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鸡”斗败美国政府

李方恩

1929年，美国爆发了迄今为止最为严重的经济危机，人们甚至给了这个时期一个专门名词：“大萧条”。

1932年，富兰克林·罗斯福当选总统。他一上台就雷厉风行地颁布了多项措施，力图缓解经济危机。这些措施一方面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另一方面，也因对经济干预过多引起社会的不满。其最重要的法令《国家工业复兴法》就是因为对经济干预过多而招致了广泛的诟病。1935年，一只不服气的“小公鸡”就对它提出了挑战。

当时，在纽约州有一个舍希特尔家禽公司，经营该公司的兄弟三人：马丁、艾利克斯、亚伦，是来自俄国的犹太人。他们的产品质优价廉，购买者络绎不绝。

一天，几个不速之客来到舍希特尔家禽公司，声称他们是联邦政府的官员，要对公司进行检查。兄弟三人连忙迎接，小心翼翼地陪同。此后，这些人就经常前来检查，兄弟三人每次都笑脸相迎，同时对自己公司的状况信心满满。因为他们是按照犹太教严苛的教规进行家禽加工的，这也是他们公司生意兴隆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是有一天，兄弟三人发现这些趾高气扬的检查员对顾客非常不礼貌。有个顾客对他们的行为颇有微词，一个官员竟然很不客气地说：“我们是奉命行事，你要是看不惯就赶紧走人！ ”视顾客为上帝的兄弟三人很气愤，从此开始想方设法不让这些检查官进入公司进行调查。

但是不久，他们就被一纸传票传唤到了纽约布鲁克林区法院。联邦官员声称，按照《国家工业复兴法》，他们的公司涉嫌违法经营。在今天看起来，起诉的理由有些好笑，主要有以下几项：

一是该公司出售的家禽定价过低，这是不当竞争。对此，兄弟三人解释说如果按照政府所规定的水平去定价，他们就得关门了。

二是该公司的经营者工资水平太低，这违反了关于最低工资的规定。三人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自己家的公司，有钱就任性地发，没钱就不发！不过，他们还是解释说作为一个家族企业，在正常纳税的情况下，没必要再搞一个什么最低工资协定，作为自家成员，谁会在乎这个？

三是该公司允许客户挑选家禽，这违反了政府规定的标准流程，同时还会造成客户之间的不公。兄弟三人认为客户挑选家禽，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会建立彼此的信任。如果按照政府的所谓标准流程行事，一定会影响到公司与客户的关系。

最后一项罪名，让兄弟三人觉得忍无可忍：该公司出售病鸡。按照犹太教教规，是决不允许贩卖死鸡病鸡的，这样做就是违背上帝的意旨。如果接受这个罪名，那就意味着他们家族成了犹太教名誉的破坏者了。于是他们决定上诉。

很快，舍希特尔家禽公司在州一级法院胜诉了。

这下，轮到联邦政府叫苦了：如果连这些鸡都管不了，谁还会听我的！最终，互不服气的双方将这场官司打到了最高法院。后来这个关于怎么杀鸡、卖鸡的案子被写入了美国宪政史。

在法庭上，联邦政府认为，国家目前处于危机时期，政府颁布《国家工业复兴法》的目的是防止恶性竞争，维护经济稳定。舍希特尔家禽公司的辩护人则认为，按照宪法规定，联邦政府只能管辖州际贸易，而就本案而言，舍希特尔家禽公司的业务明显是州内贸易，联邦政府无权管辖，《国家工业复兴法》涉嫌违宪。

在谈到该公司“违反标准流程”这个罪名之时出现了“笑场”。辩护律师说，按照《国家工业复兴法》的规定，顾客在买鸡之时，应该把手放在货架上，第一次碰到的那只就是他必须买的那一只。这时一位大法官提问：“那要是碰巧了，我的手放到了没有鸡的货架上该怎么办？” 据法庭记载，此言一出，下面立刻哄堂大笑。

最后，法庭进行合议。在这个案件上，经常争吵不休的九名大法官的意见却出奇的一致。他们以九比零的结果裁定：《国家工业复兴法》违宪。这样，根据这一法令制定的许多部门法规立即失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