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族传统聚落“垂直循环”特征解析与规划对策研究
2015-09-28张雪葳庄子莹钱云
张雪葳 庄子莹 钱云*
1 研究背景
在经济全球化和快速城镇化的大背景下,人居环境发展中的“趋同”和“个性丧失”已成为广为关注的社会文化现象。我国2/3以上的国土面积均为少数民族传统聚居区,这些地区往往具有独特而复杂的地形地貌条件,其传统人居环境系统中生态、文化等要素与汉族平原地区大相径庭,其聚落的形态和人与环境的互动方式往往更为“原始”。相对我国汉族平原地区人居环境领域近年来理论研究和建设实践的繁荣活跃,针对偏远的山区、尤其是少数民族传统聚居区的人居环境研究还存在相当大的差距,照搬东部平原地区规划建设经验的情况相当普遍,而事实上却并不能实现这类特殊地区可持续发展的目标[1]。通过分析当地聚落的空间结构特征及其成因,有利于识别少数民族山地聚落发展中的核心特征要素,为真实完整保存民族聚落提供参考,有助于建立合理的聚落保护制度、保护方式[2],逐步扭转文化趋同的局面。
1 哈尼族主要分布地区和案例研究点图
2贺回、曼冈、吉坐与周边环境图
哈尼族是我国重要的少数民族之一,现有人口约136万[3-4]。哈尼人主要聚居于云南南部元江(红河)、澜沧江两江的中间地带等交通不便的山区,与外界长期隔绝,其乡土聚落的社会组织、家庭结构、生产方式等均独具特色,其传统文化中信奉“万物有灵、敬畏自然”的理念。因此哈尼传统聚落在选址、布局和建造方面都充分体现出与特殊的自然环境特征的适应与融合,经过千百年“人与自然环境”的互动,孕育出哈尼族极具特色的山地垂直循环人居环境系统[5-10]。
本文旨在对传统哈尼聚落适应山地环境特征的构成方式、各空间要素在人居环境系统中的作用和互动关系均进行深入探讨的基础上,通过典型案例的分析,总结该垂直循环系统在近年来城镇化进程中的演变趋势以及可能存在的问题,并期望据此提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尊重自然规律、沿袭传统特征、实践可持续发展的山地聚落规划方法和建设思路。
本文实证研究的典型案例位于西双版纳州勐海县,处于同一山谷中、彼此毗邻的曼冈、贺回、吉坐3个村寨(图1)。3个村寨均坐落在山腰的河谷盆地的缓坡上,海拔约1 200m,村寨占地规模均为1-2hm2。居住在3个村寨中的全部是世代居住于附近山区的哈尼人,每个村寨均为100户左右(图2)。
其中,曼冈寨所处位置沟谷宽阔、建设条件最好,从而极好地保有了传统哈尼村寨的形态风貌(图3)。贺回和吉坐两寨近年来则在新农村建设的推动下,进行了较大规模的改造,整体形态上与传统哈尼村寨呈现显著的差异,可作为对比研究的对象。
2 哈尼族传统聚落的系统构成特征及生态意义
哈尼人传统的“聚落空间”是自然山地环境与独特生产居住方式密切融合的产物,构成了沿海拔高度垂直分布的完整空间要素系统。沿山地等高线,这一系统纵向可分为3个子系统,分别是:寨头—森林生态子系统,寨中—村寨生活子系统,寨下—梯田生产子系统(图4),即寨子上方有森林,下方有梯田,自森林引出的水系,供村民日常生活与灌溉梯田,从而将森林、村寨、梯田有机联系起来。3个子系统与地理上垂直分布的自然生态系统紧密结合,在整个山地聚落系统的运行中,分别发挥着各不相同的作用。
2.1 寨头——森林生态子系统
2.1.1 森林生态子系统的构成
寨头——森林生态子系统指的是:村寨上方山顶区域的森林生态系统,可以划分为水源林、寨神林和风景林等。在传统哈尼人的心目中,最重要的是寨神林和风景林。这一系统保持良好的状态,是村寨、梯田能够存在的前提。它也是整个山地垂直循环人居环境系统中最敏感的部分。
寨神林是哈尼族聚落内最神圣且受到严格保护的区域之一,被哈尼人视为神灵的住所,虽规模不大,但受到村民精心养护,确保植被长势良好[11]。风景林不但包围寨神林,同时具有防火、防风、界线、景观等多重作用,是村寨之间的隔断与屏障[12]。风景林中允许进行适度的采伐、狩猎,种植经济作物。此外还有专门的坟山林等。
2.1.2 森林生态子系统的生态意义
首先,森林可以涵养水份,为村寨提供水源。曼冈等3个村寨上方的森林,在雨季时能大大截留、吸收雨水,降低地表径流的瞬时流量,减少水土流失,稳固下方水土;旱季时缓慢释放地下涵养水分,使地下水在下行的过程中从地面涌出,成为哈尼村寨随时可用的稳定水源,保证村寨人畜用度,维持生态环境稳定运行。哈尼人还往往因势利导,建设完善的灌溉渠网覆盖寨子下方的所有梯田,从而保证整个垂直生态系统的生产、生活用水。其次,风景林部分还是哈尼村寨实际上的物质资源库。在传统的山地聚落中,绝大多数生产生活必需的能源和材料,比如取火用的柴火,建房用的木材、茅草,生活用的藤编材料都产自林中。森林也是早期哈尼族的围猎场,是他们主要的肉食来源之一。
2.2 寨中——村寨生活子系统
2.2.1 村寨生活子系统的构成
哈尼族村寨主要由寨门、磨秋场、院落住宅、菜地等部分组成(图5)。
多数哈尼族村寨在建寨之初都会修建多座寨门,寨门被赋予了高度的庄严性和神圣性。传统上,哈尼人认为生活于寨门之内,可以得到神灵的护佑和族人的帮助,因此所有的住宅和公共设施的建设,都不能建在超出寨门的范围以外。曼冈寨共有3处“隐形”①的寨门,2个正门,分别位于曼冈寨与邻近的吉坐和贺回寨的分界处,一个后门,位于寨中部通往坟山林的路上。
磨秋场通常位于村寨最下方,是村寨重要的祭祀与公共空间,包括秋房、磨秋和秋千等,六月“苦扎扎”节的祭祀和集体娱乐活动即在磨秋场举行。形态上通常是一片较为开阔平坦的场地,周围有植物围合,中间立有磨秋桩,有时还建有朵基,即一种类似于亭子的开敞建筑,由茅草覆盖。磨秋和秋千不仅是哈尼族的节日娱乐设施,更包含祈神降福等深层次的宗教信仰和传统文化。农忙时节,磨秋场还是晾晒谷物的场所[11]。
传统的哈尼村寨住宅始终采用一户一院、独幢建设的方式,选择森林之下、山谷之上的半山地带建设宅院。新建的宅院如果与邻近的宅院正对、平行或垂直布置均被认为不太吉利,因此寨内宅院的建造总是与邻居留出一定的角度,形成极为灵活的空间形态。
6哈尼山地聚落的物质和能量循环示意
7 贺回、曼冈、吉坐综合生态系统组成示意
宅院之间的空地多数辟为了饲养家畜和种植自家蔬菜的用地[13],并一直延伸到山谷的河滩地。菜地是传统哈尼人日常排泄、生活厨余垃圾堆放的场地,这些垃圾经过动物和植物的吸收,再形成有机垃圾排入河水中流向山下。
2.2.2 村寨生活子系统的生态意义
村寨系统是充分利用山地环境特征营造的宜居栖息场所。主要包括3方面内容。
首先,从村寨总体布局看来,聚落的宅院布局除了外侧边缘的宅院均朝向寨子内部以呈现“无形”的内向凝聚力以外,并没有固定的朝向要求,为建设新宅院时更好地保留原有的山形地势提供了较大的可能性。其次是根据约定俗成几近迷信的建寨规定,确保了在村寨扩张建设时必须十分谨慎。一般而言,以父系血缘家族为核心组建的传统哈尼聚落,经过10-15代的繁衍扩张,就会另择新址、建设新寨,形成一个新的村寨聚落系统。事实上,对单个村寨规模的控制保证了其对自然生态系统的扰动保持在一定的限度内。此外,宅院布局的禁忌还有效地保证了住宅的建设间距,使宅间不规则形的可利用的小块菜地更多、更为分散,加强了村寨的物质生产和废料消化功能[13]。
2.3 寨下——梯田生产子系统
2.3.1 梯田生产子系统的构成
在比村寨海拔低的低山地带,是哈尼人开垦的梯田区。哈尼梯田是哈尼民族精神的象征,折射哈尼族人对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信仰,是人与自然高度和谐的典范,是哈尼族人利用独特的地理气候条件创造的延续千年的农耕文明[12]。
哈尼人引山上的河溪水,通过完整的灌溉渠系到达梯田区。田主依照各自的梯田面积协商彼此的用水量,按照沟渠流经的先后,利用分水石②将水按比例分配至不同的流向。为了解决梯田施肥困难的问题,哈尼族传统上采取“冲肥”的方法③。哈尼族还有利用梯田养鱼养鸭的传统④,大大提高其水资源和土地资源的利用效率。
2.3.2 梯田生产子系统的生态意义
梯田系统的主要作用是:利用特殊的自然环境,提供农副产品,确保自给自足的物质循环,并充当整个山地聚落系统的“生态净化器”。顺应山势修建的梯田能够有效截留径流带来的腐殖质,保水、保土和保肥作用极为明显。同时,流经村寨的溪水,携带了大量的生活废弃物,被寨脚的梯田层层过滤和吸收,在生产利用的基础上维护了自然生态环境的平衡(图6)。
2.4 哈尼族综合生态系统组成
在哈尼族的村落营建中,不仅遵循着各自村寨垂直方向上的物质能量循环,村寨与村寨之间还有潜在的规模、距离、垂直物质能量循环的关联性。以案例研究的3个村寨为例,贺回、曼冈、吉坐三寨处于同一山谷中,海拔约1 200m的河谷盆地缓坡上,占地规模均为1-2hm2,彼此相连。3个村寨以寨门分隔,各自族人形成完整的社会,却共享村寨上方的寨神林、风景林,共同管理处于村寨下方的梯田。其实,在哈尼族人的传统中,有许多关于邻近村寨对于山林与梯田及生产生活资料管理的规定,比如:对于同处一个山头的村寨邻近村寨而言(哈尼族村寨户数在30-80户左右,村寨间隔3 000m至4 000m),各自村寨的寨神林在一定范围内叠合,形成总神林,而总神林的祭祀活动将高于各寨的寨神林,显得最为盛大和庄严。同时,对于梯田而言,一般根据村寨人口划定梯田面积,但在部分区域,由于地势环境的影响,村寨下方的梯田很有可能连成整体,这种时候,连片的梯田将有这些村寨共同经营,灌溉水沟也由受益者共同维护。邻近村寨对于寨头—森林生产子系统、寨下—梯田生产子系统的共同维护,实际上是共同利用、保护该区域内的水源和森林资源。
8河流改道后曼冈寨现状图
9整体重建的贺回新寨鸟瞰
3 当前城镇规划思想对哈尼族村寨传统人居系统的影响
近年来受到现代化、市场化、城镇化大潮的影响,为数众多的哈尼族村寨中传统人居系统均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主要的变化是:砍伐风景林种植经济作物;填埋河道建设公路;宅间菜地被房屋侵占等。
这些变化,一方面是由于与外界的物质、人员流通等大大增加、生产生活方式也逐步发生变化、村寨建设中的一些传统禁忌开始松动逐步造成的[9]。在本次研究中,这些变化主要在曼冈寨得以集中体现(图8)。同时,在现今的曼冈寨中,严格意义上的磨秋场已经不复存在,其功能已经分散于两部分,一些传统上、文化上存在象征意义的活动,放到了高处的秋千场,另一部分用于集体活动的功能挪到了篮球场,传统磨秋场望向梯田,从空间上与精神上凝结哈尼族村寨与下方梯田的意义已不复存在。
另一方面,则是如火如荼的“新农村建设”带来的直接影响。贺回、吉坐都体现了这样的变化。上述变化不仅快速地改变了相当数量的传统村寨的面貌,使得原本宅院“靠近近亲、朝向前辈、避免正对”的排布方式变成了整齐如营房的新农村(图9),这对山体的改造程度较大,加剧了水土流失的隐患;同时,由于森林面积缩小,直接影响了下方村寨与梯田的用水,极大地威胁了哈尼聚落原有的完善但脆弱的垂直循环人居系统。河道改建还将原本沿河道形成的排水系统彻底破坏,沿河菜地及下游的梯田也失去最重要的肥水供给,菜地、梯田都逐渐陷入被废弃的境地。
哈尼族村寨近年来的变化,既有哈尼人对于居住环境需求所做出的自发的调整,也有当地政府的直接影响,却破坏了原有的生态系统平衡,对哈尼山地聚落的可持续发展造成了隐忧。究其原因,首先,这种对传统山地聚落简单粗暴的改造,折射出对山地聚落研究的匮乏,使得在聚落改造与重建中照搬了平原城镇相对丰富的规划思想与建设经验,同时也是因为现代人掌握了更加高效的技术,一定程度掌握了改造环境的主动权,不再如传统社会中依赖环境、敬畏环境。缺乏理论研究、掌握高效技术,反而破坏了在长期的农耕文化中形成的脆弱但完善的山地生态平衡,将曾经与山地契合的村寨面貌与环境剥离,最终将导致山地生态系统破坏,聚落特色丧失,山地聚落与平原聚落逐步趋同。
4 哈尼族垂直循环人居环境体系的可持续发展对策探讨
在我国快速城镇化发展的背景下,如何健康有效地推进我国广大的山地聚落改造是一项紧迫而重要的任务。为使我国山地聚落能够更好地适应现代化进程,创造更好的山地人居环境,本文提出依据山地垂直循环人居系统确定山地聚落规划单元的建议。
4.1 转换思路,关注垂直生态系统
我国在进行平原地区城镇规划时,通常将规划单元限定在建设区域内,聚落单体彼此串联形成规划整体,在功能安排之间形成互补,一定范围内共用城市基础设施,具有明确的横向联系。
在当前的山地聚落建设中,往往直接套用平原地区城镇规划思路,不仅在聚落单体的规划中,忽视建设区域与周边森林、水系、农田等空间要素的总体关系,将规划内容局限在建设区域内,甚至轻易对山形地势进行改造,破坏了聚落单体与所在山地环境的内循环;还在城镇体系规划时,将这些已然不完整的聚落单体生硬地赋予横向连接,将聚落这单一要素平面化地从山地垂直系统的整体环境中割裂出来,切断了山地垂直方向上整体的物质、能量联系。这种忽视传统聚落形成过程中积累的特殊的规划经验,将平原地区规划思路“印”在山地环境中的规划思路,直接导致了城市特色的丧失与自然生态系统的破坏,造成难以估量的社会经济损失(图10)。
10当前套用平原城镇规划思路形成的山地聚落规划范式
11依据山地垂直循环人居环境系统确定规划单元
山地聚落建设的特殊性在于其必须在垂直层面与整体山地生态系统有机结合。在山地人居系统中,聚落往往只位于某一高程面上,是整个竖向的物质、能量循环中的一个环节。山地聚落除了在本高程面上,必须满足居民对于一般城市生活的基本要求外,还必须契合山地生态系统的原生状态,参与山地的垂直物质、能量循环,即保证山地聚落在本高程面上既能够充分利用上个高程面带来的水、肥、热为主的物质、能量输入,又要符合原生态系统中,该高程面对于下一高程面的物质、能量输出,这与平原地区有着极大的差异性。
因此,在山地聚落建设中,切忌照搬平原地区城镇规划的思路,而必须加强对山地垂直循环人居环境系统中要素构成、循环机制的研究。必须清楚认识山地垂直生态系统在山地聚落可持续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将山地聚落所在高程面作为整个山地生态系统的有机组成部分进行研究、分析。
本文建议以山地聚落所属垂直生态系统,即包含聚落本体、聚落上方与下方的完整的山地环境作为基本规划单元,弱化聚落之间的横向互补,强调聚落与山地环境的竖向关系。将聚落重新纳入包含有森林、水系、农田等要素的完整的山地垂直循环人居环境系统中,形成各个聚落与所属垂直生态系统相对稳定的规划单元,各自完成物质、能量循环,必要时还应对各建设区域所在山地循环进行综合考虑与整体控制,从而保证山地生态系统的稳定性,在地势相对低平的区域,再适当结合平原城镇规划思路加强聚落之间的区位联系,形成城市规划区(图11)。尤其在现代化山地聚落的改造中,应当适当调整村寨体系的能源、废料零排放观点,对下一个高程面合理输出,从而保证整个垂直生态系统中的主要生态因子遵循生态学原理,完成生态循环,维系生态稳定,控制措施可具体到山体改造的限度、森林保护范围的确定、城市规模的控制、生态廊道的保留等等。
4.2 面对现实,重新构建山地聚落与自然环境的生态平衡
山地聚落往往依山就势,形态各异,其生成逻辑不仅体现了自然环境的特异性,还是当时当地社会经济运行模式和文化取向的生动体现。在现代化大潮推动下,传统村寨的社会、经济、文化转型不可避免,一味维持传统村寨原有特色空间形态的一成不变是不现实的。但在传统聚落的改造中,应持科学严谨的态度,充分探讨其自然环境特征和社会经济文化变化趋势,最大程度保持对自然环境的尊重,重新估量转变中的传统村寨在山地垂直循环人居环境系统中的作用,因地制宜,寻找新的形势下符合当地特殊性的物质、能量循环模式。
反思曼冈寨道路改建,确实对于山地居民生活的改善起到了关键作用,但其选址不当,破坏原生生态也是不争的事实:若非简单追求施工便捷,将道路选址于略高于河道处,或通过建造涵洞、桥梁等方式,都可在最大程度上保持菜地、河道的原生状态。从现有的情况看,尽管沿河菜地已经荒废,“冲肥”等传统方式消失,梯田生态子系统中水、肥等主要物质、能量来源由此断绝,但如果在未来建立村寨中人畜粪便、枯枝落叶等的合理回收,通过适当处理再次排放于河道中,同样可以满足梯田生态子系统的需求,完成生态系统的断档续接。
4.3 控制规模,实现山地聚落理性增长
近年来哈尼村寨人口和建设需求增长明显,在今后的规划建设实践中,控制山地聚落单体的进一步扩张应当成为工作的另一重点。本着尊重垂直循环系统的思路,在垂直规划区域内产生以下3种现象,都应该选址另建新寨: 1)村寨子系统物质、能量的需求超过垂直规划区域上方物质能量输入; 2)村寨子系统物质、能量的输出难以满足下方需求; 3)村寨子系统产生的生活垃圾、生产废料难以在垂直循环中净化,造成污染。同时,新寨的建设也必须控制在能维持山地垂直循环人居系统可持续运转的承载力临界范围内。综合运用城乡规划、风景园林、生态学等学科来对临界范围展开科学测算研究,将是山地聚落研究未来的重要内容。
5 结论
随着2013年哈尼梯田成功申报为世界文化景观遗产,其以“垂直循环”为特征的人居环境系统的突出普遍价值(Outstanding Universal Value)被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文化景观遗产概念的提出使得哈尼聚落的保护从对单一“对象”的保护扩展为对“场所”的保护,从静态保护转变为活态保护,即不但重在对物质形态的“保存”,更对于其独特的社会结构、经济模式、居住文化与自然环境的互动逻辑的“传承”[14-17]。
随着我国城镇化进程不断加快,以西双版纳哈尼传统聚落为代表的少数民族山地聚落的发展建设速度已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时期。本文的研究充分发掘了山地聚落规划建设的特殊性和复杂性。在今后的工作中,山地传统聚落的改造建设必须充分考虑当地自然、社会、经济、文化等诸方面的特征,尤其要注重从垂直方向开展规划分析研究的思路,在实践中必须对整个垂直循环系统整体考虑,对各个系统要素均进行相应调整,以实现可持续发展的目标,为建设美丽中国做出重要的贡献。
注释:
①曼冈寨的寨门自“文革”后实体不复存在,但其位置仍明确的保留,成为“隐形”的寨门,其在村民心目中的神圣意义丝毫未受到影响。哈尼人认为后门是专供亡者的灵魂使用的,只有丧葬和祭祀祖先时才会经过这里。人们外出或归来必经寨门(即正门)而过,因为在他们看来寨门是圣洁之门,出寨可保佑人们平安,入寨时可阻挡附身的鬼怪邪祟,嫁娶新娘时都要经过寨门的洗礼,只有完成了这一仪式,她的社会身份和角色才能被族人所接受。
②分水石(木)刻能够较为准确地为梯田实现灌溉用水的分配,其间蕴藏着古老的“水位—流量关系”经验,是哈尼族重要的水利和农业传统。
③冲肥分2种,一是冲村寨肥塘,哈尼族各村寨都设有专门水塘,平时家禽、牲畜粪便及人类生活垃圾积集于此,插秧时节,利用山水,搅拌肥塘,农家肥水顺沟而下,流入梯田。如果某家需要单独冲畜肥入田,则通知别家关闭水口即可。二是冲山水肥。每年雨季来临期间,正是稻谷拔节抽穗之时,在高山森林中沤积了一年的肥料顺山水而下,流入山腰水沟,古称“冲肥”和“赶沟”,至今沿用。④在插秧时节,将鱼苗放入梯田,使鱼苗与稻谷一起生长。在梯田水口用竹篱笆拦住。到秋收的时候,收割完毕,堵住梯田上方水口,放干水后便于捕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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