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日本错误史观评析

2015-10-21史桂芳

前线 2015年8期
关键词:东亚秩序战争

史桂芳

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20世纪30年代,由德意日等国发动的对外侵略战争,给世界带来了空前的灾难。牢记历史、汲取教训、珍爱和平成为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心声。然而,一直以来,日本国内存在着歪曲历史、为侵略战争翻案的逆流。近年来,日本国内更是历史修正主义暗流涌动,一些人打着反对一切战争的旗号否认战争性质,重弹“解放”、“共存共荣”的老调。对于这股翻案逆流,我们必须正本清源、捍卫真理。

“建设东亚新秩序”是灭亡中国的政策

日本经过明治维新走上近代发展道路后,即制定了对外扩张的政策。日本天皇发布的《五条誓文》以及政府的《外交布告》、《对外和亲谕告》等,都提出要“开拓万里波涛,宣布国外于四方”,扬“国威”于世界。19世纪后半期开始,日本通过出兵台湾、甲午战争、日俄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等一系列对外扩张,取得了台湾、东北的大量侵略利益。但是,日本并不满足。1931年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迅速占领整个东北,并扶植伪满洲国傀儡政权;随后向华北渗透,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挑起了全面侵华战争。卢沟桥事变后,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正式建立,形成了中华民族全民族抗战的新局面。

日本全面侵华战争初期,中日两国力量对比悬殊,日本兵员有“448.1万人,海军舰艇约190余万吨,空军飞机约2700架。而中国陆军兵力约170余万人,海军舰艇不足6万吨,飞机314架”,且日本军队装备精良,综合国力远在中国之上。日本认为中国“是一个不可能统一的分裂弱国,日本如果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它立刻就会屈服。此时需要征服支那”。日本军部甚至有人认为“只要在天津一击,事件一个月内就会结束”。1937年7月11日,日本发表《出兵华北声明》,决定扩大战争,“速战速决”迅速征服中国。由于敌强我弱,卢沟桥事变数月后,日军即占领了中国华北、华东地区的数座大城市,并于1937年12月占领了国民政府首都南京。

日本以为占領南京即是战争终点,征服目的即可达到。1938年1月16日,日本政府发表《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对华声明,称“帝国政府今后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而期望真能与帝国合作的中国新政权的建立与发展,并将与此新政权调整两国邦交,协助建设复兴的新中国”。18日,日本政府又发表了《补充声明》,称“所谓今后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较之否认该政权更为强硬。从历来的国际法来说,为了否认国民政府,只要承认新政权就可以达到目的。因为尚未到达正式承认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时期,所以,这次开国际法上的新例,在否认国民政府的同时,将它彻底抹掉”。这是对中国政府的极端蔑视。

然而,南京被占领前夕,国民政府宣布西迁首都,继续抵抗侵略。1938年10月,日军占领武汉、广州后,其进攻能力达到极限,日本政府不得不重新考虑对华政策,从“速战速决”到准备应付长期战争。1938年11月3日,日本政府发表《虽国民政府亦不拒绝》的第二次对华声明,声称:“帝国所期求者即建设确保东亚永久和平的新秩序。……如果国民政府抛弃以前的一贯政策,更换人事组织,取得新生的成果,参加新秩序的建设,我方并不予以拒绝。”陷于长期战争泥潭的日本,收起了“不以国民政府为对手”的狂妄,只要国民政府做适合日本需要的政策调整,就可以参加到“东亚新秩序”的建设中来。

1938年12月22日,日本政府发表第三次对华声明,重申“日满华三国应以建设东亚新秩序为共同目标联合起来,共谋实现相互善邻友好、共同防共、经济提携”的原则,以此为诱饵,企图使中国政府放弃抵抗,与日本共同“建设东亚新秩序”。日本对华“三原则”提出的第二天,国民政府外交部即予以驳斥,认为日本破坏中国领土主权的政策没有改变,中国将坚持抗战直至胜利。12月26日,蒋介石发表演说,指出近卫声明(即日本政府三次对华声明)“是敌人整个的吞灭中国,独霸东亚,进而企图征服世界的一切妄想阴谋的总自白,也是敌人整个亡我国家,灭我民族的一切计划内容的总暴露”,所谓“建设东亚新秩序”是“推翻东亚的国际秩序,造成奴隶的中国以遂其独霸太平洋、宰割世界的总名称”,揭露“东亚新秩序”是欺人之谈,“善邻友好”是牺牲中国自由独立的神圣权力,中国抗战不是与日本争霸,而是民族解放战争。中国继续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旗帜下,坚持抗战。

“建设东亚新秩序”下的侵略理论

日本对华政策调整后,日本出现了与 “建设东亚新秩序”相配合的各种侵略理论,它们以亚洲“联合”、“兴亚”为幌子,提出日本的目的是“领导”亚洲各国共同抵抗西方压迫,实现东亚的“和平”。其中影响较大的有东亚联盟论、东亚协同体论和东亚共荣论。东亚联盟论是九一八事变的策划者石原莞尔提出的。石原莞尔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世界上出现了国家联合的态势,日本是东方文明的代表,美国是西方文明的代表,这两个国家所代表的集团“将围绕何者为世界的中心,在不久的将来,挟太平洋进行人类最后的大决战,打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争”,通过这次战争“决定是日本的天皇成为世界的天皇,还是美国总统统治世界,决定人类最后的命运。这是决定究竟由东洋王道抑或西洋霸道统治世界的战争”,经过最终战争,世界走向统一,进入永久和平时代。日本为了在世界上建立“王道秩序”,就要与东亚各国联合起来,首先与中国实现“国防共同、经济一体化、政治独立”的东亚联盟,积蓄未来与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文明进行最终战争的力量。石原莞尔认为日本第三次对华声明的 “善邻友好、共同防共、经济提携”三原则与东亚联盟主张基本一致,这是解决中日战争的最好办法,“近卫声明是以结成东亚联盟为目标,为了结成东亚联盟而提出的临时条件”, 将消除民族主义在中国的影响,使日本达到武力进攻难以实现的目的。日本发动的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东亚联盟论鼓吹这次战争完全是为了驱逐西方侵略的攘夷战争,以王道统治整个东亚,太平洋战争对东亚各国来说是解放的福音,“天皇陛下为了大东亚的建设即亚洲解放,向美英两国的宣战大诏是拯救亚洲十亿民族的福音,是世界史上万古不变的宣言”。鼓吹太平洋战争是道义之战,“太平洋战争是最终战争的序幕,是准决战,没有大东亚战争的胜利,就没有最终战争的胜利,因此要倾全国的国力完成大东亚战争”,为日本代表的东方文明战胜西方文明而努力。上述谬论企图在“抵抗”西方的幌子下,使东亚各国放松对日本的警惕和抵抗,实现日本最终称霸亚洲和世界的目的。

卢沟桥事变后,日本首相近卫文麿智囊机构昭和研究会密切关注着战争的进程及国内外形势的变化,认为在中国人民族自觉意识日益觉醒、民族主义不断高扬的形势下,日本仅靠武力万难达到“独占”中国的目的,提出了“东亚协同体论”,主张以“民族协同”化解中国的民族主义,将中国的抗日救亡运动“引导”到对日“合作”、“协同”上来,用“和平”手段“解决”中日战争。“东亚协同体论”认为卢沟桥事变是日本“领导”东亚驱逐西方侵略势力的新阶段,要使中国人认识到中日两国命运息息相关,抗日无益于中国的民族解放,应改弦更张,与日本“合作”,“东亚各民族首先是日支两民族不能再继续对立抗争了,日满支协同在经济上扩大生产力,在政治军事上协同行动”。东亚协同体论认为日本对华“三原则”是解决中日战争的“良策”,“建设东亚新秩序”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融合了中日两个民族的理想,即中日两国要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携手,中日战争就有望结束。中日两个东亚大国相互理解与提携,发挥在建设东亚新秩序和世界新秩序的核心作用,不仅可以实现东亚的民族协同,而且可以建立世界新秩序,从西方列强的压迫下彻底解放出来。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东亚协同体论”鼓吹日本发动战争的目的是“解放”南方被欧美压迫的各个民族,是达到“建设东亚新秩序”的必然之路,是为了东亚的独立与繁荣。

“东亚共荣圈”是日本扩大战争的口号,也是日本对外政策。最早提出“东亚共荣圈”的,是陆军省军务局军事课的岩畔豪中佐和参谋本部第二课的堀场一雄少佐。1940年7月22日,第二届近卫内阁成立。8月1日,日本政府发表了《基本国策纲要》,把“建设东亚新秩序”发展到“建设大东亚新秩序”阶段,将“帝国”改称“皇国”。外相松冈洋右阐述外交方针时将“大东亚新秩序”表述为建设“大东亚共荣圈”。

1941年12月8日,日军发动太平洋战争,建设“大东亚共荣圈”进入实施阶段。东条英机鼓吹:“大东亚共荣圈建设的基本方针是,大东亚各国及各民族各尽其力,确立以帝国为核心的基于道义的共存共荣秩序”。为了减少日本向太平洋地区扩张的阻力,日本鼓吹“天皇陛下为了大东亚的建设即亚洲解放,向美英两国的宣战大诏是拯救亚洲十亿民族的福音,是世界史上万古不变的宣言”,宣传“大东亚共荣圈”是为了把亚洲各个民族从白人的奴役下解放出来,以种族对立来掩盖日本重新划分世界、建立世界霸权的野心。

1942年11月1日,日本废除对满事务局、兴亚院和拓务省,成立了大东亚省。1943年11月5日,大东亚会议在日本东京召开。发表了《大东亚共同宣言》,确定了建设大东亚的纲领,鼓吹“大东亚各国互相合作,确保东亚之安全,并以道义为基础,建设共存共荣之秩序;大东亚各国应该相互尊重自主独立,实现互助敦睦,确立大东亚之亲善友谊;大东亚各国相互尊重各自的传统,发挥各民族之创造性,以提高大东亚之文化;大东亚各国应在互惠之下紧密提携、合作,以谋求经济发展,来增进大东亚之繁荣;大东亚各国应与万邦敦睦交谊,消除人种差别,普遍进行文化交流,进而开放资源,以贡献于世界之发展”,打着东亚共存共荣的招牌,以东亚各国经济提携、文化相近、人种相同为建设日本所需要的“大东亚共荣圈”,实质上并没有给东亚各国任何的主权、独立,不过是便于日本以同文同种的名义对东亚各国进行侵略和掠夺。

1943年日军在太平洋战场转为守势。在世界反法西斯力量的共同打击下,日本政府不得不接受《波茨坦公告》。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发表《终战诏书》,其建设“大东亚新秩序”的妄想也随着日本战败而化作泡影。

日本错误历史观存续及其影响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凭借强大的实力,对日本实行单独占领。美国的占领政策,直接关系到能否彻底清算日本“皇国史观”及发动战争罪行,决定着战后日本的政治走向。美国对日本改革的目标是保证日本今后不再威胁美国,不再威胁世界和平与安全,实现日本的民主化和非军事化。但是,美国对日本的民主改革又是不彻底的,这首先表现在新宪法保留了天皇和象征性天皇制,没有追究天皇的战争责任,这不利于消除明治维新以来日本社会的“忠君”思想,反而为军国主义思想的潜藏提供了条件,为皇国史观存续提供了条件。

美国的纵容、包庇、扶植直接导致日本右翼势力继续存在。1951年夏,日本的右翼团体恢复到540个。战后东京组织了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在70名甲级战犯嫌疑犯中,仅有28人受审。受到审判的甲级战犯,被处以极刑的仅7人。大量的乙级、丙级战犯被免予起诉。甚至在远东军事法庭上充当证人的就有策划九一八事变的石原莞尔,他在军事法庭上竟狂妄地说:“我是战争罪犯,请军事法庭把我当作战犯对待。”这是对远东审判的莫大讽刺。

由于国际社会对日本战争罪行处理不彻底,错误历史观、侵略理论和政策没有受到彻底批判,军国主义暗流一直存于日本社会中。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经济高速发展,日本追求政治大国化目标,否定侵略历史成为振奋民族精神的手段。少数政界要人不断发表否定侵略罪行和战争性质的言论,声称日本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为了“解放”沦为殖民地、受白人压迫的亚洲国家。这与侵略战争时期日本鼓吹的“建设东亚新秩序”及侵略理论如出一辙。

在对待侵略战争历史问题上,德国和日本的做法有很大差别。德国由于深刻反省与道歉,得到了欧洲主要国家的谅解;日本政界、学界至今还有人为侵略战争翻案,难以取信于亚洲各国。正如有日本学者指出的:战后德国舆论界流行着“第二罪”的观点,即“将希特勒时代所犯的罪行称为‘第一罪,‘第二罪是指从心理上抑制或否定‘第一罪。但是在日本不要说对‘第二罪,即使对‘第一罪都没有作正面的论述”,“由此可见日德的根本区别是政治上、道义上的”。日本有人以反对一切战争为由,回避日本发动战争的性质,甚至鼓吹主张“双方责任论”,实际是“大东亚战争解放论”的翻版;有人以“超越国家、超越民族,宣誓和平”的名义,否认战争的正义与非正义之别。少数日本政客以中日文化不同为名,认为中国反对日本政府要员参拜靖国神社是不尊重日本文化。日本政府的态度,必然影响到国民的历史认识。日本的战争责任问题,既是历史问题,也是现实问题。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历史就是历史,事实就是事实,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历史和事实”。历史不容篡改,战争性质更不容否定,忠实历史、正视历史就是捍卫真理。日本只有正視历史,承认侵略、承认失败,承担历史责任,走和平发展道路,才能取信于国际社会,得到邻国的谅解,在地区与世界舞台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作者: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 )

责任编辑:金蕾蕾

猜你喜欢

东亚秩序战争
秩序
心灵秩序
学霸“三小只”
老师来审题
象牙战争
东亚港口联盟在青岛成立
战争催生的武器
乱也是一种秩序
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