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致死

佟彤

最早采访濮存昕的时候，他还年轻，绝对是“师奶杀手”，被一众女记者逼着谈他的爱情。濮虽然不推辞，但始终说自己的爱情已经从过去两个人的小溪变成了江河，变得很辽阔。大家自然不信，更不过瘾，一个美男子没有爱情缠身（特别是婚外的爱情），实在有点“资源浪费”的意思。那会儿，他刚主演了电视剧《来来往往》，人们下意识地把他和其中的女主角许晴想到一起。

等濮存昕出自传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可以理解爱情的年龄，知道濮没说谎，他所说的江河之爱，大约是逐渐掺杂进亲情的爱情吧。这使濮美男虽然不能生动地扮演“情种”，但不影响他现实生活的平静和殷实，由此可见，好日子是未必需要爱情的。

英国电影《烈焰情人》中的爱情，振聋发聩，激昂壮烈。一见钟情的一对男女爱得不顾后果，不可一世，直到悲剧发生：身为议员的男人为爱净身出户，名望扫地，提着菜篮子打发一日三餐;那个曾经让他疯狂的女人，也变得平庸落魄，混迹在公共汽车上……但是，他们仍旧耐久地活在没有爱情的日子里，日子还是日子。

所以三毛才会说：“爱可以割断，亲情是斩不断的。”言下之意是说，斩断了爱情也未必致死，因为那不是生活必需。有，可以更精彩，无，也不会太误事，包括将爱情落到实处的性事。

认识一个中医肿瘤专家，他一直有几个很惋惜的病例，都用中药很好地控制了癌症，只因为一次过节回家，行了房事，病情便急转直下，最终不治而死，究其原因，是因为癌症和性爱都在争抢奄奄一息的“肾气”。“肾气”被中医认定是生命的根基，“房劳致死”显然是生命与性爱在争夺能量过程中，“有他无我”的结局，这样的例子很多，所以中医养生很讲究“节欲”，特别是慢性病，专门有一种劳损被称作“房劳”，治疗这些疾病，用的多是补肾良方，对付色欲过度的消耗。

由爱情、美女而引发的生命悲剧自然引人遐想，其实医学的解释并无玄机，研究证明：男性睾丸的生精细胞，会在危急病症出现时停止工作，减少精子的生成，直到身体痊愈。很显然，生物从本能上能清楚地感知各个器官状况的轻重缓急，在疾病情形下仍旧性欲过度，显然是在强占为数不多的“救灾物资”。

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里，有个著名的句子：“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能保全原貌的爱情，往往都是没成现实的，诸如“床前的明月光”和“心口的朱砂痣”，因为没被消耗才得以全形，凝固在那，供精神仰止。

其实，我并没否定那些刻骨的爱情，为爱情而生，也会因爱情而死，这是命中注定的。我只是给那些因爱情赔上性命的人，找到了很可怕的医学证据，也从另一个角度证实了爱情的昂贵，很多时候，它和生命等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