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建筑中的权力与权力中的公共建筑
2015-10-21何慧
何慧
【摘要】在建筑设计中,权力有时需要被强调,有时则需要极力避免。本文从当代中国普遍存在的浮夸的建筑现象入手,一方面讨论权力作为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对建筑设计的影响,另一方面引入了米歇尔.福柯的"权力空间"概念讨论建筑空间对权力的表达。分析了建筑设计创作中的权力的影响以及如何在权力影响下寻求创新,使建筑设计能在 "集权"与"民主"中找到平衡点。
【关键字】建筑,建筑设计,权力,权力空间
公共建筑是公共活动的物质载体,然而近年来部分新建的公共建筑却越来越遭受公众的非议。湖北宜昌客运站作为崇尚安全的公共设施建筑设计却以高抬的三口棺材作为建筑造型,如此不符合民俗心理的建筑设计是如何获批建造的?"升官发财"的设计理念是否是其通行证?随着江苏淮安涟水县环保局办公楼类似美国国会大厦的建筑造型被关注,许多类似白宫的中国办公楼曝光,白宫作为美国的最高权力建筑对中国的政府官员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广州珠江边高138米,总投资10亿元的圆大厦因其"土豪金"的建筑色彩和铜钱具象的建筑外形引人热议,然而圆大厦的建筑选址同样引人深思。
这种对权力和金钱的具象化设计的建筑作品在当代中国并非首例。象征主义的设计手法自古有之,但随着近年以来经济的发展,其变得更加直白而广泛。从上海世博会中国馆的"大帽子"到苏州"东方之门"的"大秋裤",权力美学对建筑的影响不能小觑。
一、建筑与权力
德国哲学家尼采曾说 "建筑是一种权力的雄辩术"。建筑尤其是公共建筑因其大体量,常常成为权力的秀场。
从秦朝开始,权力对中国建筑的影响就显而易见,如宫殿建筑必然是规模宏大、形象壮丽、格局严谨,以突现王权的尊严。汉朝萧何的一段很有名的话"天子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深刻的影响到中国宫殿建筑的发展,这句话表明中国宫殿建筑代表了皇权。而除宫殿以外的其他建筑按照不同的等级有了相应的规定,各等级之间区分明显。以唐朝为例,建筑统一归"礼部"管理,按等级制度的划分。黄色成为皇室特用的建筑色彩,皇宫寺院用黄、红色调,红、青、蓝等为王府官宦之色,民舍只能用黑、灰、白等色。宫殿屋顶按等级高低依次分为庑殿顶、歇山顶、悬山顶、硬山顶等,不同的屋顶形态暗示着社会等级和地位的不同。
从古埃及建筑到中世纪的西方建筑,风格各不相同,但建筑形象受到神权的影响极大。如古埃及的金字塔,古希腊的神庙建筑以及哥特式教堂等,建筑师们或用庞大的规模、简洁沉稳的几何形体、明确的对称轴线和纵深的空间布局来体现神权的庄严和神秘;或用高度上层层跌落的穹窿顶,罗马式半圆形拱券,小而高的花窗玻璃所造成的昏暗朦胧的光线来渲染神权的庄重而超世的意境。
建筑的建造需要掌握和分配有限的社会物质资源和人力资源,建造需要权力的支持。在数千年的人类文明史中,权力曾经是一种具有独特形态与独特功能的文明成果,促进了建筑形式的多样化发展;而反之,建筑因其多样的形式和可以长久存在的特性赋予了权力外形和形式。权力和建筑密不可分。
二、当代中国的集权主义的建筑现象
20 世纪90年代以后,中国的城市建设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大面积老旧建筑被强行拆迁或改建,新建筑的建设层出去穷,强大的、高度集中的行政威权成为推动各色各样的建筑快速建成的主要因素。部分建筑省略了公民投票、专家评审、募集资金等过程。部分建筑项目招标制度形同虚设,设计意图的改变乃至项目存留全在当权者的一念之间,如浙江某会议中心已经结束招标,但后来某外国建造师送来的方案受到领导的青睐,于是该项目原评审结果作废,直接选用了其后的方案。新建筑的建设热潮将人民拒之门外。权力不仅成为塑造城市的强大动力,也变成决定城市风格样式的"看不见的手"。权力以美学的名义支配着中国城市建设,而作为权力执行者的政府和开发商的价值取向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中国当代建筑的走向,其对"洋"的推崇使许多中国的建筑市场成外国建筑师的试验场;其对权力美学的推崇使"尊、贵、霸、权"成为某些政府公共建筑的创造依据;其对中国过去的辉煌的怀念以及对国外权力建筑的崇拜使仿古仿洋的建筑在中国随处可见。
这使得大型建筑的建造不愿遵照实用、经济、美观的大型公共建筑设计原则。于是在城市中频繁出现造型新奇、怪异、体量巨大的建筑,带来的国家大量资金和能源地消耗。这些建筑规模巨大而使用者寥寥,建筑设计过分强调视觉冲击,公众从中体会到的是高高在上的权威,公共建筑反而将公众据之门外。这样的建筑造成的视觉污染和资源耗费是对最高权力--人民的公然侵犯。建筑是"石头的史书",他记录着一个时代、一个地域的文化取向,当代社会的政治基础是宣扬着民主和平等的,那为什么我们的建筑却记录着对资本和权贵的崇拜?
三、建筑中的权力应当怎么表达
权力的使用结果全是坏的?米歇尔.福柯曾详细阐述过"权力空间"的概念。他认为建筑空间可以塑造影响人行为的"规训权力"。杰里米.边沁所提出的圆形监狱蓝图对权力空间做出了很好的阐述,通过设计使囚室和监督者所在空间视线不可逆,而使囚犯总是感觉处于监视产生压迫感。建筑空间的形式和秩序中,隐含着权力的意味。空间等级秩序的建立和不平等空间关系的强化能够直接影响到处于建筑空间中的人的心里感受。如集权主义者几乎都喜好的超大尺度建筑是因为超大空间尺度的空间容易让人感觉自身渺小而令人敬畏。
建筑师是否可以避开甚至利用空间等级,使建筑的权力空间面向公众,英国著名建筑师诺曼.福斯特做到了。他所翻建的柏林新议会大厦是对原帝国大厦穹顶进行改修的历史建筑,新修的玻璃穹顶位于议会大厅的正上方,采用透明玻璃墙,公众可以看到议会大厅内部空间。其由两条240米的坡道和巨大光锥组成。坡道对立旋转上升,交叉通向穹顶最高处的瞭望平台。穹顶空间对公众开放,光锥能够导入自然光,将其下的会议大厅处于逆光之中,议会大厅交明亮而穹顶部分相对较暗,这种明暗对比使议会大厅和穹顶之间形成一种不平等的空间关系,议会大厅内部的公务员活动处于公众的监督之中。公众可以在不断上升的交通流线中体会自己居于政治家之上的自豪感,也可以在监督会议的过程中感受到自身在参与国家事务的重要性。政府既没有了神秘的光环,也没有了权力的张扬。他以建筑设计手法,使民主权力真实可见。
四、结论
权力支配空间的形成,空间反映组成权力的秩序,这是建筑的政治语气。需要思考的是:如何让公共建筑回归公众?解答这个问题需要很多方面的共同努力,对于建筑师来说,应当尽可能使建筑中的权力空间向公众开放,使公共交往空间处于建筑等级空间体系的顶端。权力建筑体现一个时代的政治结构和价值取向。既然民主和平等是权力基础,那么建筑的形态、空间秩序也应有区别于以往中心極权的新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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