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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洛朗桑:在生活这场暴风雨中,艺术是唯一的伞

2015-10-13Austra

东方艺术·大家 2015年9期
关键词:洛朗巴黎绘画

Austra

漫长的艺术史里,女性艺术家们始终处于附属的地位。像在一种共同的“约定”下,渐渐隐身在时间的长河里……然而,她们中间不乏璀璨的明珠。今天,我们将走近巴黎画派的女艺术家玛丽·洛朗桑的世界,通过串联那些悲喜起落,探索她充满诗意的画作中的真实情感。

不被祝福的降临

1883年10月21日,巴黎的一所公寓里诞生了一名女婴,而她的出生并没给家庭带来欢乐。

女孩的母亲波利·洛朗桑是从渔村来此地谋生的女服务员,父亲安德烈·杜雷是一位另有家室的税务官。这样的背景,让她一出生就背负着“私生女”的沉重。他们为她取名为—玛丽·洛朗桑。年轻的波利无法接受女儿不名誉的出身,始终对她保持着一种冷漠的态度。对小洛朗桑来说,在最渴望亲情的年纪里,既无法感知父亲的保护,也缺少母亲的温情,始终深锁在忧郁的阴影之下。直到22岁时,她才得知父亲的真实身份;此时,他已经离世8年之久了。

在回顾这段岁月时,她感慨道,“青春是何等忧郁的年代。”

在母亲心中,她仿若一个醒目的牌子,时刻在提醒自己愚蠢的错误。这让洛朗桑从小就不被喜爱。也由于此,她有着比同龄人更多的敏感:很少撒娇,早早就成了懂事的姑娘,时刻想着如何讨母亲欢心。在经年的努力下,母亲内心的寒冰渐渐融化了,同样受着感情折磨的二人握手言和了。

那以后,波利·洛朗桑开始将精力全花在培育女儿上,她希望辅助玛丽成为一个高尚的淑女:鼓励她接触书籍,音乐,绘画,诗文……将家里的一切布置得雍容华贵,两个人沉浸在柔美的世界里。尽管在那个年代,单身女主人举办沙龙还显得比较开放,波利却不顾忌;她希望女儿得到更多快乐,忘记出身带来的难堪。

此时的洛朗桑尚未开始她的艺术之路,但幼年的影响贯穿了她的一生:私生女身份的尴尬,家庭生活的冷漠,虽没令她沉陷,却像一片淡淡的灰雾笼罩在画间:那些女性优雅、 细腻,却始终带着哀愁。而成长过程里父亲的缺失,让她日后的作品中几乎没有容纳男性的空间。她一生致力于肖像绘画,男性人物却像被隔离在外一般,罕少出现。

米拉波桥下的爱情

1902年,19岁的洛朗桑进入工厂学习瓷器画,但她始终没忘记成为一位画家的愿望。一年后,进入了安贝尔艺术学院(Academie Humbert),开始学习传统绘画。

那时,她遇到了超现实主义诗人阿波利奈尔。

这位男性的出现,成为洛朗桑生命中闪亮的一章,却也为日后的遗憾埋下了伏笔。此时的阿波利奈尔在巴黎的文艺界已颇有名气,人们称他为“新诗运动以来极富才华的继承者”。对造型艺术持久的兴趣,对色彩天生的感受力让他对新艺术总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可以说,二十世纪初“野兽派”和“立体派”的兴起,与他在评论界的大力赞誉不无关系。善良达观的他在诗人圈和绘画圈有着广泛的交情,这让他恰如一道桥梁,将当时最出色的艺术家们联结起来。

但这位诗人的内心也有一道难言的伤口:他是一位波兰女贵族与法国男人的私生子。这让他和洛朗桑在情感上有着一种天然的惺惺相惜。同时,他们也都是艺术的信徒。二人互为彼此的缪斯,成为了一段佳话。在《醇酒集》中,阿波利奈尔耗尽半册的篇幅为洛朗桑撰写情诗;而洛朗桑的绘画中,也总能看到诗人和他朋友们的身影。除了恋人的身份,阿波利奈尔还是一位最好的伯乐,他不遗余力的推介爱人的作品:“她毫无男性的缺点,又最大限度的具备女性的长处……”1908年,洛朗桑的画作《一群艺术家》,在他的帮助下第一次被出售。

让人遗憾的是:1913年,这段六年的恋情结束了。随后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诗人赴尼斯抗战,在一场流感中不治身亡。突如其来的死讯,令玛丽·洛朗桑痛不欲生。

无疑,阿波利奈尔的出现对洛朗桑的一生极为重要:不仅给了她诗歌般的绘画语言,引她结识了当时最为著名的艺术家团体;作品的成功出售,更为洛朗桑赢得了身边人的尊敬,坚定了她做一名职业艺术家的信心。可以说是这个男人见证了她的青春,见证了她艺术的诞生和成功。更重要的—也见证了她是被爱的。

大名鼎鼎的沙龙客们

20世纪初的巴黎,印象派与后印象派的大师们正渐渐归于平静。高更死于南太平洋的小岛,老年的莫奈在重复睡莲的主题,塞尚隐居在埃克斯山中辞世。而此时,马蒂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毕加索也自西班牙来到巴黎……这些最富才华又最自负的青年们,正在酝酿一场艺术的新革命。

布拉克、毕加索、马蒂斯、莫迪里阿尼……这些日后声名显赫、光芒刺眼的大家恰恰是洛朗桑的交际圈。

身为活跃分子的阿波利奈尔,不仅将她引入“洗衣船”(注:巴黎最传奇的先锋艺术团体),还带她参与了那里几乎所有的重要聚会。而上图《阿波利奈尔和他的朋友们》正反映了她当时来往的名流们。图上从左至右,依次是:美国作家格特鲁德·斯泰因,毕加索的情人费尔南多,不知名的金发女性,阿波利奈尔,毕加索,诗人马格里特·吉约、莫里斯·克里姆尼茨 ;最右边身着蓝裙的女人正是洛朗桑自己。

在这个团体中,她被视作一名女画家,而不仅仅是著名诗人的情人。这让她与毕加索的情人费尔南多有着彻底的区别。这个时期,她也打开了自己绘画的视野。从野兽派到立体派,在她的画作中都能找到痕迹。正是这些实验让她意识到:浓烈或冷酷的理性分析并不适合她的作品。渐渐开始显现自己的风格:与野兽派的激昂相反,她作品的色彩都像被雨水冲淡了一般,又像隔着一层纱幔,带着柔和的美;与立体派明确的线条和理智的思考相反,她将所有的边缘线隐没在颜色之间,有着流畅的过渡。

在最杰出的的男性艺术圈走了一遭后,她选择了最为女性的语言;恰恰证明了洛朗桑在绘画中寻找自我的意愿胜于模仿别人。温柔的风格背后,隐藏着一股独立的力量。以致后来,人们将她的作品归入巴黎画派,即“那些在创作中保留自己语言,而无法被归类的风格”。

洛朗桑大部分的作品,是以女性为题材的肖像画。它们并没有严格遵从写实,也没花费过多精力在塑造细节上,往往给人一带而过,寥寥数笔完成的随意感。但对人物情感与眼神的捕捉非常传神。画中人物大多缺少激烈的情绪,却带着高贵而忧郁的色彩。

即使在晚年,她的绘画世界依然反映出了一种少女的氛围。

颠沛流离中的避难所

虽然她的作品具有强烈的梦幻感,画面中总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灰色。忧郁,恰恰是她与现实仅存的关联。

在与阿波利奈尔分手后,画家与德国贵族封魏吉恩结婚了。让她始料未及的是,这段婚姻一开始就迈入了磨难。一战的爆发,令法德两国成为了敌对国。洛朗桑受丈夫的影响失去了法国国籍,甚至被指摘为出卖祖国的间谍,这让他们婚后不久就开始了七年的流亡生涯。

直到1921年,洛朗桑才结束了这段婚姻,重返巴黎。

此时的法国,正值知识分子和上层社会对艺术与文化充满狂热的时期。巴黎的社交圈重新迎接洛朗桑的归来,她也凭借充满个人风格的画作,成为众多女性名流指名的肖像画家。几乎所有著名的作品都诞生于这个时期。

现实的曲折似乎没有影响她的画风:画布上的女子依然是丰腴饱满,脸颊红润,有葡萄般闪亮的眼眸。她们通常被被羽毛、轻纱、花朵、丝巾、璎珞等饰物环绕……色调多是慵懒的白色,雅致的灰色和梦幻的罗蓝色、玫瑰色。纯净、清透,带着一种潮湿的气息。其中,最受人关注的是为香奈尔女士绘制的肖像。香奈尔曾以这幅作品过于柔和,不符合自己干练的形象婉拒了。但多年后,人们却认为那是最表露她气质的一幅。只是画家比我们都先触及到了那种掩藏的东西。

在回顾中,洛朗桑大量的自画像也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历史上很多艺术大家都以自画像而闻名,比如光影大师伦勃朗,后印象派画家梵高。自我描绘,实际上是对内心的审视和剖析。但洛朗桑的做法有着明显的个人特色:她画中的自己,从未显露时间的痕迹。即使在晚年的作品中,人物依仍是青春的,静美的。

这让我们有机会揣测到:自始至终,画作是洛朗桑建立的一个理想国度。

像一种伤害的保护机制,一个与外物无关的世界,将她和一切颠沛流离与心碎相隔。它们本质上是一种精神的庇护所。而在作品的唯美之外,我们更能体会到一种女性坚韧的精神力量。

尾声

玛丽·洛朗桑的一生像一朵浮萍,从未真正被眷顾过:幼年时期父亲的缺失,母亲的冷漠;中年时失去挚爱的人,一生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和两段漫长的流亡;到了孤独清冷的老年,只有一位女管家陪伴在侧。她个人也并不美丽:粗胖的手指,平庸甚至有些严肃的五官。但她的画像完全是另一个国度:女人们皮肤白皙,面颊丰满,被柔软的羽毛和轻纱包裹着,带着慵懒和玫瑰般的浪漫……那些现实生活亏欠她的,都在这个理想国里得到了满足。

1956年,73岁的她在巴黎的寓所去世了。安葬时,她身穿白色长裙,手持一朵玫瑰,胸前安放着一叠阿波利奈尔写给她的情书。她一生都没能成为这位挚爱的妻子,在走入墓地前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这个仪式,也成了她“理想国”中最后一幅惊艳的作品。为并不完满的人生,画上了完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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