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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重口味总统候选人

2015-09-28MarkLeibovich编译萧东兮

博客天下 2015年24期
关键词:竞选特朗普

文 Mark Leibovich 编译 萧东兮

特朗普:重口味总统候选人

文 Mark Leibovich 编译 萧东兮

这个被视为小丑、配角的房地产大亨,用不断高升的支持率凸显高强度的存在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支持他?

“我不担心任何事。”唐纳德·特朗普告诉我,那时我们正一起走向他的波音757私人飞机,前往位于加利福尼亚州西米谷的里根总统图书馆参加共和党的辩论。在机上,他一边专注消灭一片玫红色的砖形蛋糕,一边将注意力落在57英寸电视屏幕上,CNN评论员正提到特朗普,正如过去三个月来,这个名字频频出现在各栏目的评论员口中。

CNN评论员迪兰·拜尔斯称,特朗普的选情正面临“走下坡路”的风险,选民对他那一套已经太熟了。特朗普呵呵笑了两声。

对这位地产界与真人秀大亨来说,这是种双赢局面。《华尔街日报》的佩吉·努南最近在文章中提到过这种效应,特朗普对我解释,即便他输掉这场选举,“他还是唐纳德·特朗普,甚至比过去更强。”

对特朗普本人来讲,他的竞选活动或许可以称作是双赢的,但却将其他人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共和党及特朗普的对手并不想搭理他杂耍式的表演,除非他继续在竞选中保持领先地位,他们并不清楚应该要怎样攻击或者做出合适的应对。对各个竞选战略家、资深专家,及靠政治活动为生的所谓“铺路人”,特朗普也是个难搞的角色。他用最为粗俗的方式嘲笑这些存在已久的选举规定动作以及潜规则。当然,对媒体来说,这种状况也不容易处理,没人想支持小丑的表演。7月时,《赫芬顿邮报》宣布此后关于特朗普的报道将只会出现在“娱乐版”,闹剧一旦结束,网站将以最快速度回归到有些清高的审美。我也会顾及类似原因,整个夏天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写一下特朗普。最初我以为他只是个捣乱的,甚至为自己过多关注他的演出而感到丢脸。

在此之前,我甚至怀疑他会不会投入选战。我以为这就跟之前的数次选举一样,是他在媒体上的另一次公开挑衅,即便他真的参选,他那套贩卖真人秀式的定位以及像地摊报那种过分炫耀的风格根本不可能为公众及主流媒体接受,最多不过就是个配角。因此,我决定跟他保持距离,并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骄傲。

6月,69岁的特朗普正式宣布参选。在接下去的几周内,支持率扶摇直上,杂志封面,以及民众的追捧蜂拥而至,我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有些太过仓促。问题是我已经决定不把他当作自己的报道对象,现在更没法提笔了,谁能保证我写完文章的时候他还站在那个擂台上?他不断触碰那些极富争议的话题—在公开演说中将非法移民称作强奸犯,质疑约翰·麦凯恩能否被称作“战争英雄”(“我比较推崇那些没被逮住过的”,麦凯恩曾经是越战的战俘),以及似乎暗示首场共和党辩论主持人、福克斯新闻的梅根·凯莉对他抛出那些带刺的问题,是因为正处在生理期。

然而,他在民调中的支持率不断上升。他是那种粗俗公司文化的代表,很多共和党选民买账的正是这点。他们传达的集体讯息似乎是,即使特朗普有时愚蠢又无礼,但现在的政客又能比他好到哪去?

2015年10月21日,在艾奥瓦州的伯灵顿纪念礼堂前发表完演讲,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欢迎来宾。在共和党内的提名战中,他领先大多数民调

一个善于跟媒体打交道的人

特朗普(左三)现身真人秀节目《飞黄腾达》

在8月6日于克利夫兰举行的首场共和党辩论上,我切身感受了这种气氛。辩论后,助选人常聚到一起跟媒体说些客套话,从不会有候选人参与其中。那天晚些时候,房间的一个角落突然挤满一堆人,团团围住了特朗普。我见过很多媒体混战,但从没见过任何一次像当晚那么恐怖。人们不停被绊倒,推搡,摄像机倒下了,尖叫声此起彼伏,连我自己都被裹挟进去。

这几个月来,特朗普一直是竞选混战中的焦点。那些严肃的政党领袖巴不得他马上消失,那些竞选顾问或者捐助人则觉得事不关己(因为他们大都支持特朗普);甚至是与他长期不和的福克斯新闻都对这个现象有些乱了阵脚。在平淡无奇的第二次辩论过后,特朗普的支持率开始止步不前,各种人都指手画脚地声称特朗普“很快就要走到头了”。然而,他仍然在各种民调数据中领先,直到10月,数字还在不断攀升。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当我和特朗普坐在他的办公室、豪华轿车以及私人飞机上,多次向他抛出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他总是这么回答,“但我现在还在这里,简直太美妙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9月初,我来到以他名字命名的特朗普大楼第26层的办公室。刚进门,我就听到篮球界的传奇教练鲍勃·奈特在电话里向特朗普热忱地表达自己的敬意。从没见过特朗普的奈特显然是突然打来电话以示支持的。我多少有些怀疑究竟有多“突然”,这与我现身的时刻未免有些过分巧合。不过奈特对特朗普的赞颂几乎是不遗余力的。“特朗普先生所取得的成就比任何人都多。”他说。在特朗普告诉他,正有记者来他的办公室时,奈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特朗普点了点头,用手指指电话,让我打开录音笔。“这真是我无上的荣耀,”他回答,“我会再联络你的,会记得你打来的电话。十分感谢,鲍勃。”

特朗普身高6英尺3英寸(约190cm),看起来比想象的要高大些,部分因为我们经常看到的是坐在演播台前他的侧身。他从杂乱的办公桌后站起身,面前堆着各种文件,新出版的以他做封面的杂志,以及一个波波头特朗普公仔。“你也看过那些办公桌搞得很整齐的家伙吧?”他试图解释,“他们到底是要失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碰到的都是这样。”

他走到附近的照片墙,上面都是他当封面人物的杂志,其中一本是1990年的《花花公子》,他也出现在1984年的《纽约时报杂志》封面上。特朗普相当热衷媒体,而他应对的方式却没有安全阀把关,可以说完全是靠自己,比如他自己管理Twitter。我问特朗普,他的竞选团队是否有小组讨论,我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了。“我自己就可以开小组讨论会,”他用两只大拇指顶住额头,“就在这里。”

跟其他很难撬开嘴巴的候选人,比如希拉里·克林顿相比,与特朗普的交往完全不同。前者往往拒时政报道记者于千里之外,以高人一等的姿态出现,提供的信息也是只言片语。而特朗普似乎欣赏那些愿意抽出一整天时间随访他的记者们,也能够相对理解他们的工作。他与媒体以共生的方式存在,因为他对别人是怎么说的,怎么写的,十分较真。特朗普总是在说,某某电视评论员曾在早间节目“说了(他的)好话”,而某位“之前讨厌我”的记者转而“爱上了我”。这就像是一场“楚门秀”,除了导演本人正是特朗普——以身临其境的方式不间断推销和编写自己的故事。

就我的体验而言,特朗普也很在意录音笔,但就我所接触的政客里,算是“随意”的,但又足够在意自己的措辞,清楚底线在哪。他声称自己是处于“半录音状态”,不断用有些吓唬的语气告诉我在写作时要“公平”,就是说对于“特朗普现象”的描述需要全面以及恰当,否则的话就会让事情变得“不堪入目”。最近有位记者在写到他出席艾奥瓦州的一场活动时“只获得了寥寥掌声”,而事实上场面要活跃得多—这一点要相信特朗普。“我怎么可能只是‘寥寥’?”他从口中吐出这个词。

当我扫过照片墙上的杂志封面,以及忍受着他的自我吹嘘时,我想到是不是美国人已经厌倦了领导人常常打出的“谦虚牌”,以及那种政客的做作。“当然不是,”他冷笑几声,“他们想要的是成功,谦虚已经不是他们的菜了。他们想要选出一个好人。”(这时他补充道:“我是个好人”)但民众真正想要的是能够取得成功的人,就像特朗普的经历那样。“我们会赢来无数成功,多到让你厌倦。”

我问起他是不是也有过自我怀疑的时候。这个问题多少有些攻其不备,让他暂时放下了夸夸其谈的那套。“是的,我比任何人考虑得都要多。”他告诉我。在什么时候呢,我追问。“我不想说,”他有些得意地耸耸肩,“因为你知道—或许比人们想象的要多。我知道人生是怎么回事。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特朗普有些压低自己的声音,这在他身上是极为少见的时刻,尽管并不明显。接着他递给我一沓刚刚有人拿来的最新民调数据。“多么漂亮的数字。”他说,让我好好留着它们。

一个标榜“平民主义”的人

8月以来,特朗普在公开活动中被团团围住时出现的奇怪场面是,常常有人递上钞票让他签名。我第一次看到是在9月11日的国家哀悼日上。当时,特朗普刚录制完《吉米今夜秀》,走过洛克菲勒中心底层的大厅。骚动的人群等候已久。一位大楼保安向我描述这种狂热是“贾斯汀·比伯级别”的。人群里有很多游客和外国人,大多数都很年轻,不停也有狗仔队向他喊话。但让我感到吃惊的是,特朗普一张接一张在人们递过来的钞票上签名,而得到签名的人则牢牢抓着面前的纸币,就像它是一张中了奖的彩票。

“100美元?”特朗普说,向我挥了挥手里一张从长岛赶来的女人刚刚递给他的百元大钞。政客很少会在钞票上签名,如果有人要求,常常遭到的是拒绝—我就见过希拉里这么做——可能是因为从技术上来讲,玷污纸币是违法的。但对特朗普,作为这个国家鼓励消费主义的“世俗宗教”领袖,这似乎是再合适不过的纪念品了。没有人怀疑总统里根是位资本家,并且推崇自由市场,但他对炫耀性消费是否给美国自由与繁荣所带来的好处,一直持保留看法。对特朗普而言,他的吸引力在于你追随的是超级富豪,他有私人飞机,不时暗示甚至常常开诚布公地跟你保证,是的,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富人。

然而,在特朗普冉冉升起为竞选明星时,他被贴上的标签却是“平民主义”,这跟对“平民主义”的通常联想大相径庭。他在皇后区长大,父亲是成功的地产开发商,拥有天文数字般的财富,精英文凭,以及“卓越的基因”(“我的叔叔是麻省理工大学的教授,他是那里最聪明的人”)。他可能是第一位一边说自己是“平民”,一边在阿拉巴马州的竞选集会上标榜自己是沃顿商学院毕业生的总统候选人。当然也有其他富豪说自己走的是“平民路线”,比如罗斯·佩罗,特朗普跟他们一样,都激起了“部分人”的愤怒(比如他受到了非法移民的攻击,用特朗普的话来讲,他们让美国变成了“世界其他地方的倾销地”)。

与“平民”这个词常跟草根运动联系在一起不同,特朗普的这个名声并非来自底层,好比2008年的奥巴马竞选或是近两年的茶党运动。相反,特朗普在媒体上的平民路线来自过去几十年来建立起的人格魅力。比如热播节目,由特朗普参与制作的NBC真人秀《飞黄腾达》将他塑造成了强势文化符号:那种魅力(他的皱眉与冷酷)可能超出了惯常精心包装过的政客形象。特朗普现象的核心就是特朗普本人,在当今美国,这正是“平民”一词所指。

洛克菲勒中心门外,等待的人群中还有几名抗议者,“特朗普是种族主义者”,“唐纳德,有种就遣返我?!”“没人会选你”的喊声此起彼伏。其中几个在特朗普跨上他的轿车返回公司大楼时硬挤到他的身边。在车里坐定,他看起来却十分沉着,全然不像刚经历过骚乱或者可能的威胁。

我们的对面坐着26岁的宣传员霍普·希克斯以及一位前Ralph Lauren品牌的模特,模特的身边是特朗普的竞选经理卢万道斯基。沉默在车里凝固几秒后,特朗普似乎有些透不过气。他刚打开窗,就不断有人塞进杂志要他签名。“唐纳德,我们一起拍张照片吧!”有女性尖叫,几乎把她的头塞进车里。关上车窗前,他满足了她的要求。

“‘我们的国家需要重新焕发它的魅力。’”特朗普转向我说。《彭博周刊》的时政报道发表了一篇针对新罕布什尔州的选民报道,其中有女性用“优雅”一词来形容特朗普可能的当选。

当我们的汽车因为拥堵而缓慢挪动时,特朗普说起他认为我们正经历着国内与国外民众用两种眼光看待美国及其总统的危机。“国家品牌从未如此重要,”特朗普说,“如今,‘品牌’这个词或许并不很受人待见,但问题是我们国家的形象实在太糟糕了!”

一个得到沉默大多数支持的人

特朗普从不掩饰他对名望的追求,不会像其他政客那样总是摆出一副“这不是为了我,全是为了你们”的姿态。比较容易和他相处的原因在于他不仅仅是自己品牌的核心,还总是流露出一种诚实。

然而,总统要是个普通人的想法与他试图美化国家的好意之间似乎又有着冲突。总统需要跟人保持距离,与众不同,并且总是熠熠生辉。“吉米·卡特在走下空军一号的时候手里甚至提着行李,”特朗普说,“我说过‘我们不需要一个自己提着行李的总统’。”但他承认卡特是个好人。“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取得胜利,总能干得漂亮的总统,”显然这不可能由“那个提着一箱内裤现身的人”完成。

他指指窗外几个参加过《我为喜剧狂》的人,他们一直跟着我们的汽车,走在第六大道上。“看看这些人,”特朗普说,转身看向他们,“真是可怜。”他们最后还是在一个红灯时追上了我们。特朗普打开窗,给他们签了名。“你会拿这卖多少钱?”他问。

“美国人已经厌倦了总被逼到角落。”60岁的电气工程师马特·耶兰告诉我。那是在9月中的达拉斯,特朗普即将登上美国航线中心体育馆的舞台发表演说。这时距离在里根图书馆的共和党辩论只有几天时间,约有1.7万人出席了集会。在耶兰背后,有一个男人打出“沉默的大多数正在发出他们的声音”的标语,暗指沉默的大多数是特朗普的竞选口号和目标市场。“我们的确是温顺的狗,但我们烦透了被拉出去随便遛。”耶兰说。

这正是特朗普的支持者们的普遍情绪,一群自认被不停捉弄的选民。特朗普的竞选口号—“让美国再次伟大”似乎正想修复的是这群人的信心—回到那个相对简单,少谈政治正确,以及更安全的国家。特朗普对所谓政治正确的攻击对共和党的白人选民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他们不断感受到新移民的入侵,女权运动的激进,以及西班牙裔及同性恋者不断扩大的权益。

特朗普在达拉斯长达70分钟的讲话就像一次对美国现有政治生态的全面攻击。他的竞选以及治理理念带着一种诗意的天真,就像突然喝起了白葡萄酒的野猪。他嘲笑国务卿约翰·克里在伊朗核谈判期间因为骑车摔断了腿—可怜又脆弱。“那些伊朗人说,‘真是个蠢货’。”他正是用这种低俗的语汇来形容美国国务卿的。

然而更为引起我关注的还是他的演讲本身,以及营造的那种没有意识形态的氛围。除了那些非法移民,特朗普的不少言论是超脱传统两党之争之上的,并没有固定的游说群体。正如琼·迪迪恩在她的书中所写:“每个人都知道政治就是一场演出,都是假的,设计过的,但每个人都认为这没什么,因为那些话总是针对某个特定群体而说的。”

这些人的不满是在过去一些年中不断积累起来的,诸如茶党的崛起和“占领华尔街”运动抒发了一部分人的愤怒(特朗普把竞选集资人称为“血汗钱”,说客是“吸血鬼”)。在华盛顿的记者,好比我,都感觉到了对这个世界深深的厌倦—相似的面孔,雷同的比喻,一切都是政治等等—而正是唐纳德·特朗普,一位原本我不屑的蛊惑人心的政客指出了这点。他的政治观点既不偏左也不偏右,针对的是“失败者”和“卑鄙小人”,是那些“围着桌子坐成一圈”的向全世界出卖美国利益的“为金钱驱动的政治家”。

正是因此,我开始感觉到写作特朗普的乐趣,在我们对有关政治的一切都感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他似乎抓住了某些意味深长的部分。特朗普在竞选前和竞选后几乎没什么两样,除了他有了更高的出镜率。他还是那个我们熟悉的粗鄙傲慢又浮夸的表演者。在第一次辩论后,我又多次经历了同样的场景,助选人被记者们抛在脑后,他们直接向特朗普涌去。美国人突然从追求民主转向了追逐名人、财富,以及对自恋品牌的疯狂,特朗普正是这个有如癌变般系统的副产品吗?或者他仅仅是在转型期中尽力发挥自己的效力—他的金钱、名人效应,以及投媒体所好?

一个要让美国重振雄风的人

2015年9月9日,一群茶党成员在国会山集会反对伊朗核协议,特朗普过去发表了讲话并接受媒体采访

“演讲的气氛相当不错!”回到他的雪佛兰轿车里,特朗普对我如此形容,我们正赶往下一场集会。他的脸上泛着那种十几岁的孩子有的红晕,好像不相信会发生那么多好事。“如果你的手上没有一把吉他,很难把气氛调动到这样的程度。”他告诉我他看了转播的妻子的评论,“我得到了A+。”

我们正在驶往Love Field,特朗普的波音757正停在那边等待将我们送往南加利福尼亚进行公开辩论。机场栏杆外,有一小群伸长了脖子等在那里的民众,闪光灯不停亮起,拍下了机尾上大大的“T”字,以及机身上“特朗普”的名字。他迫不及待要带我参观他的座驾—这里是会议室,那里是就寝区,沙发用的是丝绸和安哥拉山羊毛,安全带镶了金边。

“你想要洗下手或者做些什么吗?”特朗普问我。他讨厌细菌(“我非常,非常爱干净”)。他饿了。在用餐区排开着鸡肉、虾、海鲈鱼,和烤牛排。“太棒了!”他显得十分满足。他舀了一大勺土豆,随后把手伸向虾。“你喜欢虾吗?”他问。他要我多吃点,我只是往自己的盘子里放了些鸡尾酒酱。这对他来说看着有些寒酸。不久前,他出席的鸡尾酒派对上,餐前点心时间时,“有个高大的男人,在虾面前,每次只是舀很少一些,不断重复这个动作。”他告诉我。在重新讲起此事时,他依旧如此惊讶。“我跟他说,不如一次舀走让这些虾也痛快些!但那人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特朗普说他从不定制菜单也不为竞选节食。“我那些这么做的朋友,要么就是做了膝盖置换手术,要么就是换了屁股—简直是灾难。”他说。他锻炼的方式是在演说时站上一个小时,就像他刚刚做的一样。“那也是运动。”就像他也采用与众不同的方式来准备自己的辩论。辩论即将在48小时后进行,CNN的主持人可能问出各种问题。但把自己关在堆满简报和20个专家的屋子里并不能帮上太多忙。“那是罗姆尼,他根本不懂怎么说话。”特朗普说。

他的方式是,坐到带着宽荧幕的沙发上享受美食。在三小时的飞行中,他都在观看自己的演说录像。他不断在福克斯新闻、CNN和MSNBC之间转台,选取别人对他的评论。“那个小伙子对我不错,”画面上出现福克斯新闻的比尔·奥雷利时,他说;CNN的凯文·马登是彻底的“罗姆尼粉”;而共和党媒体顾问阿娜·纳瓦罗“太坏了,太可怜——我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能上电视”。转往福克斯新闻台,杰布·布什正在用西班牙语说着什么;转往MSNBC,希拉里正建议特朗普“尊重女性”(“她讲话没什么水平,我想她有一大堆麻烦”);转往CNN,正在讲70%的拉丁裔选民对特朗普没什么好感;再转回福克斯新闻,特朗普又给自己装了满满一盘吃的。

一个小时后,特朗普还在看自己的新闻,而我则试图勾勒他那宏大的计划。他再次向我谈起了有些人的家庭是如何被非法移民“摧毁的”,他称那些偷渡者是街上的流氓、杀人犯。如果他当上总统,“他们会立刻消失”,他在演讲中这么说。我问他要怎么做呢。“直接把他们赶出去。”他挥挥手,视线跟着望向屏幕远处。

我必须承认,要勾勒特朗普的形象非常困难,这位流行文化代言人多次强调,在某些时刻总统需要的仅仅是同理心。我提到了在今年夏天查尔斯顿发生枪击案后的奥巴马,以及“9·11”后在“归零地”(世贸中心废墟)现身的小布什。同理心,他再一次提到这个词,“这是特朗普最大的优点之一。”但当下,他必须先推销自己,让人相信他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如果我当上总统,要是碰上龙卷风或者其他倒霉事,你会需要的是同理心。”

特朗普又转回了屏幕,画面上,他的讲话正渐入佳境,“我们要让美国重振雄风!”他抬起头,一副十分满足的表情。

“非常有总统范。”他评论。

一个圆滑的人

每一天,媒体都在讨论特朗普的“丑态”,出轨的言论,或者是“恶心”的故事。我回到加利福尼亚不久后,有些说法认为“特朗普之夏”将最终被“严酷之秋”取代。辩论结束后,他领先的优势开始动摇,他不得不靠嘲讽马克·卢比奥(另一位共和党候选人)总是大汗淋漓来维持自己的地位—后者的民调数据在辩论后得到改善。

当然,特朗普还在不断向我推销那些漂亮的民调数据。在他录制“The Last Show with Stephen Colbert”前,我们简单聊了一会儿。“我们在早间民调中的表现相当出色,”他告诉我,“相信你已经看到了那些数字。”我跟他说,从没哪个总统候选人如此热衷谈论民调数据。他似乎很清楚其中的原因。“因为他们没法领先。”他说。他边叹气边再次希望我的文章能写得公平些。“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他问,“我做过什么坏事吗?”

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特朗普可能是我遇到过的最擅长自我反省的人,在政界也好,在其他领域也好。我猜他会说这是作为总统的优秀品质之一。而这同时也让人感到不安,他们的领袖总是如此多疑,而归根结底他是圆滑的。奥巴马的助手戴维·阿克塞尔罗曾将竞选比作“灵魂扫描”,若果真如此,抛给特朗普的问题就不该是他会走到哪一步,而是他是否真的掏心掏肺。“有些人认为这会对我的形象好,”他总结,“但我认为这跟形象问题根本扯不上边。”

当飞机降落在洛杉矶,我对特朗普留下了另一种印象。他总是说每天睡四个小时就够了,而此刻却多少有些体力不支。他的脸微微发红,一向干练的步伐在穿过柏油马路跨进轿车时慢了下来。特朗普的助手邀请我一起乘车去比弗利山庄。特朗普在那里有一幢别墅。而我开始时的打算是去坐出租车,在跟着特朗普整整18个小时后,实在需要自己待一下。但去航站楼的路就像迷宫,最后只得跟着特朗普的车走了。

当我们在雪佛兰轿车里坐下,特朗普有些意外地跟我讲“别说话”。我当然愿意这样,其他的五位工作人员和保镖也都不发一语。在半小时的车程中,没有一个人开口。对我来说,特朗普在我的面前能够暂时不那么“特朗普”实在很难得,但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变回那个人前的特朗普。我很好奇在这段沉默的时间中,他想了些什么。

几分钟后,我看到特朗普盯住自己的手机屏幕。于是我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达拉斯的演讲非常成功”我在自己的Twitter上收到这样的回复,并标注为@ realDonaldTrump话题,而此刻他就正坐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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