯有一望无际的原野。生命,当是诗歌永恒的核心。

(作者单位:廊坊师范学院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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