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接受了px——外国PX项目建设成功经验分析

□ 本刊记者 吴 锐

他们为什么接受了px
——外国PX项目建设成功经验分析

□ 本刊记者 吴 锐

4月6日，福建漳州PX项目发生爆炸事故，使原本已经非常敏感的PX话题再次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PX项目，即对二甲苯化工项目。PX是英文P-Xylene的简写，其中文名是1，4-二甲苯（对二甲苯），以液态存在、无色透明、气味芬芳，属于芳烃的一种，是化工生产中非常重要的原料之一，常用于生产塑料、聚酯纤维和薄膜。

PX这种化工产品，其本身究竟毒性如何，其生产过程是否对环境有污染，一直是备受争议的话题。尽管有很多专家澄清说PX是一种低毒物质，但仍然无法打消民众对其在生产过程中是否有污染的疑虑，毕竟像纸张、味精这些人们日常生活中接触的，甚至食用的产品在生产过程中都可能对周边环境造成严重污染。但是在许多发达国家，如德国、韩国、日本、美国等，PX项目在建设过程中并没有遭遇太强烈的民间反对，有些项目的工厂甚至离居民区很近。那么为什么这些国家的民众比较容易接受PX呢？总结一下可以发现，他们在三个方面做得比较成功：1.对项目工程严格监管；2.项目信息公开透明；3.民众对项目建设拥有参与权。

新加坡：让PX成为“实验室中的小白鼠”

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之所以身体不携带有害细菌，不是因为它们天生有免疫力，而是因为它们生长在实验室这种与外界隔绝的无菌环境中。如果把小白鼠放入下水道中，它身上携带的有害细菌并不会比一般的黑老鼠少。在发达国家，政府和企业自身通过严格的监管，使生产PX的化工厂犹如置身于实验室中的小白鼠一般，无法对周边环境造成任何影响。

新加坡的炼化设施大多集中在裕廊岛以及附近一些岛屿上。裕廊岛目前有90多家顶级化工厂入驻，其中包括埃克森美孚、雪弗龙、壳牌等巨头，以及2014年第二季度投入试运行的年产80万吨对二甲苯的新加坡裕廊芳烃公司。裕廊岛位于新加坡西南部，与主岛相距不足2公里，通过一条跨海高速公路与主岛相连，岛屿由一家私营的安保公司负责其安全，只有相关的公司员工和前来访问的人士才可以进入，且不允许一般人随意拍照或录像。就是这种“孤岛监狱”一般的管理，使岛上的化工厂成为了关在实验室中的小白鼠，从而有力地建立起了公众对化工设施安全的信心。

此外据《新华每日电讯》报道，在新加坡，化工厂的运营方必须安装适当的污染处理设施，废气废水排放要达到监管标准，一旦出事，就有可能被罚关门。化工企业还被强制要求提交量化风险分析报告，列明化学品的使用、存储和运输过程中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等等。风险分析不仅涵盖化工厂本身，而且还针对周边地区。相关部门还会仔细筛查所有新工业发展规划。这些都奠定了PX工厂在民众心目中“小白鼠”般的安全形象。

这样的量化风险分析不仅覆盖化工厂本身的安全措施，也要划出化工厂周边的健康和安全区域范围，以便对以后周边地区的开发计划作出相适应的指引。量化风险分析报告会交由一个跨部门小组审核。这个小组由不同政府部门代表组成，如环境局、负责消防的民防部队、人力资源部、裕廊集团和市区重建局等部门的人员，通过审核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发展计划。

日本：欢迎参观！化工厂成为“博物馆”

马是一种温顺的动物，但人不可以轻易站在马的身后，更不可以轻易从马的身后“拍马屁”，否则很容易尝到尥蹶子的后果。这是因为马无法观察到身后的情况，如果有人从身后惊扰到它，出于恐惧它会产生攻击性。其实很多动物都有这个本能，也包括高等动物人。如果一个地方PX项目的建设不能做到公开透明，那么公众会认为自己的身后隐藏着未知的危机，这就极容易引发民间反对。

很多国家正是因为在PX工厂的审批、建设、运营的整个过程中，信息充分向民众公开，才得以获得民众的支持。

日本东京湾是世界PX的主产地之一，在其两岸密布着日本最具代表性的工业城市，如西北岸的东京、横浜、川崎，西岸的横须贺，东岸的千叶等。以这些城市为中心形成的京浜（东京、横浜）、京叶（东京、千叶）两大工业区，堪称是日本最大的重工和化工基地。仅千叶就有住友化学、三井化学、出光千叶炼油厂、富士石油等数十家化工企业。

为维持运营，日本企业会通过与附近居民良性沟通来确保信息公开透明。这种沟通是经常性的，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是涉及附近居民利益都会及时地通过网络、书面信函、电话等各种方式告知居民。如果附近居民想参观工厂，厂方基本上都会欣然接受，厂方也会不定期地自主举办一些工厂参观活动，呼吁附近居民参加，以便大家了解企业的安全措施，并提出要求和建议。

据《中国经济周刊》报道，日本最重要的矿业、石油企业“吉坤日矿日石能源公司”（下称“JX公司”）的川崎工厂每年都会和附近10个街道的居委会、中小学生、学生家长举办各种活动，包括钓鱼大会、用纸勺捞金鱼比赛、抓木盆中的螃蟹等等。川崎工厂紧靠着海，周边居民吃不吃这里钓上来的鱼，是对一家工厂环保做得如何最直接的评价指标。能动员周边居民，特别是中小学生来工厂附近钓鱼，对工厂的环保措施没有几分自信的话，企业是绝对不敢的。

有良心的企业会重视环保。川崎如此大的工业重地，能保证让河流、大海不污染，民众能吃这里钓上来的鱼，也是所有企业共同努力的结果。在川崎市，不仅仅是JX公司的工厂向社会开放，几乎所有工厂，每小时都会将自己的环境情况通过联网的方式告知川崎市政府的环保负责科室。没有一家企业违规操作，所以所有企业能定期让中小学生来工厂参观，家长也同意让孩子去化工厂参加活动。

在日本的企业文化中，对管理追求精益求精是有名的，其化工企业对安全管理的重视更不例外。

确保日常生产的安全，需要在设备管理及日常操作管理技术的提高上不断下功夫。JX公司川崎工厂不仅对PX生产装置精心管理，保证万无一失，同时对于靠近PX生产线的其他装备也严密监控，以防因为其他管线上发生事故，而给化工厂整体带来损失。

再精确的安全管理也会有疏漏，加上日本是个受地震海啸威胁的国家，一旦发生事故，该如何保证不让事故扩大，尽可能减少事故损失？对此，日常的教育及训练十分重要。过去的经验教训，其他企业的前车之鉴，是企业在进行安全教育及训练时必不可少的内容。在日本基本上不能想象在两年前出现的事故，两年以后再次出现。不可能在第一次事故未处理完以前，第二个事故接踵而至。

杜绝日常的小事故，靠的是风险评估。这包括定期对制造、质量、工务、安全等的评估，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保障设备不出问题，出了问题能立即解决。

在JX公司川崎工厂，有一个特殊的职位——“安全工程师”。这是一个负责提高全工厂劳动安全及运营安全的专业工程师，他具有管理风险、修改管理条例、从事设备诊断等职责。

事故数据库在企业处理危机时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川崎工厂的事故数据库中，存有灾害事例4800件，环保信息1700件。这当然不仅是JX公司自己的事故，而是企业收集到的行业内的、日本国内外的各种事故。仔细研究事故的发生、处理方式，能在解决不期而遇的事故时，发挥重要作用。

位于韩国蔚山的工业区

韩国：公众参与取代街头抗议

知情权、监督权、参与权是文明社会公民的基本权利，信息公开透明可以有效保障公民的知情权，但对于石化项目的建设，还必须尊重项目周边居民的监督权、参与权。

安全监管是民众对PX企业关注的焦点，在韩国，石油化学园区的建设需要大规模的战略环境影响评价。

他们的评价程序为：首先建立包括居民代表、市民团体和相关专家的评价委员会。征求环境部和相关负责部门的意见，制定环境影响评价书草案；发布公告召开说明会收集居民意见并公开，同时对草案进行修改；完成评价书正本，交由韩国环境政策评价研究院审核，研究院将实地考察；完成环境部批准的评价书的最终版本。

据《人民日报》有关报道介绍，在韩国，出于安全考虑，石化园区一般都要与居民区保持一定距离。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提高，新的石化园区的建设难度越来越大。因此，在韩国由知识经济部、雇佣劳动部、行政安全部、国土海洋部、教育科学技术部5部门和多部法律对石油化学产业进行管理。高压燃气安全管理法、能源利用合理化法、电气事业法、产业安全保健法、消防法等8部法律都涉及石油化学企业，明确规定了各种设备的检查周期和责任单位。

韩国PX生产项目集中于东南部的蔚山广域市、全罗南道的丽水市和忠清南道的大山邑石化园区。以蔚山广域市为例，自1962年定为工业特区以来，上世纪60年代兴建了道路、港湾、工业用水、产业用地等基础设施和精炼油工厂；70年代兴建了化学、机械、金属、钢铁等工厂；80年代兴建了非金属、汽车和造船等工厂。当前韩国石化巨头掀起的增建PX项目热潮，也在蔚山集中扩大。蔚山广域市现在的人均国民收入高于韩国首都首尔，且环境优美，蔚山人十分引以为傲。蔚山人最不愿意做的事情是到首尔和京畿道出差，因为他们认为首尔环境、水和空气都比不上蔚山。而蔚山广域市作为韩国工业重镇，能够确保自己环境优美，同时让市民因为生活在蔚山而骄傲，的确是耐人寻味的事情。

在韩国，石化企业新建或改建诸如PX的化工项目不需通过政府批准，但是相关工厂只能在政府划定的工业园区内建设。所以现在新上马的项目，大多是对原有工厂的改造更新。

韩国化工企业自身在尽力保证PX生产安全方面也付出了巨大努力。所有设备都需经过安全认证，政府定期进行安全检查，企业自觉遵守相应法规，尽力保证生产安全。PX厂商三星道达尔公司制定了高于政府规定6倍的安全管理标准；对新员工每年进行8次安全培训；在电路、水路上均采用双重冗余设置；对有害气体采取强化10倍的处理方式；请第三方公司检测排放的气体，数据更具公信力；厂区自设消防队伍；对于雷击、海啸等自然灾害都有预案。PX废水废气处理，通过电子摄像头实时接受监测。

1997年SK 化工公司投入 1000 亿韩元建设的蔚山生态公园，成为市民休闲娱乐的重要场所，每年有250万人在此游玩。这成为企业肩负社会责任、改善城市环境的真实写照。企业积极回馈社区，也是PX项目赢得市民好感的一个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