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别教育怪相令人忧

代保明+丁雪梅

中国基础教育在一浪又一浪的改革呼声中艰难地前行。新一轮课改已有15年了，可基础教育现状并未见大的改观，倒是有些怪相应该引起足够的反思。

一、课堂节奏追求快

有些学校受少数课改名校的影响，不约而同地把“快节奏”作为高效课堂的显著标志。想通过课堂教学快节奏的推进，加大课堂教学容量，从而实现单位时间内教学内容的最大叠加。为此，很多学校都严控每个环节的学习时间，一个环节用多少时间几乎是用秒表掐算的。其实，这样的快节奏是工厂化生产模式，是把每个学生都视为流水线上的半成品，只要教师同时同样地“加工”，就可以让所有学生都成为合格产品。而教育恰恰不是工业，教育的对象并不是无生命的物品。学生的知识基础、阅历经验、情感态度等是各不相同的，他们对教学内容的吸收、消化、生成、反馈是有时间快慢的，所有学生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完全弄懂所有教学内容。追求快，顺应了优等生，冷落了学困生，让许多教学内容“煮”成了“夹生饭”，让许多学生在紧赶慢赶的路途中掉了队。

教学其实是一个慢活儿，只有慢下来，学生才有自主思考的时间，才有咀嚼消化的时间，才有反思自省的时间。课堂绝不是某些人说的让学生大汗淋漓、担惊受怕的战场，而是让学生自由快乐成长的阳光田野。

二、课堂教师似“不在”

在有些教学改革的课堂，学生的主体地位得到了充分落实，整堂课全是学生的自主合作探究时间，一会独学，一会群学，一会展评，学生忙忙碌碌，课堂嘈杂一片。教师身在课堂，但听不见教师的声音。面对学生讨论和展示中的明显错误，教师一言不发；面对学生在讲解中的知识缺陷，教师视而不见。教师几乎退出了课堂，连新课标所言的“组织者、合作者、指导者”的角色都不是，学习内容是对是错，全由学生说了算。

教师是课堂教学活动中三个基本要素之一，如果缺了教师，只有学生和文本这两个要素，那恐怕只有学生的“学”，没有教师的“教”。教师完全退出课堂，行吗？义务教育阶段，在学生的心智水平还未成熟的情况下，课堂完全交由学生去活动，合适吗？新课标提倡要落实好学生的主体地位，要求课堂让学生多活动，要求教师变讲授为点拨。这并不等于教师就可以置身于课堂之外，在课堂上一言不发。教师是课堂教学的设计者、施工者、验收者，在课堂教学的过程中，教师在关键时刻的出场很重要，无论是“解疑释惑”，还是归纳升华而生成新的知识，没有教师的参与不可想象。

三、教学模式铺天盖地

从2001年推行课改至今，基础教育最大的收获就是铺天盖地的课堂教学模式。许多学校为适应课改需要，为让自己试验的成果叫得响亮，就给自己的课改模式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当然，有这样的课堂教学改革模式作为一所学校奋斗的目标，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可更多的学校是有名无实，学校对外宣称自己在进行课改，有详尽的课改方案，但课堂却没有多大变化，学生的学习方式没有多大变化，学习能力没有多大提高；教师的教学方式没有多少改变，教学效益也不明显。许多学校的课改实际上是“穿新鞋走老路”，仍然是在重复昨天的故事。

为课堂命名容易，但要改变课堂生态很难；要为课堂挂一个牌子容易，但要让牌子变成文化并被师生内化为自己的言行很难。几千年来的传统课堂要改革，要出新，要被新的教学方式所取代，谈何容易！眼下的课堂教学模式可以说是数以千计，可课堂效益呢？

四、“特色学校”似白菜

近几年来，特色学校建设在各地开展得如火如荼。都想借助特色学校建设追求学校的个性发展，以走出千校一面的教育尴尬局面，实现学校的特色发展。这样的初衷是相当美好的，让每所学校有鲜明的特色，让学校展示出自己的独特魅力，以改变过去所有学校都比分数、比升学率的局面，让学校实现真正的均衡发展。可当下的客观现实是，很多学校都概括了本校的特色，都有对自己学校特色洋洋洒洒的注解，有关特色学校建设的资料都有好多本……但从教师和学生身上就是读不出学校的特色，千校一面的局面并没有多大改观。

在有的地方，特色学校的牌子似大白菜，这样那样的牌子挂起，学校似乎都有了自己的特色标识。可这块牌子的含金量太少，真正把牌子变为师生行动的太少，真正把特色融入到学校各项工作中的太少。实际上，特色学校本身的光环早已脱落，特色学校的魅力已不复存在，“特色”仅是一颗普通的白菜，家家都有，家家都吃，尽管名字不一样。那么，这样的特色学校建设有多少价值呢？这样的门楣工程有多大实际意义呢？如果特色学校建设与学校的各项工作是两张皮，何来特色可言？

五、学区房屋天价卖

为促进教育均衡发展，杜绝名校招收择校生而借机敛财，改变过去在义务教育入学中“拼钱”“拼爹”的现象，今年许多地方颁布了非常严格的禁止招收择校生的规定。但由于校际之间的差别客观存在和百姓对优质教育资源的热切渴求，许多家长转向了学区房这个“名校桥梁”，有些地方的学区房1平方米卖到了30万元。过去，学校可以通过价格杠杆调控学校招生规模，对片区外的学生收取一定费用以弥补办学经费的不足。而现在，家长由从前的把钱交到学校转向交给房主，生源并没有减少，但钱却流向了私人，政府更加无法控制。优质学校附近的房子成为了抢手货，有的家长愿意出数倍于原房价的钱买个入学资格。那么，这样禁绝学校招收择校生的举措真正杜绝片外学生了吗？达到公平入学的初衷了吗？

六、特长加分被踹开

在高考中考中实施特长加分，本是鼓励学生向自己所喜欢的专业方向发展，本是引导学生努力发展自己的个性潜能，并使之朝着更高层次的方向奋斗，本是导向中学教育向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方向迈进。可在最近两三年，特长加分的许多项目被取消，又回到了从前大家都凭文化课考试入学的时代。这是进步还是后退？

当然，取消众多特长加分项目是迫不得已，因为许多特长分数的水分太多，注水特长分数严重威胁考试的公平正义。也因此逼迫国家取消了本应是非常有未来眼光的特长加分。但为什么那些有价值的特长加分也要取消？为什么挖掘人的个性潜能的特长加分继续不下去？难道有关部门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七、为“分”拼命很无奈

高校、高中扩招，原本是解决“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问题，十多年来，不但没有多大改观，反而愈演愈烈。为分而学、为分拼命的学生不在少数，加班加点、熬夜苦战的学生比比皆是。学生死做题、打题海战术的学校不计其数，教师死灌输、撒河网方式的教学太多太多。什么“只要读不死，就往死里读”之类的标语并非某一学校特有。喊了多年的中小学减负，喊了多年的考试改革，非但没有减轻学生身上的沉重负担，反而是越减越重。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小学教育就已让学生没有了快乐童年，更何况初中高中。一切教学只围绕学生的分数转，一切教学也只是为学生获得高分数。为了分数，其他任何活动都得让路；为了分数，哪怕举家三迁也都高兴。为分数，受累的不仅仅是学生，有时是整个家庭。高考，考的不仅是学生，更是家庭、社会、国家，考生身上所承载的东西太多太多，考生只有拼命的份儿。学生愿意吗？一万个不愿意；但能逃避吗？几乎不可能。看看那些“高考工厂”吧！这是教育的正常现象还是异常现象？

教育怪相对教育改革的负影响不得小看。它阻碍教育的内涵发展，追求教育的“大跃进”；它误入了教育改革的歧途，影响了教育的公平正义。如不改变，贻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