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秸垛（外一首）

丁济民

麦秸垛（外一首）

丁济民

在乡村 路边的麦秸垛 是一个时令消失的

纽扣 安静地摆放在夏季的页码中间

懒懒地躺在阳光下 一副被弃而怯生生的样子

目送阳光与曾经金黄色万里波涛的时空 远去

它此刻 似乎承受不住轻风 爱意的轻拂

灰色的天幕 仿佛是微缩版的《史记》

太高与太辽阔的苍穹 也只是铭刻了

一个后现代化时代的气息 镰刀 锄头与箩筐

早已经隐身于时间的背面 如石磨 石碾一样

苍老着锈迹斑斑而又干瘪的嘴唇 无声地叹息

密林间漏下的阳光 小鸟一样快活

在它的背间身上跳动 它的梦多么香甜

仿佛 收割机轰隆隆的鸣叫 只是它睡梦中

明年又将泛起的涟漪 而它身边滑过的季节

那一些绿意葳蕤的喧嚣 只是为了衬托他的安静

……

穿皮袄的四叔

隆冬季节

北中原地区今年奇冷

步出温暖的室内就浑身打颤

冷气如虎瞬间就穿透了全身的包裹

我不由地想起了远在乡间的四叔

四叔七十四岁了 已趋年迈

四婶三年前就已经去了

四叔早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

我们的四叔 如今像一只孤雁

四叔年轻时走南闯北是有名的猎手

他猎取了一串忠厚的好名声 还有

漂亮如花而又年青的四婶

他像一座朴实而坚挺的山一样渐趋暮色

小时候 四叔就是我的一座高傲的山脉

如今 他是我们父辈中惟一健在的男性了

父亲与两个伯父已先后去了天国

这让挺拔的父辈们的森林黯然失色

父辈的那片森林 已轰然倒下

只剩下四叔独木难支

我期盼四叔能活上百年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孟夫子如是说

我就操心给四叔买了一件可身的皮袄

是唐装式的 让人给捎了回去

尽管四叔儿女齐全都很孝顺 且过得不错

穿唐装皮袄的四叔一定很好看

他整日里操劳从来不修边幅

北中原的黄土地留下了他的一页页传奇

晋中的山峦与东北的黑土拷贝了他远逝

的昨天

坏脾气的四叔就很少言笑

板结着黑红色的面孔很吓人

而他笑意融融时 脸膛像菊花一样好看

我想 身材并不高大的四叔其实是一张弓

射向了远逝的岁月 也射向了

我们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