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旅行·重庆小记
2015-10-13黄圆
黄圆
对于旅行的意义,有人说是离开,有人说是邂逅不一样的风景,有人说是放空自己,有人说是让人生多一些饱满。
在我,或许旅行的意义都是因为人,因为远方的某处有那样一个人等着你,不管时光的荏苒,不论空间的错位,要有一场注定的相遇。那个人,有时候是一位古人,有时候是一位故人,有时候是一位你可以放下一切只想携手同行的人,有时候是自己。
重庆,最早在《红岩》里,渣滓洞、白公馆、较场口,沿着山势看不到尽头的阶梯。后来,重庆在零零落落的历史书里,曾家岩、大轰炸、滚滚的长江。再后来,重庆是母亲带回来的相片,三峡、码头、江面上的风。
最早有念头去重庆,是初三毕业时,当初想要的升学奖励就是去重庆游三峡。那个时候,还没被已经被讨论得沸沸扬扬的“三峡工程”影响,想去,仅仅是因为母亲站在船头以神女峰为背景的照片。那个时候,已经读到舒婷《神女峰》的诗作,我只是想去看看母亲看到的风景,也想将从小母亲教读的唐人诗作一一走近,也要去听听两岸猿声,也要体会“轻舟已过万重山”。
那一次,终究没有成行,也算顺利的升学,只是所谓的“奖励”也就是一句说过的话语。只是自此,重庆三峡成为一个会牵挂的心结,随着时间流逝在心底竟莫名地成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秘密,我会留意关于重庆相关的东西,却不再轻易开启去重庆的旅途。仿佛有个念头,重庆已经熟悉到骨子里,去到那里只是一个安排与注定,不刻意,但是一定一定会去,看长江走阶梯,迎着江风在异乡的言语里微笑聆听。
大学时,“三峡工程”启动,室友们相约去了“三峡告别游”,我没去。之后陆陆续续的相关资讯,知道三峡或许已经不再是母亲邂逅的那个三峡,而我想去的却是那个“曾经”。
曾经看过一部电影《巴尔扎克与小裁缝》,以三峡为故事发生地,里面偶尔会有重庆方言,表达着“回不去”的伤感与失去时光的唏嘘。大约对于一些情感,多数人都会选择借助某个地点某个物件来安放以释怀。
大学毕业后第一次到了重庆,就在市区短短停留,很匆忙。以为自己会有的情绪在那趟旅程中其实什么都没有。一顿火锅、秋季淅淅沥沥的雨,匆忙地忘记多看几眼向往了许久的山城,就离开。
后来又有几次路过重庆,都是不期而遇,没有准备,也没有太多的念想。在心底,重庆不算去过。
直到今年5月,终于有时间,在重庆最炎热季节还未到来时去到那里,施施然而行,慢慢然而游,做好了功课,想去看的,想去对着发愣的,想去遇见的,都如约而至。
到重庆的第一天晚上,按照自己的计划就去朝天门码头。朝天门码头在很多人的心目中就是重庆的地标,看过不少拍摄于那里的照片,也想象过如果自己去到那里耳畔的喧闹,一直期待着夜晚那里的万家灯火又或者江面上星星点点的光亮。可是,到得不巧呢,朝天门码头正在大规模改建,时间持续很多年,兜兜转转沿着外围的小街小巷走了很久,终于弄明白,是看不到期待的一切了。
不过,没什么失落,或许探寻的过程已经领略到山城的风貌,询问路径时,路人给予答复是韵味别样的言语,依着昏黄的街灯爬梯上坎的满心期待,还有望着改建工地的热闹喧嚣,偏僻街巷里的市井生活,看到的感受到的,一点也不少。
也会喜欢这样似乎有目的但又不一定非要到达的漫游,很多时候到最后,目的地渐渐不重要。可以感觉你就在身边,和我一起游荡在陌生的城;可以在心底提问,你看到朝天门码头,一定没看到过今晚我遇到的景致吧;还可以边走边想着,等码头改建好,今晚看到的一切也就会成为我的记忆了吧。
我终究没能够站在码头,假想母亲登上远去的游轮,而我在岸边挥手道别。或许因为没有好好地道别就从此相隔,在心底期望能够在可以道别的地点好好凝望,看千帆远去,成为天际间的一个暗点,想着或许如果有了“珍重,再见”,就一定会再次相见。
回忆的魅力是在一些时候,会有微笑慰藉,也会有泪水浇灌对逝去的不舍。一些事,一些情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生命的一种纹身,一种挥不去抹不掉的心绪,或许也就成为生命的色调。
到重庆,应该多数游人都不会错过磁器口,我也不会。出了地铁站,几乎不用看路牌,顺着人群最大移动的方向走,就不会错。刚刚进入主街,望着整个街面上的人潮,没有一点点方向感,还来不及从无所适从中清醒过来去选择路径,已经被人群拥着进入古镇。慢慢地,人群散开在古镇各处,这个时候毫不犹豫选择看起来最清静的小巷走去。
越走越清静,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也不像最开始时张望街边的店铺,只是走着。莫名有一种天荒地老的感觉,如果就这样一直走着,没人打扰,也不去打扰别人,小巷弯弯曲曲,永远不知道一个拐角后会看见什么,在这片静谧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这就是最好的时光吧?
到重庆,以为是一种追忆,是一种悼念,是一场注定并期待许久的远足,和远远近近的人进行着的分开旅行。要的是足印重叠,要的是自己的遥望,要的还是心底根深蒂固期盼的再次相见。
磁器口,一转角就可以邂逅一份清静,在天南海北旅人匆匆步履后面还张扬着重庆历久弥新的气韵。那么带着追忆的心在这里漫步,或许看到的都是新的印记,那就将是在未来某一天追忆、悼念时不会多余的素材。
终究没有踏上去三峡的游轮,神女峰依旧是想像中熟悉又陌生的印记,两岸的猿声只能在梦里出现,越过万重山的轻舟依旧载在别人的故事里。随着过江缆车晃悠,在华岩洞里只听得到水滴的声响,冒着雨穿过菜市场在小巷子里一个人独享麻辣鲜香的火锅,这是属于我的,只属于我的重庆。“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大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