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原则之于翻译标准的应用细化阐释
2015-10-22王亚军
王亚军
(曲阜师范大学翻译学院,山东日照276826)
合作原则之于翻译标准的应用细化阐释
王亚军
(曲阜师范大学翻译学院,山东日照276826)
近年来,语用与翻译的相关研究受到关注。因此,合作原则也不断被应用到翻译学阐释中,且合作原则多作为翻译标准来规约翻译活动。文章指出,目前合作原则作为翻译标准指导翻译活动阐述不够清晰,运作性较差。在此背景下文章提出对其进行细化,并作出具体的细化路径,以增加其作用于指导翻译活动的可能性。
合作原则;翻译标准;应用细化
一、引言
会话含义理论是牛津大学哲学家格莱斯在1967年讲座上做演讲时提出。1975年,部分演讲稿发表,题为《会话与逻辑》。Grice在他的Logic and Conversation《逻辑与会话》一文中提出:自然语言是完善的,不需要用逻辑语言来代替它。格莱斯认为,会话双方在会话过程中都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遵守一种合作原则,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有一个共同目标。由此,格莱斯提出了他会话的“合作原则”(The Cooperative Principle)。即。你所说的话,在其发生的阶段,符合你所参与的交谈的公认目标或方向。为了进一步说明CP,格莱斯引入了下面4条准则(4 maxims)。即,数量准则:(1)对于交谈的当前目的,要使你所说的话如所要求的那样信息充分。(2)不要使你所说的话语比所要求的信息更充分。质量准则—设法使你的话语真实。(1)不要说自知是虚假的话。(2)不要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关系准则—要有关联。方式准则—要清晰。(1)避免晦涩。(2)避免歧义。(3)要简练。(4)要有序。交谈双方必须遵守四准则,交流才能顺利进行。
二、合作原则与翻译研究现状
语用学和翻译研究因涉及共同的研究对象而相互联系;又因各自研究方法和侧重不同而相互区别,前者主要研究构成语言使用体系各成分之间的相互关系,后者则是在此基础上对两种语言间翻译中各种制约因素的互动关系;以研究人们动态行为特征为核心的语用学理论,对翻译研究具有指导作用,而翻译研究的成果为语用学理论的纵深发展和完善提供佐证[1]4。也就是说,两个学科找到了切合点,可以相互借鉴和促进。
作为语用学领域的一个重要理论,合作原则也找到了与翻译的结合点。合作原则及其四条准则是建立在会话基础之上的,那么怎样运用于翻译学中,来阐释翻译活动呢?从语用学的角度探讨翻译的实践问题,即运用语用学理论去解决翻译实践中的理解和表达的问题,实质上是寻求一种等效的翻译观,力求实现译文和原文在语用语言和社交语用两个方面的等效[2]4。
中外相关学者都对合作原则与翻译进行了一些探讨,如莫姆克(Malmker,2000)将其运用于阐释文学文本的翻译;廖开洪(1999)将合作原则运用到口译;陈宏薇(1995)将合作原则可以用于笔头交际。这些探讨相对零散,没有形成体系。
曾文雄(2007)系统地将合作原则和翻译进行了探讨。他指出,在翻译活动中,数量准则要求译者须把原文中的信息完全地传达给译文读者,而不是根据译文读者的需要来表达,而且,在传递信息的过程中,不得增加原文中没有的信息,也不得减少原文表达的信息。质量准则要求译者要做到的是真实,不说假话。对于关联准则而言,其在翻译中运用就是指译文的表达要清晰无误。译文内容要严谨连贯[3]47。
那么,如果将上面的阐释运用于具体的翻译活动指导中,问题便会产生。数量准则里提到不能增加和减少原文的信息,此处的信息为何?字面含义信息抑或其它信息?质量准则谈到译者要诚实,我们可理解为翻译活动要忠实。那么,何为忠实?字对字翻译抑或其它?忠实的可接受度怎样?至于关系准则和方式准则,作者在阐释中合二为一,亦不够清晰严谨。
如此看来,目前合作原则之于翻译标准阐释的可运作性欠佳,合作原则之于翻译标准的阐释有待进一步细化研究。
三、合作原则之于翻译标准的应用细化阐释
目前的研究已经为细化研究迈出了第一步,我们需在原有基础上继续细化,以便更具体地指导翻译活动。
(一)数量准则之于翻译标准的细化
合作原则的数量准则要求我们所说的话应包含交谈目的所需要的信息,且所说的话不应包含超出信息的需要。其之于翻译学应如何解释并运用呢?在此之前我们需就数量原则中的信息一起进行探讨。那么我们就需进一步了解会话含义。
会话含义大致可分为两类:一般性会话含义(Generalized Implicature)和特殊性会话含义(Particularized Implicature)。一般性会话含义就是标准含义,即不依赖于具体语境的语句类意义。但是特殊会话含义则会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语境。说话人出于某种交际目的,可能会故意使用一些非听话人所期待的话语。也就是说,数量准则中的信息为广义的信息。在一般会话含义中,信息是指话语的字面义。在特殊会话含义中,信息则不仅指字面信息,还包含语境信息。
那么,我们可将数量准则的第一部分转写为:译文包含原文所需要的信息,也就是译文能准确表达原文字面意思,同时又能兼顾原文的语境信息。
数量准则的第二部分还要求我们所传达的信息量不应超过所需要的信息量。此处的信息量应分两个层次讨论。第一,有的语境的传达需要在译文中用具体句子体现,这种语境的传达或许不难。第二,有的语境包含一种意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犹如“冰山理论”原则下的海明威作品,其主题留给了读者很大的想象空间。即许渊冲先生提出的“三美”原则中的“意美”,以意动人。此处特指这种语境,这种语境信息如在译文中表达不当的话,原文的意美便会丧失。所以,此种情况下所传达的信息量不超过所需要的信息量就是要保持原文语境的意美。我国语言学家胡壮麟先生(1994)把语境分为三类:(1)语言语境,即上下文(context),指语篇内部环境;(2)情景语境(situational context),指语篇产生时的环境,事件的特征、性质和谈话的主题、时间、地点、方式等;(3)文化语境,指作者所在的语言社会团体的历史文化和风俗人情。所以,译者在处理语境信息时,还需注意语境的类型。
综上所述,我们可将数量原则完整地转写到翻译学中,即:译文包含原文所需要的信息,也就是译文能准确表达原文字面意思,同时,又能兼顾原文的语境信息,且译文语境信息的表达需保持原文的意境。例如下面的译例。
例1.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1.3)
许渊冲:A good man,said the Master,would rarely say what he dose not believe,or pretend to appear better than he is[4]9.
刘殿爵:The Master said,“It’s rare,indeed,for a manwithcunningwordsandaningratiating countenance to be benevolence[5]3.
许的译文完全抛弃了原文中的“巧言”(花言巧语)和“令色”(阿谀奉承的脸色)两种意境[6]192。而刘的译文在翻译“巧言”和“令色”时用到了“canning words”、“ingratiating countenance”,较好地传达了原文的意境信息。
此处我们将信息一词细化,即正确传达原文字面信息,同时还要传达语境信息,必要时语境信息能传达原文的意境。
(二)质量准则之于翻译的细化
合作原则中的质量准则要求我们不要说自知是虚假的话,不要说缺乏证据的话。格莱斯强调信息真实,认为质量准则中的第一条是一切交际的基础。将质量准则迁移到翻译学中,同样,译文信息的忠实性也是最重要的。忠实性是翻译的准则。所有理论家都主张翻译应该对原文忠实,一切翻译工作者也无不认为自己的译品忠实于原文[7]。也就是说,在翻译活动中要尽可能精确,忠实于原文,不能随意更改。源语读者的信息的接受量应与译文读者的信息接受程度应该一致或无限接近。
为使源语和目的语之间的转换有一个标准,减少差异,尤金·奈达从语言学的角度出发,根据翻译的本质,提出了著名的“动态对等”翻译理论,即“功能对等”,在这一理论中,他指出“翻译是用最恰当、自然和对等的语言从语义到文体再现源语的信息”。奈达有关翻译的定义表明翻译不仅是词汇意义上的对等还包括语义、风格和文体等方面的对等,翻译传达的信息既包括表层词汇信息也包含深层的文化信息。例如:
例2.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2.14)
许渊冲:An intelligentleman,said the Master, cares for the whole more than for the parts,while an uncultured man cares for the parts rather than the whole[8]16.
辜鸿铭:Confucius remarked,“A wise man is impartial,not neutral.A fool is neutral but not impartial.”[9]357
《论语》是中国儒家文化的集大成者,语言用词考究。辜的译本中将“君子”和“小人”分别译为“a wise man”、“a fool”,用词随意,不符合原文的文体风格。而许的译本将两个词译为“an intelligentleman”和“an uncultured man”则显得非常正式,符合原文的文体风格。
词汇和语义的对等在数量准则中已讨论过,即正确传达原文字面信息。因此,我们将忠实细化为,风格忠实和文体忠实。
(三)关系准则之于翻译标准的细化
合作原则的关系准则要求说话要有关联,不要答非所问。所答与所问是否有关联显示出对话的严谨性。逻辑严密,意思则顺理成章,容易理解。相反,如果交流中,一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则会给另一方造成很大困扰,交流则无法进行。所以译文一定要连贯。译文语篇的连贯取决于一些手段:(1)衔接手段:常见手段有:语法手段(照应、替代、省略等)和词汇手段(复现关系、同现关系等)的使用都可以表现结构上的紧密性,即结构上的衔接。衔接是语篇的一种有形网络,或称为形连(cohesion)。(2)连贯(connection)指的是语篇中语义的连贯。其存在于语篇的底层,通过逻辑推理来实现语义连接,它是语篇的无形网络,或称为意连或连贯性(coherence)。例如:
在辜鸿铭英译的《论语》版本中,将孔子所有学生的名字全部译为disciple然而,孔子的门徒并非一人。辜的译法使得人称照应不明确,译文读者不明白哪个问题是哪个门徒提出的,影响理解的连贯性。
所以我们有必要将关系准则的连贯细分为形连和意连。
(四)方式准则之于翻译准则的细化
合作原则的方式准则要求会话中要避免晦涩,避免歧义,要简练,要有序。在翻译中,译文的晦涩主要体现在:
1、词汇晦涩。一些译者卖弄翻译腔,选用一些不常用的词汇,给目标语读者造成理解上的晦涩。笔者的亲身经历,笔者在与一名英国人交流时,提到神经衰弱,用到了psychasthenia。英国人顿时一头雾水,在查过词典后,他说他们常用obsessive compulsive disorder or light sleeper。同样,翻译活动中应避免此类现象的发生。例如:
例3.子曰:“君子不器。”(2.12)
许渊冲:An intelligentleman,said the Master,isnot a mere implement[10]16.
Slingerland:The Master said,“The gentleman is not a vessel.”
此句话的意思是说,君子不能像器具一样,只有一定的用途。许译中将“器”直译为implement,使得译文读者在理解方面多有晦涩,为什么君子是器具呢?而Slingerland在直译的基础了,给出了进一步的解释,这便很好了消解了译文读者理解中的晦涩,明白“器”的真正含义。
2、文化性内容的表达。苏珊·巴斯奈特认为,翻译就是文化内部和文化之间的交流。翻译等值就是原语和译语在文化功能上的等值[12]360。由于两国的文化背景存在差异,因此,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就必须要准确把握意象的翻译是否准确,是否符合目的语国家人民的表达习惯。汉语中有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的表达。如果此处将和尚直译为monk就会给目的语读者理解造成困难,因为英语中有对应的地道表达是boy,译文是One boy is a boy,two boy half a boy,three boys no boy。若此处译成monk目的语读者或许也能理解,但并不符合目的语的表达习惯,没有达到文化功能的等值。例如:
例4.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3.1)
许渊冲:Confucius said of the lord of Ji Family,“The royal dance of eight teams are performed in his courtyard.If this can be tolerated,what cannot?”[13]20
Slingerland,:Confucius said of the Ji Family,“They have eight rows of dancers performing in their courtyard.If they can condone this,what tare they not capable of?”
对于“八佾”如此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的表达,一旦翻译不当,译文读者肯定会产生歧义。“八佾”是指八行八排的宫廷舞蹈队伍。许渊冲先生将其译为eight teams,译文读者在理解时会晦涩,八组或八队是怎样的?而Slingerland在翻译时给出了详细的注解,不仅清晰地解释了何为“八佾”,还阐明了为什么季用八佾为何是不可容忍的。英国本身也经历了封建社会,对等级制度也很了解。这样译文读者在注释的帮助下,便能消解因文化差异而引起的理解晦涩。
歧义则主要包括:
1、语法歧义。Paul Robert在《英语句子结构》一书中指出:“据多数情况来看,歧义的产生并非故意的。她是由使用句子结构时的疏忽造成的,以致没有能够将可以使用意义清晰的标记包罗到句子中去。”除了句子结构歧义,语法歧义还包括词汇歧义(此处的词汇歧义与词汇晦涩有重合点,但范围比词汇晦涩大)。词汇词义主要有词性误用,一词多义。
2、语境歧义。例如:
例5.子入太庙,每事问。(3.15)
许渊冲:When the Master entered the grand temple,he asked about everything there[15]22.
Slingerland:When the Master went into the Great Ancestral Temple,heasked questions about everything that took place.
“太庙”是一个中国文化词汇,许译中没能正确传达其文化语境含义,译文读者会认为是一座庙宇,其实是指开国之君的宗祠。第二个译文给出相应解释,消除了歧义。
其实,语境歧义的产生多因为语境信息量的不当,与数量准则有重合。至于简练有序,可从其字面意思把握,这里不再详述。因此方式准则可细化为词汇晦涩,文化晦涩,语法歧义,译文简练有序。
四、结语
本文主要在现有合作原则与翻译理论研究的基础上,指出了目前合作原则应用于翻译活动的可行性。提出了细化阐释的解决途径,即借助相关翻译理论,对原有阐述中的信息、忠实、连贯、晦涩和歧义等标准进行了进一步深入探讨,明确了其作为翻译标准的具体所指,使译者在翻译活动了能有具体清晰的参考指标,以期能够增强合作原则作为翻译标准的可运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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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曾文雄.语用学翻译研究[M].武汉大学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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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刘殿爵.The Analects[M].中华书局,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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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辜鸿铭.论语英译[M].18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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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廖七一.当代英国翻译理论[M].湖北教育出版社,2004.
(责任编辑 郭佳)
Wang Ya-jun
(Translators College of Qufu Normal University,Rizhao Shandong 276826)
H315.9
A
1673-2014(2015)06-0052-05
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面上资助项目“《论语》翻译与海外接受研究(2014M551433);留学回国人员科研启动基金项目“《论语》跨文化传播与中国形象话语建构[教外司留2013(1792号)]”。
2015—06—11
王亚军(1991—)男,山西长治人,研究生,主要从事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